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坐看狗咬狗
黑淵下，入目所望皆是黝黑一片。這裏的石壁在多年被淵龍灼熱的吐息炙烤后，已是化作有如黑色水晶一般的模樣，時刻都在散發著微微的熱氣。
“沒想到這些石頭竟也成了難得的孽火石！”
王玄下落的過程中輕笑道，
“若是把這些石壁全取下來，想來在那白鶴城中坊市能換上好大一筆靈石！”
“眼界低淺！”
黑麒麟哼了一聲有些不屑道，
“一堆破石頭罷了，能值多少靈石？如今亂世將至，若是我能恢復往日實力，這些東西算得了什麼？”
“是嗎？”
王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卻是將一根手指放在石壁上，凌厲的劍氣從指間延伸而出，輕巧的割下一小塊黑石。
“說來晚輩真有些好奇，前輩是如何以殘魂墜下黑淵，又如何巧遇那位搬山山君的！”
“怎得突然問起這個？”黑麒麟有些不愉道，“當年過往，不堪回首，你小子何必多問？”
一道黑光悄然浮現在王玄背後，手中黑石被劍氣消磨成粉，王玄悠悠道，
“既然前輩不願意回答，那便請搬山山君大人出來一述吧！想來兩點殘魂聚魂苟延，尤其山君大人的殘魂還要收斂極地程度，也算委屈他老人家了！”
黑暗中，王玄說罷后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僅有少許殘餘孽火在不遠處的石壁上幽幽發著寒光。
良久，黑麒麟才冷冷開口道，
“你竟然已經知道他的存在了？”
這聲音冷漠，威嚴，全然全然不復黑麒麟平日裏的平和語調。此時，黑麒麟才算展現他當年一地妖王的凜然之勢。
“本王一直以來都覺得你小子的確不凡，沒想到竟還是超出了預料之外！莫非，當初逃離千山時，你就發覺了搬山的殘魂聚魂在我之下？”
“那倒沒有！”
手握掠影劍的王玄搖了搖頭，輕笑道，
“一開始晚輩的確以為山君葬身在淵龍孽火下了，畢竟當時那等焚天燃地的恐怖威勢，七曉之下怕是絕難撐過一時半刻！”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黑麒麟又問道，
“劍境！”
王玄持劍在前，目光看着面前漆黑的一道劍身，輕聲吐出兩字
“劍境？”
黑麒麟訝然一聲，想了一下恍然道，
“莫非是那…無我劍境？”
王玄點了點頭，道道劍氣同時從掠影劍劍身自行逸散而出。
“無我劍境之下，不但自身實力增幅許多，且五感更是增幅倍許！非但如此，且五感之上更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奇妙靈覺。這靈覺說不清道不明，但卻能莫名感知到許多平時完全察覺不到的東西。正巧，前輩殘魂中又暗藏的另一點殘魂，便這般被晚輩給發覺了！”
“道玄山的守陽道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黑麒麟哼了一聲，又道，
“既如此，你又是怎麼知道那點殘魂便是搬山的？”
“殘魂雖虛弱若風中殘燭，但依稀可見山般沉穩，石般厚重，雖弱卻沒有消散的跡象，自然便是那位逃出封山大陣的搬山山君了！”
“還是低估你了！”
黑麒麟冷笑一聲，隨即幼獸身軀突然麟甲紛紛崩起，道道黑藍色靈氣盤旋而起，黑麒麟的身軀也迅速漲大，轉眼就變成了王玄當初第一眼見到其模樣大小。
腳踏四團磷火，鹿角獅首，獸身龍尾。雖身形有些虛幻，但那股威勢卻着實不假。
就在黑麒麟現出真身的同時，一團灰撲撲的幽光從黑麒麟身軀上飄飛而出。
“那便是搬山山君了吧！相比起在白鶴城，這點殘魂好像又凝視了不少！看來前輩倒也大度，應是分了不少沉息太歲的靈氣予他吧！”
“哼！到了這個時候，本王也懶得繼續瞞你！搬山乃灰山之精，受千年天地鍾靈而生，吸盡了整座灰山的靈氣才點化成靈。而本王當年殘魂藏於黑淵下時，恰巧遇到被打落黑淵的搬山。如此，本王便中途救下他，免得落下黑淵后被下方的孽火焚成灰燼。而他那灰石之靈也可穩固住我神魂，避免所剩不多的神魂繼續流失。”
“這些，前輩先前已經說過了！”
化作高大身軀的黑麒麟居高臨下的瞥了王玄一眼，又繼續道，
