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海上遇難

天亮了。

小艇停在海中漂浮，隨着海浪的方向移動。船上的人只有石漁兒還醒着，他睡眼惺忪，卻又不得不隨時注意四方的情況。守衛畢竟是個辛苦活計，什麼都不能幹，就那麼耗着，還得隨時保持警醒，極度消耗精力。

其他人則都入睡休息了。

石漁兒打了個哈欠，稍微伸展身體，勉強讓自己清醒了些。他看向油箱的位置，即便是在天明時分，也得仔細觀察才能看到那處破洞。

想想昨天晚上，小艇突然停下來的時候，陳丞查看之後的反應……

如果不提當前的困境，這場面還是挺好看的。

因為是從海里爬上來的緣故……只是泡水的話倒還好，他們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是防水的，可……因為事發突然，再加上當時場面混亂，他們身上揣的東西大部分都遺落了，其中就包括所有通訊用的電子設備。

哦……還剩一副耳麥。

有個鬼用。

陳丞呻吟着翻身，從睡眠中清醒過來，他抬頭看着剛升起沒多久的太陽，略有些惆悵地嘆氣。

石漁兒問：“怎麼？”

“情況不太妙，我們在往靠岸的反方向飄。”

“雖然這個消息很壞，但是我們好像還有另外的、更嚴重的問題吧？”

陳丞看了過來，說：“水和吃的是吧？”

他探出小艇邊緣，打量了海面一段時間，說：“吃的……運氣好的話，有可能抓到一些海魚……水就忍着吧，你身上還有沒有容器，先用……排泄的……嗯。”

石漁兒說：“真難得，你居然還會嫌棄說法噁心。”

“你也真難得，這種境遇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陳丞又打起哈欠，他感覺胸口有些發緊，渾身都不太自在，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喝點酒就好了。

這倒不是玩笑，任誰十年如一日的大量酗酒，都會惹上嚴重的酒癮，他能夠在有要緊事的情況下忍住不喝，這就已經很難得了。

想想當前的狀況，雖然自己還有事情沒有做完，但如果真的沒救了的話……這麼餓死？或者暴晒死？他倒寧願喝死，可惜完全沒希望達成。

他說：“一個星期，差不多、最多、極限，就一個星期，如果這期間我們遇不到路過的船，或者漂不到陸地上的話，就死定了。”

還只是第一天而已，石漁兒倒也不太緊張，點頭道：“不過，我們沒有能盛……液體的容器了。”

“用衣服唄，好歹能短暫保存。對了，你身上還有藥劑在嗎？”陳丞邊問，邊翻找自己身上，掏出了兩管藥劑來，說：“我這還有兩瓶。”

石漁兒聞言也在自己身上翻找，拿出來說：“一瓶，但……沒有血清。”

陳丞想了想，說：“還有個辦法，至少能讓一個人獲救，但現在不能用——我有些辦法能確認我們所在的經緯度，附近海域和島嶼的地圖都在腦子裏，等到距離合適，我們可以視屆時的情況……如果情況好的話，一個人使用藥劑，拖着其他三個，就可以游到岸上；情況壞的話，三個人輪流使用藥劑，最終可以讓一個人獲救；或者……我們三個人同時使用藥劑，但那樣……”

說到這，他看了劉瑤一眼，繼續道：“無論如何，現在還不行，離哪裏都太遠，我們撐不到藥劑界限就會喪失理智。”

“嗯。”

陳丞說：“行，差不多就這樣，這倆姑娘應該快醒了，我在這看一會，你先休息。現在就要多睡覺以保持體力。”

“好。”

……

石漁兒醒來的時候，看太陽的位置，差不多快到正午了。

小艇上首先傳來的是鹿鳴的問候：“醒了？”

石漁兒點點頭，打眼看過去，卻發現了一副奇怪的場景——三個人分別靠在小艇的一端，上身往海面上傾斜出一半，一隻手浸泡在海水中，就保持了這個姿勢不動。看起來……像是在進行什麼奇怪的儀式似的。

他不由得脫口問出：“你們……在幹嗎？”

劉瑤笑了笑，答道：“釣魚。”

說完之後，她應該也是因境遇而心情低落，臉又瞬間拉了下去。

鹿鳴更詳細地解釋道：“是陳丞說的……他說海上的魚因為未經近海的捕撈，所以可能會比較傻，把手伸進去偽裝成漂浮物，有些魚會當成是食物，在覓食的時候咬住，到時候反應快的話，可以趁機把魚撈上來。”

石漁兒猶豫了一下，說：“你們有沒有想過，現在的船都是出海打漁，外海的魚可不必近海的經歷少。”

鹿鳴和劉瑤齊刷刷地扭頭看向陳丞。

陳丞聳肩道：“萬一呢？總要試試，難道等着餓死。”

石漁兒也跟着做出同樣的動作，說：“行吧，隨便你。”

隨後他靜坐了片刻，略微想了一下，乾脆也把手伸進了海水中。

陳丞的笑聲響起，聽着特別猥瑣。

倒是劉瑤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興奮地說：“那……如果我們這樣抓不到魚的話，是不是就是說……這裏會經常有漁船來打漁，那麼我們只要耐心等着，就能夠獲救了？”

小艇上的氣氛瞬間安靜，石漁兒勉強笑笑，點頭道：“是的。”

不去管因回答而變得放鬆的劉瑤，石漁兒、甚至是其他兩人心裏，其實還有相反的答案。他們對漁業並不了解，對於當下是否是捕魚時節，這片海域是不是他們定點打撈的區域，甚至於……他們隔多久才會出一趟海，每次出海又有多少船，自己能否恰好遇到等等。

這些問題都是不確定的。

如果在這上面寄予希望，那很可能帶來的只有絕望。

其實想法到這裏為止，三個人還是比較羨慕劉瑤的，有的時候……心懷希望比什麼都重要，因為那樣人才能堅持下去。

就好比那個不知道真假，但大部分人都應該聽說過得故事——一個礦洞塌了，兩個工人被困在其中，一個人有手錶、一個人沒有，氧氣瓶只夠堅持兩個小時。沒有手錶的人總是頻頻詢問時間。

他們最終獲救了，沒有手錶的人還活着，有手錶的人卻死了。

因為在他們被救出來時，時間已經遠遠超過兩個小時很多了。

這個破爛故事其實很不耐細究，但……就當下來說，似乎還有些道理？

石漁兒想着，仰望遠處的海面。

景色是真好。

如果能順利活下去的話，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