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複查病情
第十七章
我們的日子過得艱難且不平靜。沒有過多的金錢,沒有過多的人脈,我也沒有健康的身體,所以說,我家在村子裏的處境不是很好,外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有一種輕視的意思,好像是,瞧不起我們家的每一個人——我是這樣感覺的。
可是,再難過的日子,也要一天一天的過。生活,就是這樣子;人生,就是這樣子。
在八月初,我那位叔叔因肺癌醫治無效,死亡了。我和劉雲告別他的遺體時,望着叔叔光光的頭,瘦瘦的臉,我感到了恐懼,從沒有過的恐懼——姑姑死,我害怕,小姨死,我更是害怕,現在叔叔的死亡,讓我感到了,死亡的恐懼,是無比的恐懼。當我看着叔叔的父母、妻子、還有小小兒子,失聲痛苦的情景,我既傷心難過,又無比的恐懼——恐懼佔據我的整個身心,佔據我的靈魂。
我不是以前的害怕了,而是無比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我現在,害怕死亡,懼怕死亡的到來。叔叔才比我大幾歲,撇下父母、妻兒,去了那邊的世界,難道他就不牽挂父母,牽挂妻兒嗎?難道他就希望自己早早的解脫嗎?有人說,死亡是一種解脫,是一種忘記一切最好的辦法。可是,雖然說起來輕鬆,如果真正是自己面對,可就沒有那麼坦然了。
我不是神。我害怕死亡,恐懼死亡會過早的到來。我甚至有幾天吃不下飯菜,睡不好覺,整天整天的想,自己是不是明天就會死去,是不是明天就再也見不到燦爛的太陽了······。我惶惶不安的過了五六天,叔叔發完喪的第十天,我還沒有從恐懼中走出來。我,真的懼怕死亡的到來,不是一般的懼怕,而是整天生活在死亡的恐懼中,不能自拔,不能解脫。
不知為何,我總是感覺自己的病情在加重,我,一天不如一天,面容憔悴,身體消瘦,沒有力氣,吃不下飯菜。我真的恐懼,我好像已經感覺到死亡正悄悄的到來,很快,我就會死去。
於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劉雲決定和我去濟南做檢查。
檢查的結果當天還是沒有出來,我們只好先回家,然後,我自己再去取結果。使我想不到的是,我們常做的出租車的司機對我的老婆——就是劉雲,特別特別熱情。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可也不好意思阻止他們的談話,畢竟他們是一個村子的,又是同學——可是,我總感覺他們不是一般的熱情,我好像感到他們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的親密,親密的讓我感覺不舒服。我,畢竟是劉雲的老公,合法的丈夫啊!他們應該體諒體諒我的感受吧。可是,那司機沒有,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痛苦的表情,而是我行我素的,和劉雲親熱的交談着,——他們,把我冷冷的晾在一邊,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的存在,好像我不在汽車上一樣。
我忍着,忍着。我盡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盡量不去聽他們談話的內容,盡量把目光移向窗外,以此轉移我的注意力。我在心裏默默的哼起了歌曲,還好,還真管用,我的心情平靜了,情緒好多了。原來,轉移注意力,也是一劑良方,忘記煩惱與不快的良方。
我做到了。反正,我在心裏總感覺他們有一些什麼事情,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事情······不想了,越想越煩惱,越想越不安。忘記吧,心,總會平靜的。
回到家,劉雲就向母親抱怨,抱怨我的病沒有事,是我自己大驚小怪。母親聽了,心情挺高興,她還不停的訓斥我,說我不會過日子,花一些冤枉錢,說我以後要精打細算的過日子,攢錢。我沒有吭聲,更沒有反駁,因為我知道,這樣做,她們這樣想,對她們來說是好的,最起碼,她們心情是高興的,不會苦惱、痛苦、憂慮。反正,我的病情我知道——我不必做過多的解釋,解釋多了,更會添亂子的。
我沉默着,並且做出高興的樣子讓她們看。可是,強裝出來的笑臉,表面看似高興,內心卻是痛苦、難受的,比拿刀子割身上的肉還要疼痛,還要難受呀!
我,只能沉默着,不能過多的說話。一切的痛苦,自己承受,一切的災難,自己面對。讓家人高興些吧!讓家人放心些吧!一切,自己面對吧!
