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魚和鹿（七）

陸厚走的道路很奇怪，很多時候明明在大道上行進，他卻往看似無路的地方急轉，靠近近前才發現有不易察覺的小路，穿梭而過後則又是另外的大道。

如此反覆穿行了不知多少次，周圍可見的建築越來越少，直至只剩下自然風景。

摩托車奔馳在原始地貌上，根本沒有所謂“路”的痕迹。直到很久以後，石漁兒才再次看到建築的蹤影。

確切的說，那是一所胡亂長滿雜草樹木、明顯已荒廢很久的小型遊樂園。

陸厚在門口已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崗亭前停下。

“到了。”

石漁兒先行下車，四處張望着，他現在甚至開始懷疑陸厚是不是和少年時同夥，把自己騙到這裏來進行更深一步的惡趣味遊戲，之前的友善都只是假想。

陸厚當然不會直到石漁兒的想法，他站在門口，直接扯嗓子喊道：“開門！”

兩人所站立的地面猛然下降，四方的草地化為平台，靠着傳送裝置緩緩下降，經過一段燈光幽暗的直降隧道，不久后便停穩。

陸厚帶着石漁兒穿過一扇門，進入到了與平台相連接的房間中。

頭花花白、但梳的整齊，穿着合身的西裝三件套的老人，筆直的站立在房間中央，似乎是早已在此等待兩人的到來。

石漁兒看到老人的眼神微動，熱情地迎上來擁抱自己：“歡迎，歡迎。”

有些不適但還是被動等待老人鬆開，石漁兒問道：“請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這裏又是哪？”

老人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們邊走邊說。”

隨後老人對陸厚交代道：“你去忙吧，接下來交給我。”

陸厚從善如流，和石漁兒招呼一聲后離開了。

老人親昵且不失禮地將手扶在石漁兒後背，用恰到好處的力度帶着他前進，邊走邊說道：“介紹一下，我叫林深，如外表看起來那樣，是個老人了。不過，如果你想使用敬稱的話，我希望是‘先生’，而不是‘老人家’之類的，畢竟這會讓我得到些許心理安慰，你說對嗎？”

林深眨眨眼，推開房門，石漁兒跟着他進入走廊中。

林深繼續說道：“想必你心中也是有些猜測的，關於那個追殺你的神秘人的身份。那是一個從古至今暗中操控人類歷史，製造了無數大小慘案的神秘種族，他們就是故事中通常所說的吸血鬼、殭屍，亦或者其他神話故事中的生物或人物，也都是這個種族的事迹改編。他們自稱是聖族，我們則習慣統稱其為吸血鬼。

當然，吸血鬼們也並不盡然如你知道的那些神話中所描述的，神話終究只是故事，而現實中的吸血鬼，則會有很多不同。”

經過走廊，兩人進入一間暖色調裝修的房間，設有用於製作飲品的吧枱，相對擺着舒適沙發。石漁兒在林深的示意下坐穩，看向身邊的老人，他靜靜等待后話。

“喝點什麼？咖啡？可樂？”林深問道。

“白水就好，謝謝。”

吧枱有提前煮好的咖啡，林深傾滿一杯，帶着石漁兒的白水，分別放在兩人的座位前。林深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調笑道：

“年紀大了，嘴裏沒有味道，可惜脾胃不好、不能喝綠茶，紅茶又會容易上火，就連咖啡也要限量，不然晚上就睡不安穩了。”

老人交叉雙手放在身前，後仰身體，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讓我們繼續——

吸血鬼，能力強大，壽命似乎永無盡頭，強悍的生命里近乎無法被傷害，至少科技武器不行。在幾十年前的某次試爆中，我暗地將捕獲拘謹的一隻活體綁在核彈之下，結果在爆破后的現場檢測中，親眼看到了他從齏粉重新聚攏成人體。

幸運的是，因為吸血鬼們的傲慢，他們不屑於直接統治世界，而是將世界作為遊樂場、在暗中舉辦自己那齷齪的盛宴，人類才得以發展。

更幸運的事情——直到有一天，英雄出現了，他用秘法使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對抗吸血鬼，並將這種力量分給其他人類。最終得到力量的人類聚攏起來，在漫長的時間中與吸血鬼們廝殺，驅逐怪物、守護人類。

這就是我們，站在人類一方、與吸血鬼對抗的力量，十字軍。”

至此，石漁兒腦海中大概勾畫出了模糊的隱秘真相的輪廓，林深也適當地停下講解，似乎是在他的發問。

沉吟片刻，石漁兒猶豫着開口：

“林先生……請問，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我們是同類。”林深答道：“實質上，我們的力量也來源於吸血鬼，為了不使邪惡侵蝕心智，我們只能抑制自身的力量、以此來保有人類的身份，而代價則是無法百分百傳承力量，只會在後代中隨機覺醒學習的資質，通過後續的學習和鍛煉不斷加強力量。

覺醒的時間大約都是在你這個年紀，正是因為你覺醒了資質，我們、吸血鬼們才能找得到你。”

石漁兒心中微動，想起似夢似幻的世界中，見到的男人、和聽到的話。

現在都對應上了。

他思考並組織語言，鄭重地對林深說道：

“林先生，也許這種覺醒的資質很難得，所以你們面對哪怕單獨一個覺醒的人、也會專門派出成員尋找，而吸血鬼方則專程追殺；我猜測你們為邀請我這樣的人加入，也明白，對抗怪物，守護世界，這是偉大的職責和使命。

但請恕我直言，我只是想過上……更好的、但正常的生活，如果您接下來的話是邀請的話，我恐怕要拒絕了。”

林深臉上的笑意更深，從容的抬手制止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石漁兒，問道：

“首先，你這個年紀的少年，應該處於考學的關鍵時刻……嗯，根據我們的事先調查，這幾天正是高考的時間，冒昧地問一句，感覺考得怎麼樣？”

石漁兒沒看到預想中的錯愕、驚訝、不解等表情，自己反倒愣住了，訥訥答道：

“因為追殺的緣故……錯過了。”

林深點頭，說道：

“你要明白，我們不可能讓你這樣的少年直接上戰場，而且我們是一個人性的組織，非常重視個人自由——你們要先經過學習，為此十字軍早在百多年前，就建立了高等教育機構，經過認證、官方可查、非常正規，學些什麼也任由你們自己選擇。

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大學師資力量和相關資源豐厚，不亞於頂級學府，對於你這樣的少年可以免試入學，不看高考成績。

千萬不要搞錯了，現在是現代社會，十字軍只是來歷比較傳奇，理解為特殊的專業和特種工作更合適些，與你之前的打算有什麼不同呢？

更何況，我們包吃住、給獎學金和助學金、畢業還包分配！”

聽着林深的話，石漁兒的表情逐漸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