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可不是白當的

刺客可不是白當的

忠叔趕回小院的時候,岑侯的人還沒來,他微喘着氣看向西屋,試探地喊了兩聲:“何姑娘,無患姑娘?我是許大夫手下的人,許大夫讓我告知您一聲,侯府的人快找來了,您快躲起來。”

可屋內半點聲響都沒有。

忠叔有些猶豫,站在緊閉的房門外輕敲兩下,“何姑娘?許奕安許大夫讓你先躲躲。”還是沒有回應。

難道昏過去了?他不敢疏忽,小心推開房門,卻沒有看到人影。床鋪殘留着餘溫,一個傷者能跑哪裏去?

暗道麻煩的忠叔還未起身,忽被人扣住後背,冰涼的薄刃抵在喉間,“別動。”

忠叔好歹是個練家子,卻對背後的異樣毫無察覺,可見何無患的身手。她一手捏着瓷碗的碎片,一手扣住忠叔的後頸,雖然身負重傷,硬要拼一場也不定會輸。

可忠叔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驀得被人威脅,自然會出手反抗。無患身經百戰怎會不知他的意圖,霎時跳開,光着腳落地無聲,只有一身過大的中衣顯得有些滑稽。

親眼見到這個姑娘時,忠叔難免驚詫,這麼個不起眼的瘦小姑娘,竟是襲擊堂堂侯府的禍首?

儘管聽到他自稱許奕安的人,但無患並不相信,逼視着忠叔好似在試探他是否說謊,“誰讓你來的。”

本好心救人,卻被如此反客為主,忠叔來了點脾氣,好在想着外面的危機,便收起了作戰的架勢。

“何姑娘,在下是許大夫醫館裏的人,這會兒侯府的人正在逐家搜人,許大夫命在下來知會您,您快躲起來。”

無患防心重,聞言卻沒有立刻動作,忽又聽到院外有響動。

忠叔可不敢犯險,只能使些強硬手段,又看這小姑娘臉色慘白有傷在身,自己總不會被她制服,一咬牙便放開步子跨到何無患的身前。

在何無患看來,正面攻擊實在沒什麼本事,只需稍動腿腳就能輕易避開他,甚至手裏鋒利的瓷片眼見着划向他的頸間。

被她的反應驚到,忠叔立馬停住了身形猛退兩步,手刀格擋堪堪躲過致命傷,不免有些慍怒,“不知好歹!”

院外的腳步聲漸近,兩人皆是心下緊張,奈何誰也無法讓對方服軟。終究小院還是被人闖了進來,好在並不是侯府的人。

是許奕安。

忠叔本還提着一顆心,生怕被侯府的人逮個正着,一見是許大夫立馬鬆了口氣,卻發現只這一回頭的工夫,何無患就不見了。

待許奕安慌忙進來,何無患才從架子床後方的角落裏出來,許奕安一看她還在實在心急,“侯府的人真要來了,你跟我來!”

何無患雖不信任忠叔,卻肯聽許奕安的話,被他拉到他自己的卧房裏,見他挪開房間角落裏的一個沉木箱,竟有個密道。

一個普通大夫的卧房裏藏着密道?她顯然有所懷疑,但侯府的人對她威脅更大,只能咬牙步下密道。

許奕安讓忠叔先去整理西屋,自己則對無患說了句:“放心,我來幫你應付,你千萬別出聲。”便動手準備把密道關上。

落入無患眼中的,是許奕安緊張的神情和額角的細汗。她知道許奕安為了護她而得罪岑侯的後果有多嚴重,在密道重新關上之前伸手扣住了他。

“這是我的事,你別管。”

許奕安的目光亮了兩分,伸手好似是想摸摸她的腦袋,但忠叔卻催促起來,只能掙脫無患的掌心,“聽話,千萬別出聲。”

隨即,密道中的光線消失,木箱剛剛被挪回原位,侯府侍衛長便領着一眾部下闖入了小院中。

何無患這才明白許奕安為何再三囑咐她不要出聲,原來這密道隔音非常差,外面的動靜能聽得一清二楚,因此密道里的聲響也掩蓋不住。

他……會有事么?

側耳注意着外面動向的許奕安剛平復稍快的呼吸,就瞥見侍衛長壓着刀鞘進來,“許神醫,煎個葯怎的如此麻煩,還需要緊趕慢趕地回來一趟?”