很快,到了看結果的時候了。我一個人前去,一是為了省錢,二是不想讓劉雲知道我的病情。我不想乘坐劉雲同學的車了,我討厭他,無比的厭惡他對劉雲過頭的親熱。可,我擰不過劉雲,其實,我是不想讓劉云為此事生氣,我做出了讓步。我不情願的又乘坐了劉雲同學的汽車,去省城濟南。
醫生看完所有的結果后,沉默了好久才對我鄭重的說道:
“我,建議——你,馬上手術,是微創的手術。”
一聽說要手術,我就想到,我的病情嚴重了,可能是,胃癌。我心砰砰的跳,額頭見汗,手有些抖動。我顫微微的說道:
“我······是不是癌症了?是不是呀?醫生。”
“不過,你也不要害怕,也不要過於緊張。你可以通過微創手術把癌瘤切除掉,你還可以好好的生活。你,不要害怕的。現在,是癌症早起,好治療的。”醫生看着我,安慰着說。
是癌症,已經是胃癌了。這不可更改的事實,讓我感到恐懼,無助。天,真的塌了;上帝,真的不要我了;生活,真的戲弄我了。我,欲哭無淚。我強忍着悲痛,問醫生:
“是怎樣的微創手術?”
“就是用胃鏡,把小小的癌瘤用刀切掉,用不着開腹的。”醫生解釋着。
“有沒有危險呀?”我擔心的又問道。
“危險是有的,但比起開腹來要小一些的。你,現在發現的早,如果早治療,很快就會好轉的。”醫生繼續說。
“如果手術,需要多少錢呀?”我冒失的問道。
“手術······加上後期治療,大概七八萬吧!或者更多一些。”醫生禮貌的回答我。
“我回家商量商量,好嗎?畢竟不是小事情。”我心不在焉的說道。
“好吧!”醫生無奈的搖一搖頭,“不過,要儘快呀!對你的病有好處。”
“知道了!”我禮貌的回答道。說完,我走出診室。
我沮喪的走出醫院的正門,打電話叫車來。
我無神的坐在車上,閉着眼睛,假裝熟睡——因為我不想和司機過多的交談,我不想談及我的病情——我討厭這個司機,特別的討厭。
我的生命進入倒計時了。癌症,胃癌,可怕的胃癌。恐懼的心情侵蝕着我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我真的懼怕死亡,因為我還年輕,因為我還有牽挂的老娘,因為我還有上學的兒子和幼小的女兒需要撫養,因為我還舍不下我的妻子,年輕的妻子。死神好像在和我開着荒唐的玩笑,讓我有這麼多的牽挂,這麼多的不舍,這麼的不甘心,不甘心的離開這個世界。可是,很快,很快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時間一長,不會再有人記起我,再記起我的容顏了。
怕死嗎?我現在,害怕死亡,恐懼聽到死亡的字眼,可是,死神正一步一步的走近我,一點一點吞噬着我。我,無能為力。我,不能反抗,也沒有能力反抗——死神的力量,真的很強大。
不知為何,我回到家馬上寫了一首詩——是我對生命的感慨吧!是我,是我留戀世間的情緒吧!在這裏,就再一次抄錄給大家:
《長遠些吧,脆弱的生命線》
一
和風說再見
和雨說再見
和雪說再見
有一天,我要和太陽說再見
我的眼前會不會黑暗?
說過再見
我告別夢想,淚流滿面
二
和悲傷說再見
和愁苦說再見
和憤怒相罵,說再見
告別不快,我不會和愛情說再見
我饑渴的黑暗心土,渴望愛情光線
說再見
我尋找愛情海中的木船
三
和母親說再見
和妻子說再見
和可愛的孩子玩耍,說再見
這一天,我離開地球
我在浩大的宇宙中
靜聽親人的哭喊
我感嘆
我的生命如此短暫
四
我需要海的浪濤,太陽的光線
延續,我夢想的愛情的親情的細線
就長遠些吧!
再長遠些吧——脆弱的生命線
說完再見
我將要遠離人間……
*
妻子和母親都關心的詢問我的病情,我含糊其辭的說,快好了,就是,還要休息一段時間,現在還不能勞動。妻子說我懶惰,不愛幹活,有點病就要求休息;母親也抱怨我,說我應該干一些活,不應該整天的寫啊,玩啊的,這樣子,不像話。我只能說是,是,應該干······可是,我的心在流血,在狂跳——我,我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我還能有什麼力氣工作?可是,我想隱瞞我的病情,我想,最起碼現在不能說出來。
我,不知道她們知道我的病情后,該怎樣難過,怎樣不安,怎樣為我的病而愁眉苦臉,而寢食難安。不管怎樣,我,現在是不想讓她們知道——我得的是胃癌,很難治癒的癌症。
那一夜,我,失眠了。我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我,一直在想:現在家裏總共還有四萬塊錢,其中還有父親給母親留下的養老錢兩萬多——我和劉雲只有一萬七八的錢。我們家一年的開支要三萬多,這還是省吃儉用的過日子呢,如果手頭一大,那麼,一年的開支要有四萬塊錢的樣子。我又掙不來錢,所以劉雲拚命的賺錢,供應一家人花銷,還有我的醫藥費。劉雲每月掙得錢,剛剛夠花的,根本沒有剩餘的錢存到銀行的。唉,艱難的日子呀!
