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青風黑淵
千山之地外圍
重重青霧在面前形成一道高牆，往上直達天際，完全看到頂處所在。洪獻君一手提着一顆老者頭顱，一手摩挲着下巴，臉上顯出玩味之色。
“有些意思，沒看錯的話，這是《古聞圖》上記載過的山河煮妖之法吧！”
左掌伸出，一道純白陽紋銘刻在其掌心。
洪獻君微一運轉法決，陽紋立時發出刺目白光，照射進那青色屏障上。
然而仍是青光流轉，青幕沒有絲毫沒分開的跡象。
“看樣子果然有些門道！”
洪獻君收回手掌，低頭看了一眼掌心后又自語道，
“倒也是，且不說山河煮妖的佈陣之法早在古年間就失傳了！便是尋得陣法，能佈置出如此規模大陣，以一方山河為鼎爐煉妖煮丹之輩，又是尋常能破開的！”
但見洪獻君一拍自己眉心，一道黑白兩色交匯的光芒就被其緩緩抽離而出。
“不過嘛，陣法固然嚴實，但總有薄弱之處所在！此等規模的煉妖大陣，縱使匯聚了萬千精華的山河妖丹我不敢染指，但趁機掠些妖力精粹倒也不錯！”
黑白兩色光芒在洪獻君手中漸漸暗淡，最後形成了一座供奉着黑白兩色異獸的巴掌大小銅爐。
“若是能將這些妖力精粹放入化靈池中提煉，想來可以加快純陰元晶的凝練程度吧！”
帶着陽紋的左掌覆在銅爐上，銅爐左側那隻頭頂三角的異獸緩緩而動，仰天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后將頭顱探向一側。
洪獻君目中露出滿意之色，一手托爐，隨即掠動身形朝着異獸所望方向而去。
至於手中提着的長鶴老道頭顱，總算是被其隨手拋在地上。
……
猛烈颳起的青色妖風下，王玄面色複雜的看着前方風中一道倩影。
赤着足踝，身着短裙，一對金色手環帶在素白的手腕上。
銀牙緊咬下唇的宣錦此時也心緒複雜萬分，她如何也想不到，在這距離涯海足有千萬里不止的千山妖地，竟然還會遇見眼前這人。
再想起前番幾次遭遇，以及海島那番雲雨，宣錦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莫非這就是命數嗎？自己與他斬不斷的孽緣？
沒有施展護身法術，青色狂風吹得王玄衣衫呼呼作響。偶有幾隻木屬小妖被青風卷到空中，又朝着王玄這邊撞來，但還未近身就被掠影劍無形劍氣攪碎。
終究一聲輕嘆，傳音之聲落入宣錦耳中，
“你……為何會在這裏？”
宣錦長吐了一口氣，甩去心中那些紛擾雜緒，同樣回聲道，
“這話我也想問你！這裏妖氣縱橫，說不定有大妖盤踞，你一介人族跑來做什麼！”
“人，妖，邪，鬼，又有何分別？我不管你來此有何目的，既然知此地險惡，當速速離開才是！”
宣錦聽到王玄有些強硬的話語，下巴略微一抬，回聲道，
“我本就是在尋找地方離開，只是這妖風颳得越來越厲害，屏蔽了我的感知，以至於迷失了方向！”
“再往前去是千山之地的中心，就算你看不清方向，天上那道裂縫總看的清吧！離這裏越遠越好！”
說著，王玄一催掠影劍，就要催動身法繼續前行，
然而此時，宣錦的話語又傳入耳中，
“你……你不恨我？”
聽着這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慌亂的聲音，王玄沉默了片刻，傳音道，
“恨，又能如何？殺了你嗎？那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我們以前的牽涉也權當陌路。至於妖血之毒你也別多想了，並未對我產生影響！”
說吧，王玄朝着身旁一頭霧水的青衣微一示意，便帶着搖頭晃腦滿臉深意的黑麒麟飛去青風深處不見。
而青衣撓了撓腦袋，回頭看了一眼佇立風中的宣錦后，也催動身形緊跟而去。
風聲蕭蕭，天空那處若隱若現的巨大裂縫仿若一張吞人的巨口。先前那四道光柱異變宣錦也看到了，自小身份高貴的她自然能識出光柱中便是七曉境界巔峰才能施展的破界之力。
只是，縱使心中知曉如今所處絕非善地，但宣錦還是銀牙一咬，
“也罷！雖然不知你還往深處是為了什麼目的，但當初涯海中畢竟是我不對在先！縱使你沒被妖血影響修為，但此番幫你一次之後，也算過了我的心魔了！”
金光捲起，宣錦身形一抖，頓時化作一隻翩翩而動的金色蝴蝶，朝着王玄離開的方向而去。
……
原山濤閣所在
青風在這裏颳得更是狂猛萬分，甚至於那些被妖氣激發的新生妖物都被狂風吹離了開來。
