道士下山
中原腹地,一座青山高聳入雲,雲霞繚繞,此為清聖山。
清聖山上有一座道觀,道觀很大,但卻是雕樑畫棟,古色古香。三丈高的門樓上篆刻着清雲觀三個大字,矯若驚龍,蒼勁有力。
觀內有一殿兩堂,從門樓進來,正對着的是三清殿,殿內供奉着道教三清,蒼顏白髮、和顏悅色的老人正襟危坐在三清殿內的神壇上,手持拂塵,一股莊重令人肅然起敬。神壇下方擺放着三樽銅鼎供尋常百姓上香祈福之用。三清殿有內殿,一般作為會客之用。
三清殿後左右各有一堂,分別為靜心堂和律武堂。靜心堂是提供給尋常弟子早課、念經的地方,而律武堂則是他們練武的所在。在律武堂的後方還有一片校武場,弟子們經常去武場切磋武義。
與三清殿正對着的是丹房和精舍,而在精舍後面是經書樓,樓中藏有道家經文、武學典籍不勝其數,觀中弟子皆可上樓閱讀。經書樓的兩旁則是住舍,是觀中弟子休憩的地方。清雲觀地處清聖山山腰,上山之路崎嶇難行,山下的尋常百姓少有人來此處燒香進貢,所以觀里的香火併不是很旺盛。
但是對武林人士來說,清雲觀是個很值得尊敬的地方。三百多年前,一代宗師雲陽真人力壓五大門派高手,重創幽冥宮宮主,聲名顯赫。後於清聖山隱居,創建了清雲觀。后雲陽道長仙逝后,其弟子留在便在清雲觀修行,一步步壯大了清雲觀。三百多年來,清雲觀一直是中原武林的精神領袖,深受武林人敬佩。
清晨,清聖山上雲霧如幻,白茫茫一片,將清雲觀籠罩其中,宛若仙境。
觀內弟子如往常般在靜心堂上完早課,正準備去武律堂練功,平時鮮有人來的清雲觀很少見的來了一位客人。
來人身高體胖,寬大的白色衣衫上掛着晨露,一看便知是早起趕路來的。但是整個人卻不顯得疲憊,小眼睛中卻含着精芒。
這人名叫朱無常,據說是個秀才,經常來觀里找清虛道長聊天,觀里的人都認識,但是卻很少見的這麼早來。
“清虛道長,老友無常又來叨擾了!”朱無常對着清雲觀內一喊,徑直走過三清殿,往後院走去。
“吱呀”一聲,丹房門開,走出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白髮長須,手持一把拂塵,正是清雲觀現今的主事,清虛道長。
“朱學士,這麼早來我清雲觀所為何事?”清虛道長一邊請朱無常進內殿,一邊詢問道。
“自然是想念道長的清寧露了。”朱無常哈哈笑着,進房后不客氣的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清寧露是清聖山產的一種清茶,得清聖山獨特的氣候和靈氣,於春季早晨,趁着晨露還未從茶葉上滑落,從後山採摘下來,經烘烤製成,數量很是稀少。
清虛道長對他說的自然是不信的,但還是命一名道童去泡茶了。
“還是道長的清寧露好喝,入口清爽,香氣馥郁,閉眼輕輕一聞,貌似還能聞到茶香飄逸在空中,我這一晚上的疲憊也值了。”清寧露端上來后,朱無常忍不住的先品一口,然後沉浸其中,一臉的陶醉樣。
“胖秀才,茶也喝了,是不是該說實話了。”清虛道長實在看不下去了,開口問道。
朱無常睜開雙眼,小眼睛眯着,笑嘻嘻的對清虛道長說道,“道長,你可知最近武林發生了什麼大事?”
“大事?發生何事?”清虛道長一心靜修,平日裏很少下山,武林發生的大多的事情都是朱無常或者來清雲觀的武林好友告知的,對最近的大事信息卻有遲緩。
朱無常端起茶盞,又輕輕地抿了一口,道,“烈陽神劍要出世了。”
清虛道長聞言有些許驚訝,說道,“消息可靠?”
朱無常努力睜開他的眼睛道,“現在武林因為這事已經鬧翻天了,就你這裏還不知道。”
清虛道長問,“什麼時候?”
朱無常聳了聳他那肥大的肩膀道,“不知道。據說龍炎山現在異光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周圍的溫度也越來越高,火山大有復蘇的跡象,武林各大門派已經派人去龍炎山了。”
“都有哪些門派去了?”
“隕劍谷,龍劍閣的人都去了,還有拳宗的人。聽說蒼山派和南方巫山的人也都有派人去。”
“拳宗?巫山?”清虛道長有些驚訝,“他們去做什麼?他們也需要烈陽劍?”
“誰知道,畢竟是個傳說中的寶物,他們想要也很正常。”
說罷,朱無常突然坐直了起來,一雙小眼賊溜溜的轉了一圈,問道,“道長,你今天的問題有點多啊?平常可很少見你這麼關心一件江湖事,這其中肯定有古怪。現在江湖傳言,烈陽劍出世前,烈陽族組長有來清聖山拜訪過雲真道長,真有此事?”