想來想去,我不知道,該不該做手術——做手術,還有生的希望,還有希望活着,最起碼,一年兩年不會死亡;不做手術,真的,真的意味着死亡了,很快就會死去,一點點兒的希望都沒有,就等於死神給我下達了通緝令了,真的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可是,姑姑是胃癌,開了刀,也沒有活多久;小姨是脾大,肝不好,做手術時,死掉了;叔叔是肺癌,沒有做手術,化療了一年,也死去了——都是死亡,都是,都是錢財花光,也沒有在世上多活多久——說得難聽一點,就是,錢沒有了,命也丟掉了。我,是不是太悲觀了,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子,生命就是在搶救中沒有了氣息。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一遍又一遍的問着自己。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做了手術,還是不好,怎麼辦?錢花光了,命也沒有了,她們,她們以後應該怎樣生活?日子總要過下去的,總不該給她們留下很多很多的債務吧,那樣,她們的日子更難過,不是更加的雪上加霜嘛!不做這個手術吧,我就等於判了死刑,沒有生的希望了。唉,真難,真是難!好難,好難的抉擇。
想做手術,沒有那麼多的錢;不做手術,我又不甘心,不甘心死亡。
我,真的睡不着。我,翻來覆去的到天明。
自從得知我是胃癌之後,也不知是怎麼的,也不知是不願意離開這個世界的原因,還是捨不得妻子劉雲,反正,我的生活不正常了。我也許是病態的性亢奮吧——我幾乎每隔一天就要和妻子同房一次,而且不會感覺到疲勞。我自己也納悶,結婚十多年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子不停的需要,就連新婚蜜月也沒有如此之頻繁。
也許,我是不舍年輕的妻子一個人在世上吧,那樣,她還會找自己的另一半,而且帶着我的家產與兒女,她會和別的男人睡到一個炕上的;也許,我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年紀輕輕的就離開這個世界,那樣,我什麼也沒有了,什麼也得不到,什麼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是,我年輕的妻子,也會跟了別的男人的;也許,我是留戀世界,留戀妻子,如若我死去了,我將一無所有,再也不會和妻子同房,再也不會體驗兩人快樂的時刻、快樂的感受了。我病了嗎?而且是性需求的疾病嗎?我自私嗎?我自私的讓人可笑,讓人討厭嗎?我是不是真的不甘心自己這樣死去嗎?不甘心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死去嗎?但是,有一種邪惡的念頭在我心裏折磨着我——我害怕,害怕我死後,劉雲會尋找自己的另一半,害怕,害怕曾經屬於我的,在我去世后將要屬於別人了。真的,我真的很自私,很自私的。可是,要是問你,你,自私嗎?你,年紀輕輕的就要死去,你,會心甘情願的讓自己的妻子和別人睡到一起嗎?我想,你也不會甘心的吧!人,也許,都是這樣子的,只是都憋在心裏,不好意思對別人講述罷了。
反正,我不知為什麼,總是想體驗性生活的快感,總是需要那種感覺。不知疲倦的需要。快死的人,有這種需要,是不是太自私,太無恥了?可是,真是這樣子的。我就是這樣子。真是——不可思議。
正在我前思後想,要不要做這個手術時,我爸爸的小姨去世了,讓我去天津參加葬禮。
我去了。
姨奶奶家在天津北辰區的一個村子裏,屬於城鄉結合部。姨奶奶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因為和爸爸的關係非常好,所以,我必須參加姨奶奶的葬禮。姨奶奶的兒子叫王平,女兒叫王靜。兩個孩子都過得挺好,家境也挺富裕的。王平只有一個女兒,王靜有一兒一女。王平是建築的承包人,常年承包建築工程,他的妻子在家伺候老人(孩子已經上大學了,用不着照顧);王靜則在天津的一家工廠上班,女婿在大學教書,兒女們也都念高中的念高中,念初中的念初中——他們的日子要比王平過得輕鬆、平靜許多。
姨奶奶入土之後,我在王平叔叔家住了幾日。我把我的病情向他們訴說了,他們一致叫我馬上做手術,說做了手術后,還能活個幾年,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如果不做手術的話,很快就會嚴重的,到時候,真的沒有辦法挽回了,就真的要命了。他們還說資助我一些錢,讓我回家后,馬上做手術去,不要再耽擱了。
我被他們勸說的動心了,於是,我決定回到家后,馬上去濟南把手術做了。我的心,不知為何,平靜了許多,心情開朗了許多。
這天,我起床不是很早,大約是上午九點多鐘的樣子。我推開門走出自己的房間,來到院子裏。忽然,我看見一個二十多歲的、打扮的很漂亮的、面容白凈清秀的女孩,匆匆走出王平叔叔的房間,也不看我,直徑向大門走去。沒等我緩過神來,清醒過來,這女孩已經消失出我的視線,不知去了何方。我的心裏納悶——前天王平叔叔的妻子剛剛回娘家,今天就有女孩子從王平叔叔的房間出來。我心頭飄過一縷疑雲。我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我,好事嗎?我是不是不該這樣好事的?我,是不是不該管叔叔家的閑事情呀?
