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秋影西沉
展覽伊始，校領導在大廳講上致詞，三三兩兩的女生擠在外圍，嘰嘰喳喳的議論着對面幾個年輕老師。
“你看那幾個老師好年輕啊，是不是實習的？”
“聽說有幾個老師調到油畫班和平面設計班了，你看那個高個子的老師，好白啊，還戴着眼鏡框那個，小鮮肉哎。”
“真不愧是搞藝術的，一個一個氣質都好贊，你看那個女老師，嬌小玲瓏的，像個四川妹子……”
混跡人群中“埋伏”的白流沙，聽着耳邊嘰嘰喳喳的議論，乾脆退到一邊倚着牆，盯着遠處的投影片出神，待十分鐘后校領導講完話，大家都一窩蜂的散開來。
此番展出，還來了一些其他學校的教師和教授，所以廳內的交談都是低語呢喃，白流沙覺得甚是無聊，也沒覺得哪裏有趣，哈欠連天。
走個過場，轉了半天，一幅幅畫作重疊在她的視線里，忽然有人在身後與人低聲說些什麼，白流沙只覺得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回頭一瞧，卻正是那天在咖啡館遇見的那人。
同樣的低音，同樣的冷峻內斂，不過是比那日更精神一些，白流沙順勢看去，他的身後，正是他的展位。
那暗紅色調的三幅油畫正是北京故宮的紅牆長巷，秋日風起，吹落一地金黃，夕陽沉影，暗淡了多少紙醉金迷……
白流沙看着那些畫，彷彿能聞到秋風瑟瑟間那蒼茫煙火。
“在看什麼呢？”
身後，忽然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白流沙頭也不回的說道：“看畫。”
郁織茵從後頭繞過來，看了看說道：“這展位應該是新來的設計老師的。”
“嗯，”白流沙並不掩飾道，“我前幾日見過他。”
“見過，那位么？”
白流沙順着郁織茵的目光，倒是看見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白凈陽光，一身休閑。
並未見過，白流沙搖搖頭。
郁織茵看了看那老師身側，也站着位男老師，大概對上號了，便說道：“那就是他旁邊那個老師了，模樣都挺好的，我也記不大清誰是誰了，都是新面孔。”
白流沙點點頭，看着那在一旁不爭不搶，安安靜靜聆聽別人談天的人，心裏卻有說不出的感覺，又聽郁織茵說道：“我要出去一趟，現在是十點四十八，十一點十五分之前，你離開這個展廳就行。”
白流沙回過神，偏頭看了她意會不明的眸子，頗為好奇的笑了笑：“好啊。”
郁織茵離開了，這偌大展廳，也和她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了。
她回頭看了看眼前的展位，那紅牆斑駁，看得她頗為心驚肉跳……
恍惚間，身後漸漸響起來極大的躁動聲，還夾雜着“噼里啪啦”的爆裂聲，巨大的熱浪涌動着，白流沙猛然停住腳步，呼吸間，似乎還漂浮着燒灼的火花…
心開始不安，白流沙四處去看，只見原本秩序穩妥的參觀者正在漫天火焰中驚慌萬分，四處奔跑，他們被爆炸的火團包裹住，無法掙脫出去，而在展廳大門，擁擠無措的人們不斷踩踏拉扯……
混亂之中，白流沙的眸子忽然鎖定在了自己右側，同樣看着四周火焰卻無能為力的那個人，那張熟悉的側臉傳來的感覺極其凝重，卻還是儘力的讓自己身邊的學生可以安全逃離，在這滾熱之中，白流沙的身體愈發冰涼，忽然間一股寒氣似冰凌般劃過身後，白流沙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再睜眼時，卻什麼聲音都不再有。
回過頭來，亞麻牆壁靜謐依舊，交頭接耳的人們閑適隨意，空氣中儘是淡淡花香，絲毫不見適才的濃煙滾滾……
一秒之差，眼前彷彿飛逝過了地獄天堂。
白流沙的胸口悶悶的，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甚至在熟悉不過，不同於她的異瞳，她更有有這樣詭異的預感：當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發生前，她都會感應到此次傷害的來臨。
一盞水仙旁，蕭瑟在與老師彭隱，來賓一起聊着關於故宮的影像記憶，他的目光有片刻遊離，他察覺到了一旁似乎有目光投來。
眸生夜色，悉數星辰。
這是白流沙第一次與蕭瑟四目相對，看着那平靜的眼眸，白流沙的心卻如墜深淵……
簡單劃過他的眸子，顯然沒有任何危險的信號，也就是說，無論一會發生什麼，他都會安然無恙。
白流沙莫名的多看了看他幾眼，目光又流轉到展台上的名字：蕭瑟。
蕭瑟……
白流沙覺得，那種似曾相識的氣息又一次撲面而來，蕭瑟？她彷彿在哪裏見過他？不止是在那天的咖啡館……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眼看着，十一點十四分。
白流沙轉身出了展廳，隨即只聽得身旁有爆炸聲起，隨即烈火漫天，所有看熱鬧的人們開始四散奔走………
滾滾濃煙湧向蒼穹，在展廳對面的花園林子中，熊熊烈火正映在一雙靜如止水的眸子裏，那是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甚至靜的有些空洞，她看着白流沙，背着烈火，波瀾不驚的向自己走來。
她低頭看了看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
白流沙嗜血的唇輕啟，冷媚之氣由骨而生：“你果然是個寶藏啊。”
郁織茵笑得風輕雲淡：“中午了，我請你吃火鍋。”
郁織茵訂的火鍋店，離她的畫瞳觀有些遠，路過街巷之時，白流沙才恍然覺得，她來這裏這麼久，還沒有逛過這所謂的洛城。
一座小城，宜居養老，節奏也很慢。
實際上省內有不少這樣安靜愜意的小城市，對於燈紅酒綠的北京來說，洛城的確如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了。
桂花飄散，悄然瀰漫了一城花香。
郁織茵根據包廂號帶着白流沙來了店內二層盡頭。
“羊肉卷一份，鮮牛肉一份，蝦滑一份，斑魚卷一份，黃喉一份，菌菇合盤一份，娃娃菜一份，水晶粉一份，牛肚一份，油炸豆皮一份，油麥菜一份，蟹粉丸子一份，魚豆腐一份，黑米豆腐一份，麵筋一份………”
一進火鍋店，白流沙就見到了包廂里的另一個女孩，短短的頭髮卷卷的，是淺淺的金色，配上那雪白肌膚，肉乎乎的娃娃臉，簡直就是純天然的芭比娃娃。
“舒雲霓，我的閨蜜。”
在舒雲霓點菜的時候，郁織茵對白流沙介紹道，白流沙簡單瞥了一眼說道：“挺可愛的。”
等菜的時候，白流沙沒什麼事情，攪拌着調料玩，而郁織茵卻暗暗看着白流沙，想起適才她如此那般淡然的從展廳走出，不由得覺得她似乎跳出了眾生芸芸的圈子，那樣詭秘鬼魅，卻又是融入了骨子裏的黑暗。
一顰一笑，皆能殺出一條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