清虛道長沉默了許久,答非所問道,“兩百多年了,該來的終於來了。”
言罷不理睬朱無常,對身邊的道童吩咐道,“玄鳴,去叫清玄過來。”
“是,掌門。”道童領命,便前往後院請人去了,朱無常沒有說話,靜靜的品着茶。
不多時,一陣輕靈但有沉穩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隨後走入一個體型修長,相貌堂堂的青衣男子,他便是道童剛剛去請的石清玄,清虛道長最小的弟子。
石清玄向清虛道長和朱無常拱一拱手,“弟子拜見師尊,拜見朱師叔。”
這時,椅子上的朱無常一聲短喝,“看掌!”一掌便向石清玄打去。石清玄心中一點也不慌張,提起內勁,舉掌相迎。
“嘭!”一聲悶響,石清玄被朱無常的這一掌擊退一步,而寬大的朱無常也向後退了半步,肥碩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容,心道:“這小子功力又進步了。”
朱無常看着石清玄,越發的喜歡,“石賢侄真是越來越招人喜歡了,不僅人長的俊俏,功力也是越來越深厚,這才數月不見,功力又精進不少啊。”
石清玄整理了下衣衫,施禮道,“多謝朱師叔掌下留情。”
清虛道長早已習慣了他們的這種見面方式,開口打斷道,“清玄,我這次叫你來,是想讓你聽個故事,朱學士你也一起聽聽。”
石清玄深知師尊叫他來絕非是聽一個故事那麼簡單,當下也沒開口詢問什麼,在下方找個位置坐下仔細聆聽。
“這個故事要從三百多年前的烈陽族說起,那時烈陽族……”
清虛道長緩緩道來,所說故事跟江湖流傳的烈陽劍的故事差別不多,少了些誇張,多了些故事。
當年烈陽族族長玄烈帶數名族人來到中原尋找烈陽神劍的破解之法,但是始終找不到滿意的方法,最後來到清聖山拜訪雲陽真人。雲陽真人聞言,稱確實有一法可破,但卻不願說是何方法。玄烈在清聖山整整跪求五天五夜,並以死相逼。最後雲陽真人動容,才告知玄烈破解烈陽神劍之法。
原來龍炎石平常火焰無法熔煉,幽冥谷的陰火雖然可以熔煉龍炎石,但是也使得烈陽劍在鍛造過程中,陰火不斷侵蝕,迫使龍炎石內部火元被壓。最終烈陽劍雖然被熔煉鍛造而成,但是龍炎石的火元被壓在烈陽劍劍體之中,不在流轉,外力再也調動不起來,所以才成為一把“廢劍”。
如要烈陽神劍內中火元重現神威,則需要引子將劍體內的火元重新引動,而這最好的引子就是烈陽族族人的精血。烈陽族天生適合修鍊火屬性功法,任何至陽至剛之物皆有益於其身體,反之他們自身對至陽至剛之物也是大益。烈陽族人體內的精血是引動劍體火元的最好引子,越是功力深厚的烈陽族人,其精血中蘊含的陽能越大,其效果越好,再加上龍炎山天生的火山熔爐,重鑄神劍必定能成。
但是龍炎石鑄造的烈陽劍非是凡物,而幽冥谷的陰火更是天地匯聚而成,對龍炎石造成的壓制豈非一兩個烈陽族族人精血能調動的,那需要的至少是數十人的精血,對現在的烈陽族人來說,無疑是滅族之災。
玄烈聞言,苦笑不已,想來族人一直以為是天賜神物的龍炎石,竟然需要付出如此代價。自己帶族人離開族群十五年,鑄造烈陽劍,回來時整個族群不復往日般強盛,所剩族人已經不足百人,功力上乘者更是少之又少。不料鑄造出的乃是一把廢劍,最終還需要數十族人的精血才能激活。想想,真是有些諷刺和可笑,這真的是烈陽族人的命運嗎,沒人能回答。
玄烈仰天一聲大罵,“蒼天,這就是你給我們烈陽族的選擇嗎?我不服!”
隨後玄烈拜別了雲陽真人,攜着族人返回了橫斷山脈。
三年後,武林中便有了烈陽族以身喂劍,留下烈陽神劍的傳說。
石清玄很是驚訝,實在想不出清聖山與烈陽族烈陽劍還有如此淵源。平日嬉皮笑臉的朱無常此時內心也是不能平靜,實在是想不到烈陽族的滅族和烈陽劍的出世,中間還有這樣的一段離奇經歷。
清虛道長深深嘆了口氣,像是回憶些什麼,接著說道,“當時祖師聽聞烈陽族以身喂劍的事情后,心中懊悔不已。曾親自去龍炎山和橫斷山脈查看,沒有查探到有關烈陽族的任何消息。回來后將這段往事記錄在手札之中,並告誡弟子,將來如若神劍出世,便將神劍取回來。一是為了悼念犧牲掉的烈陽族人,二是為了避免武林的一場浩劫。”
清虛道長頓了頓,繼續說道,“祖師曾言,神劍中擁有至陽至剛的元氣,非上乘陽剛功力者那發揮盡實力。另外神劍中沾染着烈陽族的血,戾氣太重,用劍者非大毅力者難以控制心魔,很容易使人暴走開殺。再加上幽冥谷的陰火留下的印記,容易引發人體邪惡的一面,所以祖師不願見烈陽劍出世,屠戮人間。但當時實在難拒玄烈的要求,心軟之下將方法告知了他。不料……”清虛道長一聲長嘆,不在言語。
“師尊不必難過,祖師他也只是一時心軟,所以才有以後的各種事件,還請師尊寬心。”石清玄起身安慰道。
“是啊道長,雲陽真人他也非故意為之,不必介懷。”朱無常也在一旁勸說道。
清虛道長舉目看着石清玄,問道,“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講這個故事嗎?”
石清玄聞言心有所覺,目光堅定的回道,“弟子明白,弟子必會將烈陽劍帶回清雲觀,請師尊放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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