可是,我還是沒能阻止自己的好奇心。我快步走向王平叔叔的房門,用力一推,門,居然被我推開了。我看見,王平叔叔還躺在床上,疲倦的抽着煙,赤裸的身體上蓋着薄被子,衣服凌亂的丟了一地。他見我走進來,先是臉色一變,而馬上就恢復到平靜的神色了。
“還沒起床?”我故意問道。
王平一邊穿衣服,一邊解釋說:
“我······我······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沒有早起。”
“真的嗎?”我明知故問。
“你······你······你都看見了?”王平不好意思了。
“哈,哈,終於承認了。還算誠實,不過,不太光彩吧!”我微微一笑。
“啊······啊······是這樣的······。”王平吱吱嗚嗚的。
“編,繼續編。”我沒有好氣的說道。
“唉······我向你說了吧······。”王平無奈的說。
原來,真讓我猜着了——這個女孩,是王平的相好,就是情人。這個女孩是王平在酒桌上認識的。當時,王平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就和她上了床——確實,又年輕,又漂亮,又性感的一個女孩向你投懷送抱,誰能不心動?何況王平又喝了那麼多的酒——醉酒情迷吧!從那時起,王平就和她在一起了,想分開也分不開了——因為,這女孩已經把王平迷戀住了。為此,王平還給她買了一輛汽車。後來,王平想和她斷了,王平也害怕讓老婆察覺,讓老婆知道,那樣,他的日子可不好過了。可是,那女孩死活不同意,還說,如果斷了,她就自殺。
沒辦法,來往就來往吧!只要老婆不知道,我的生活還是挺滋潤的——王平暗暗自喜的想。可是,這樣的日子不長。那女孩懷孕了,是王平的孩子。這下,可把王平嚇壞了,他讓那女孩把孩子打掉。但是,那女孩,死活不願意,非要把孩子生下來不可。王平想拿錢讓她把孩子打掉,因為王平想維持現有的家,他是愛他的老婆與孩子的,他不想,不想傷害老婆,傷害女兒。我瞧不起王平叔叔——你不想傷害家人,你就不要尋花問柳,不正經。你說,人就是這樣虛榮,就是這樣自私——你在外面尋花問柳,自己還能說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唉,人,很難琢磨的。
但是,那女孩消失了。王平怎麼找也找不到她,她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似的,無處尋找······。
一年以後,那女孩,抱着一個男孩來找他,說是他的孩子。王平既高興,又煩惱。高興的是,自己居然有兒子了;煩惱的是,這件事情該怎樣收場。
正在王平前也不是,后也不是的時候,那女孩提出要求來了——要求王平,馬上離婚,和她結婚。在那女孩,再三的威逼之下,王平終於向老婆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向老婆認錯。老婆哭着去了娘家,一住就是一個月。這下好了,有病的老娘沒有人照顧,那女孩還不停的催促他離婚,女兒也不停的打電話埋怨他。到後來,女兒不理他了,徹底和他決裂,徹底倒向她母親的一邊。
因為,那女孩逼得緊,王平只好去老丈人家,和老婆協商離婚的事情。最後,老婆終於同意和他離婚了,可是,女兒卻堅決的反對他們離婚,並把此事告訴了她奶奶。王平的母親知道后,氣急生悲,病上加氣,不幾天就病的不行了,在醫院裏治療不到十天後,帶着怨氣,忿忿然的離開了人世。老太太臨死之前,囑咐王平,千萬,千萬不要離婚,如果離婚的話,她將死不瞑目······。
婚沒有離成,老娘卻把命搭進去了。
老婆這邊有女兒撐腰,離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王平也不想離婚了,因為他要遵守自己的諾言,不然,他真的對不起,因為此事而死去的老娘的。王平愛他的女兒,也愛他的老婆,可是自己一失足,鑄成千古恨——能有什麼辦法呀?他必須,必須為自己的過錯承擔後果。
那女孩,又逼得緊,他只好躲着她。可是,那女孩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非要弄個魚死網破不可。唉,都怨自己當初犯得錯。王平既煩惱又懊悔,懊悔當初不該一時衝動,不該圖一時之快樂,而釀成今日之結果。