黑淵已在前方，至於在更遠處的山濤閣殘址，則是被籠罩在青黑色的霧氣中。甚至於王玄激發了少許無我劍境之力，也無法看清霧中陣容。
但似乎那裏正是天空中裂縫的正下方，且隱約還是能看到模糊的建築影子，如幻如真。
王玄心中一凜，但更是加快了身形，朝着黑淵所在落下。
腳下所踩已然不是茫茫雪地，發軟的泥土上沒有半根雜草存在，顯然當初山濤閣外的護山大陣早已被那頭淵龍撕碎。
“前輩，你的那份遺藏與那株九心蓮，都在黑淵之下吧！”
黑麒麟目中難掩激動神色，飛抵黑淵上方盤旋幾圈后，才按捺住興奮之色道，
“不錯！遺藏的氣息沒有變化，沒人發現所在！那頭淵龍也沒有氣息存在，肯定是早就離開了！”
“前輩！”
王玄又加重語調問道，
“九心蓮可在黑淵？”
黑麒麟這才轉過頭來看向王玄，目光閃動了一下后又笑聲道，
“自然！王玄小子你這麼急迫幹嘛，莫不是不相信我？你且想想，自出千山之地以來，一路上我可曾誆騙過你？若沒有我的幫助，只怕你早已死上數回了！”
“前輩之恩，晚輩當然記得！”
王玄話語低了下來，眼眉微微垂下道，
“只願前輩，一如既往才好！”
黑麒麟聞言一愣，剛要再說什麼，卻聽王玄又道，
“既如此，便趕快下去取回遺藏與九心蓮吧！此地變化越來越大，遲則生變，早些拿到東西離開才是！”
說著，王玄身形一動，飛抵黑淵上方立於黑麒麟身旁，又朝着一旁的青衣道，
“青道友，我與黑麒麟前輩下淵一探，就勞煩你在外面護法了！一旦有何變故，還請馬上通知我們！”
青衣聞言一愣，問道
“我不下去嗎？”
黑麒麟此時也趕忙接話道，
“小鬼你也不想想，這地方那麼詭異，肯定得留個人在外面觀察事態變化！若是都一股腦進去了，有人守在外頭埋伏我們也不知道！你且在黑淵邊上專心護法，待我們出來便是！”
“那……好吧！”
青衣有些無奈的看向王玄道，
“那王兄，你可千萬注意，小弟魂種可還有你的禁術種子，你若出了差錯，我可沒處喊冤去！”
“放心！”
王玄雙目一定，沉聲道，
“我一定安然出來！”
……
山濤閣之巔
猛烈青風席捲，幾乎連當初被淵龍孽火燒的發黑的地面都被颳去一層。
一大片朦朧建築虛影在青風中一下顯露，又一下消失不見。
但在這些虛影的最前端，一株龐然巨樹卻絲毫不受狂風的影響，也不同背後的建築那般漸隱漸現。
樹影婆娑間，似乎還有無數花瓣黑影落下。
手持拐杖的李老瘦削的身影在巨樹前有如螻蟻一般微不足道，好像下一刻，猛烈的青色妖風就要把它刮跑。
半條幹瘦的蛟龍被一陣青蒙蒙光暈籠罩，一顆一顆乾癟的，散發著朦朧光暈的血珠從蛟龍身體上被擠出，又滴落在巨樹上。
李老眉頭皺得如同枯樹皮一半，嘴裏哼哼道，
“真是浪費老夫那一招法相化身了！沒想到這條小蟲兒竟是個花架子，連魂魄都榨乾凈也擠不出多少靈血，枉我還以為能加快不少破界速度呢！”
“急什麼！”
桃宮主淡漠無情的聲音自巨樹上傳來，
“雖然天外天那些傢伙已經出手，但四頭界鬼想要完全顯露身形還得花上一陣功夫！便是尋到了這裏，只要你能攔住它們一時半刻，那麼大陣的火候也該差不多了！”
“桃姬你可真看得起老頭子！”
李老苦笑一聲，又拄着拐杖緩聲道，
“四頭界鬼每一頭都是七曉境界修為，雖然只有那頭東方的界鬼到了巔峰境界，但其餘還有兩頭也都是同我們一般的七曉中期修為。若是四頭一齊攻來，憑我的些許本事，如何攔得住它們？”
桃宮主冷哼一聲，又道，
“若是擊敗這些界鬼自然不太可能，但只是攔住它們些許片刻，你這老鬼還是做得到吧！別以為本宮主不知道，這麼些年來你偷取了秘境中多少天靈五珍！想必憑藉這些五珍，你那件法寶的火候也差不多了吧！眼下山河煉妖大陣已到了關鍵時刻，為了那顆山河妖丹，你若是還打算藏私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儘管叫界鬼打破大陣擒了你我去天外天好了！”
“唉！”
李老嘆息着搖頭，卻是突然一指彈在自己拐杖上。
總共十餘顆串成一串的碧色圓柱在木屑剝離后顯露出來，光華流轉，望之不凡。
“這些天靈寶珠每消耗一顆，便要耗上三月功夫來回復法力。桃李秘境百餘年我也只煉製了十四課出來，若是這十四課寶珠的力量都被耗盡你還沒能完成本體跨界，那請恕老夫也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