“當初山濤閣一戰，淵龍出世，重重孽火焚天之局本就是本王與搬山一同算計。沒想到唯一出的岔子卻是這頭淵龍竟然早已恢復當年傷勢，其孽火之猛遠超我們預料之外。再加上那頭蜃妖不告而別，以至於幾計後手也未起到作用，這才導致搬山陷身孽火之中，被焚滅了身軀！”
“呵！說起來原是搬起石頭砸到自己頭上了！”
聽得王玄笑聲，黑麒麟卻也不惱，繼續道，
“小子，你難道真以為你靈血中那點微不足道的龍氣真能維持住我神魂不流失嗎？哼！龍氣固然重要，但灰山之精才是我維持神魂的關鍵所在！之所以每月取你一滴精血，其實是為了維持搬山的精魂不滅，再藉以他的灰山之精納予本王！只是你這小子際遇着實不凡，不管是那沉息太歲還是水麒麟肉身，都給了本王極大的驚喜。以至於不需要吞滅煉化搬山的精魂，本王便能逐漸回復肉身了！”
“哦？”
王玄此時臉上終於露出驚訝的神情，
“原來，前輩與搬山山君並不是共謀的嗎？”
“搬山！他也配？”
黑麒麟面上露出擬人化的不屑之色，
“他那一點精魂不過是本王拿來吸納灰山之精的容器罷了！其意識早已陷入沉睡，渾然不知死物一般。按照本王原本打算，是用你小子精血穩固住他精魂后，在驅使你回到千山之地，拿回本王遺藏后，以你之身軀塑血肉，以搬山之精魂彌補神魂，如此重塑本王真正肉身！”
劍鋒輕鳴，掠影劍微微自行顫動，王玄抿去臉上笑意，微微眯眼道，
“黑麒麟前輩，就這般有把握拿下小子？”
“你這小子際遇甚多，諸多奇遇下拿了不少好處。若是在平時情況下，本王這殘破身軀的確不是你對手！但本王千辛萬苦誘使你回到千山之地，取回遺藏自然只是一半原因。另一半原因嘛，自然是……”
“是因為在這黑淵下，前輩才有十成對付小子的打算，對吧！”
“你既然知道，還敢下來？”黑麒麟好奇道，
“之所以同前輩下來，原本自是有晚輩打算所在！”
更加出乎黑麒麟意料之外，原本橫劍在前的王玄此時竟是反倒將掠影劍收在背後，面上帶着玩味之色的看着自己。
“只是現在嘛，好像原本留的手段暫時用不上了樣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黑麒麟頓感不妙道，
黑淵中段，只見王玄遠遠退開幾步，重又輕笑道，
“看在這麼多時日一路同行的份上，好言提醒前輩一句，搬山山君可未必失去意識了呢！”
“什麼！”
黑麒麟一聲驚喝，身軀一動剛要施展什麼法術，卻見一道灰撲撲的光圈束在麟身周圍，一股無力之感頓時將黑麒麟運轉到一半的法術驅散乾淨。
一道沉悶的男子聲音在黑暗中輕嘆一聲，似是有些無奈道，
“你這小娃好不懂事！無端喊破我術法作甚？可別忘了，這老狗也在打你身子的主意呢！更何況，千山之中那碗石頭湯莫非你也忘了？”
“山君大人藏息術法之玄妙，簡直小子平生僅見，竟連黑麒麟前輩也沒發覺些許！”
王玄也看向前方黑暗中那團灰色光華，笑道，
“誠然，山君那碗石湯的確幫了小子不小的忙，黑麒麟也一直沒什麼好心思。於情於理，小子確實不該喊破前輩。不過，若是於利的話，那還是前輩犧牲一下比較好！”
說著，王玄嘻嘻一笑，又是退開幾步，朝着黑麒麟道，
“前輩，你在黑淵藏了什麼手段現在也該亮出來了，這位山君大人可等着呢！”
黑麒麟此時又驚又怒，看着那團灰光咬牙道，
“搬山，原來你沒有傷到根源，也沒有陷入沉睡？你這雜碎，竟然偽裝了如此之久，枉本王餵了那般多靈力予你，反倒誤了我這身軀修鍊！”
“你把我之精魂視為囊中物，我又為何不能饞你這麒麟神魂呢！當初你我黑淵相識，那般時日處下來，我又怎會不知你是什麼脾性！若是孽火之中我不裝作重傷垂死，你又如何肯帶我逃出封山大陣！好在借你靈氣滋補這麼久，我這捨棄肉身的傷勢也算回復七七八八了！”
搬山山君長嘆一聲，又接着道，
“本想等你與這娃娃鬥上一斗后，我再伺機用這玄磁秘術困住你，奪舍這麼一具上號麟身。沒想到現在，我倒成了入局之人了！”
只聽遠處王玄又笑聲傳來，道，
“若非那點靈覺感知到了山君中有光華閃動，顯然靈識未泯。不然的話，此刻與黑麒麟前輩生死相搏的便是晚輩了！如此，坐山一旁，靜看兩位前輩狗咬狗，此等光景倒也着實不錯！”
“你這小子！”
搬山山君又是一聲嘆息，旋即灰光連閃，一道由灰色氣流構成的男子模樣浮現於黑暗中。
“話雖難聽，不過確實如他所言，老黑，今日我們的確只有一位能走出這黑淵，或者說……誰都走不出！你在這黑淵中還藏了什麼底牌手段，現在儘管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