王平說,下決心和那女孩斷了。
“叔叔呀!你說斷了,那麼,剛才是怎麼回事?”我不解的逼問着。
“是她······是她來找我的······找我有事情要談······。”王平叔叔語無倫次的說著。
“是嗎?”我看不起王平叔叔的做法,於是,用蔑視的語氣說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比遮遮掩掩的,沒有意思的。”
“她想我了,來找我的。”王平叔叔解釋着。
“都找到床上去了嗎?”我又眼瞟了他一下,說道。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發誓。”他認真的說。
“但願吧!”我似自我安慰,又似說給他聽,“和我發誓沒有用,要向嬸子發誓,讓她原諒你的罪行,才是。”我攻擊他。
“真的斷了。我已經給她三十萬了,她答應我,不再糾纏我了。”王平的表情非常痛苦。
“什麼,三十萬?”我驚訝了,“為了一個這樣的人,你,把自己的母親氣死了,另外,還給人家三十萬塊錢?真是的······。”我,無奈的嘆着氣。
“唉,不止三十萬,以前的,還有車,還給她買房交了首付款······唉······。”
“以後接受教訓吧!不要和她再有來往了。”我勸說道,“還是自己的原配好。”
“你嬸子,可能不回來了。我也沒有臉面叫她回家。”王平點上一支煙,猛吸兩口后,又遞給我一支煙,說,“你,能不能,幫助我,把你嬸子叫回來?”他有些哀求的意思。
我示意,不會抽煙。
我看着他的樣子,既生氣,又有些可憐他。我決定幫助他把嬸子叫回來。於是,我開始和他談心,和他溝通想法。我把利害關係、誰好誰壞,分析給他聽,希望他真心的悔改。他頻頻的點頭,看樣子他已經知道錯了,知道自己不該玩火自焚。他說,“只要能把你嬸子叫回來,讓我怎樣都行,如果讓我去死,我也毫不猶豫······以後,所有的錢財都由你嬸子保管着——只要,只要她(王平的老婆)能回來,讓我怎樣,就怎樣。”王平真的害怕了。在我看來,他是怕自己一個人孤獨着生活,一個人冷屋子涼炕吧——反正,我是這樣的感覺。
王平叔叔看樣子是,真心悔改,真心認錯了。
我們第二天,來到王平的老丈人家。我們的到來並不受歡迎,而且受到了冷淡,他們全家人都待答不理的。我感覺特尷尬,特彆扭,特沒面子,真想一走了之,可是為了叔叔,我只能硬着頭皮,說好話。
經過多半天的溝通,嬸子終於同意和我們回家,這也算嬸子識大體,心胸寬大,不和叔叔計較。此事換做是我,我在心裏是過不去這個坎的。向嬸子說的那樣,全都是為了孩子,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不原諒王平,也要原諒王平了,因為中間有個孩子呢。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
嬸子是第二天回的家。還挺好,嬸子識大體,再沒有和王平叔叔慪氣,再沒有吵鬧,只不過王平叔叔把財政大權交給嬸子,自己全當是老牛,光幹活,聽話,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做主了。王平叔叔顯得特老實,特聽話,特乖的。我都覺得可笑,可是,誰讓王平叔叔理虧呢——要是換做平常,王平才不會這樣呢?我,這樣想。
為了此事,王平叔叔特感激我的,因為他讓王靜去過,嬸子連門也沒有開,連句話也沒有說上——我還挺有面子的嘛!我一個得了絕症的人,居然還有用處,居然還能辦事兒,把別人辦不成的事情,辦成了。
月亮又圓了,真好。孩子有個完整的家,真好。
我,感到高興。我看着王平叔叔一家,又和和睦睦的過日子了,孩子也有爸爸、媽媽了,我的心裏有一種做人的滿足感,做好人的滿足感。
我沒有住多久,就回家了。王平叔叔和嬸子,還有王靜,臨行前說什麼也要給我兩萬塊錢,說是讓我一定要看病,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推辭不下,也只好接受他們的資助。
善良的人,還是挺多的。我這樣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