忠叔收到許奕安的眼神,強忍着敵意默不作聲,許奕安則起身拍拍衣袍,一副臭臉都快裝累了。

“要不你來當這個神醫可否?你們侯爺那一身彪,細銀針怕是效用不好我才來找粗的,什麼時候我取個東西還需要旁人過問了。”

侍衛長不接話,在這房裏巡視一圈后又指揮着屬下搜查,“侯爺有令,不能放過一處,神醫見諒。”

許奕安不敢逗留,取了銀針快步出了房,催促着趕緊離開。可侍衛長是鐵了心要為難他的,只派兩人護送神醫,其餘人等繼續搜查。

雖知道他們搜不到人,但事出突然保不齊會讓他們發現什麼痕迹,許奕安與忠叔對視一眼。

若實在不行,只能把事做絕了。

侍衛長是個聰明人,早看出許奕安的欲蓋彌彰,此時也不再給他面子,一腳踢開西屋的房門。

許奕安忍着心慌跟在他後面,卻突然嗅出了一絲異樣,驚詫得暗叫不好。

這間屋裏,好重的血腥味。

昨晚才給何無患治過外傷,又怕她着涼沒有開窗通風,雖然忠叔趕着去透氣了,卻沒來得及把氣味散乾淨,此時便成了致命的疏漏。

而這一點,侍衛長也察覺出來了。

他緩緩轉過身來,拇指推出刀刃,面上虛偽的客氣全被殺意取代。忠叔也不再隱忍,擋在許奕安的身前迎上侍衛長的目光。

一場硬拼在所難免。

外頭有風漸起,大敞的院門被風颳得猛然闔上,門鎖撞擊的聲響讓人心中一驚,又似鳴鏑一般,喝令所有的侍衛舉起了短刀。

一方是人手眾多,各個了得的侯府侍衛,一方,只有個稍有身手的忠叔。

忠叔似乎早防着這一天,從腰間抽出一條反着銀光的短鞭。

那鞭子是用重鐵鑄片扣鎖而成的,但凡沾上人身必要刮下一片血肉來,比刀劍還要狠毒幾分,這才勉強能抗衡十多個精銳高手。

直到忠叔有些吃力,卻依然相爭不下。侍衛長眼見沒那麼容易拿下他,又怕困獸猶鬥,給旁人使了個眼色,召援兵過來拿下這二人。

領命那人沒有遲疑,轉身準備離開,可一腳還沒邁出院門,就張着嘴呻吟倒下。

自他的胸前,捅出了一柄染血的短刀。

何無患提着刀,褲腳被簡單綁起,頭髮卻來不及束了。

她氣息沉穩,把剛死那人踢開,反手閂上了院門,在其餘侍衛驚恐的目光中向前幾步。

手起,刀落,血光一片。

屋內正在僵持的忠叔和侍衛長聽聞外面的動靜皆是一愣,許奕安更是下意識地透過窗戶看向自己的卧房。

還沒等侍衛長反應過來,何無患就傾身沖了過來,雙手提着的是他下屬的刀,已被染得銹紅。

忠叔本想阻止她插手,扭頭正好看到院內滿是橫屍,不一會兒的工夫就連屋裏僅存的餘黨也被一招斃命,只剩下一個侍衛長。

這個小姑娘,比這些已經夠厲害的侯府侍衛,強悍太多。

在岑侯被襲擊當天,侍衛長就追擊過何無患,只一眼就認出了她,起初還有些慶幸終於能交差了。可眼見着她行雲流水取人性命之後,卻陡然萌生出懼意。

這與那天狼狽逃竄的她根本不一樣,這樣一個刺客,他——

還未等他細思后怕,心口已被貫穿,從始至終何無患都沒有任何錶情,輕描淡寫得從侍衛長的胸膛里抽出短刀。

皮肉被划割的悶聲令人膽寒,噴出的濃腥血氣灑了她一身也不在乎。轉身看向許奕安時,比昨夜裏巷中現身更讓人害怕。

所有的侯府人手都成了無言的死屍,也總算是有驚無險保住了性命。許奕安的腦袋有些發懵,仍舊不忘關心何無患的傷勢。

“你的傷……”

誰知何無患卻突然發動,越過忠叔繞到了許奕安跟前,眨眼間刀尖直指許奕安的心口,甚至能讓他感受到刃上血液殘留的溫熱。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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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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