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勒索
()第一天,程昱等人沒有回到振威鏢局,金刀王老爺子沒放在心上,年輕人嘛,來到了花花綠綠的瑞京,總免不了熱血上頭,放縱一下,想要多看看多玩玩,回憶了一下自己年輕時候曾經干過的荒唐事情,會意一笑。
這一夜,程昱等人體會到了掛籠下泥沙的用途,隔壁矇著黑布的籠中往下掉了糞便還有淅淅瀝瀝的騷臭,第二天,當值的杜冉拿着鐵棍隨意撥拉了一下地上的泥沙,埋掉了糞便。
蘇行之看着那個似曾相識的鐵棍,臉色分外難看,程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沒記錯的話,他昨天還握過那個鐵棍,並且還用同一隻手拿過饅頭吃,一念至此,臉黑了。
“你們自己注意點兒衛生啊,小姐最愛乾淨了,若是到時候看到你們不幹凈,來個人道毀滅,那你們就死的太冤枉了。”
杜冉原來是九曜堂的底層,善於察言觀色,看了一下那兩人的臉色,哪裏還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含笑叮囑了一句,把籃子裏的水和食物填滿,便回到隔壁用功了。
隔壁沒有門,和這邊兒就隔着一道牆壁,環境卻是大不一樣,床榻俱全不說,光線也極好,拳頭大的夜明珠好像不要錢一樣隨便扔着,十顆聚攏在一起,足以讓室內明亮如晝,不像隔壁,即便點着火把也依舊顯得黑暗。
連着阿飛,一共八個人,都得到了顧菲菲贈與的秘籍,他們也都是識貨的,看到那秘籍不是普通貨色,立刻就棄了自己原先的武功,不棄也不成啊,內力都被吸走了,還不是得重頭開始練?
原先的武功心法哪裏有顧菲菲給的好?若說真正的收心還是因為這次示恩,至於生死符,有了一年份的解藥,這一年至少不用擔心生死符發作,若是真的想要做點兒什麼,時間是絕對綽綽有餘,人心難測嘛
但有了錢,有了秘籍之後,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比起在門派中累死累活,比起被人指使得跑來跑去還不落好,這個沒有明顯目的的明教組織顯然更輕鬆一些,活少錢多,傻子才不願意做,而生死符就成了最後一道保險,保證大家在想要活命的前提下忠心聽用。
顧菲菲從來不揣測別人內心的想法,人心善變,與其看他們的變化,不如讓他們看自己的變化,報着這樣的想法,她很少去衡量忠心幾何,倒是在楚辰暉問她留着那些人做什麼用的時候愣了一下。
“做什麼用啊?”重複了一遍問題,顧菲菲偏着頭,陽光承接在眼中,熠熠生輝,小扇一樣的睫毛扇動一下,彷彿蝴蝶振翅欲飛的輕盈,光線中細微的塵埃就那樣被輕輕掃走,露出乾淨無塵的瞳仁來。
“你說,若是我給他們中上生死符,他們能聽我的話嗎?”
“不一定。”對上那
雙無論何時都清澄的眼眸,楚辰暉很中肯地回答。
那些大門派的弟子,尤其是親傳弟子的待遇太好,好到普通的財物根本打動不了他們的心,這種情況下,強行威脅收服,頂多會讓他們面服心不服,萬一他們忍辱負重,來個兩面三刀,損失的定然是己方。
地位差得越大,被提拔的時候就越感恩。
看看袁正譽就知道了,他若是沒有得到皇帝的信任,至今的水平頂多也就是個江湖上買賣消息的,這種人不說有一千也有八百,他絕對混不出名頭,而有了皇帝的信任,有了朝廷上官面上的關係,他就顯得與眾不同起來,即便沒有大門派作為靠山,卻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輕辱的了。
經過幾次試探,楚辰暉已經初步判定袁正譽背後真正的主子是昌國的皇帝。
雖然袁正譽已經很小心,但是知道答案再面對問題的表現和不知道答案面對問題的表現是不同的,就如同楚王刺殺皇帝一事,他所分析的是楚王情緒失控,為什麼不是皇帝逼迫呢?
有因才有果,那對姐妹花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皇帝授意的嗎?如果是皇帝授意的,事發敗露,圖窮匕見的時候,楚王被逼無奈逃亡,卻被安上了刺殺未遂的罪名好趁機剷除楚王府,不是順理成章的經過嗎?
如果不是皇帝授意的,方才會有楚王一時惱怒奮力一搏的“情緒失控”
排除了第一種,直接說第二種,而不是兩種都提出來以供分析,就足以說明很多事情了。
也對,他是被皇帝從最末流的地位提拔到如今的人上人地位,其榮辱繫於皇帝一身,感恩戴德之心轉換為忠誠,很正常。
世上有太多的人怕死,同樣也有一些人不怕死,能夠脅從的必然缺少忠心,寧死不屈的斷然不會被利誘,馭下是門學問,其中分寸需要細細揣摩,絕非簡單粗暴的威脅利誘可以概述的。
“我也這麼覺得。”一雙小腿晃啊晃的,往後一躺,顧菲菲發出一聲喟嘆,“我只是不想造一些無端的殺孽,不想殺就只有關了,總不能夠把他們放出去壞事”
越來越多的門派都派人進入了瑞京,這樣的情況對楚辰暉來說是極為不利的,誰知道那些人都想要做什麼,為此顧菲菲便時常出去溜達一圈,有一個袁大人侄女的身份,很容易便會引來一些別有目的的人,吸內力,關人,顧菲菲就好像是一個人形誘餌,把人引入小院然後非法關押。
這些人的口供她都懶得去問,只關起來不理會,袁正譽偶爾會來問一些事情,晚上的鬼哭狼嚎便是他引起的,顧菲菲是不主張動用私刑的,頂多是用黑布把掛籠蒙起來,讓那幫人體會一下天明天黑在別人掌控中的感覺。
“你能夠
關多少人,又能夠關多久,咱們都在這裏住着,若是那些人的內力恢復了,心懷不軌,或者逃了出來,你怎麼辦?”楚辰暉耐心分析其中的利弊,按照他的想法,還是殺了乾淨。
“哎呀,煩死了”閉着眼睛在大床上翻滾了兩圈,髮鬢散亂,拂開臉上的髮絲,再睜開眼,明亮奪目的光綻放,唇角的笑容饒有興趣,“不然,咱們收贖金讓那些人給自己在瑞京的親友寫信,咱們派人去收贖金,收夠了錢就把他們放掉,反正都沒了內力,不怕他們勾連,短時間內他們怕是自保都有問題。”
楚辰暉動了動嘴唇,最後吐出兩個字:“隨你。”
只要不是什麼大事情,這類小事他都由着顧菲菲胡鬧,在瑞京待了這麼久,她也是無聊得慌,能找點兒感興趣的事情就只管去做,免得拿那些故事荼毒人,她都沒有發現嗎,杜冉他們現在看到她都繞道走了。
於是,這一天,在程昱等人離開振威鏢局十天後,在金刀王老爺子正在費疑猜猶豫要不要派人到處找一下的時候,一封勒索贖金的書信通過管家的手送到了金刀王的手裏。
今有滄浪門弟子程昱等五人在吾手中,偶然得之,深感無用,不願得罪大派,特遣人下書,若貴方願以一人千金之數贖取,翌日便將活人送抵,若不願,為省錢計,唯有殺之,望三思之。
贖金以金錠計,用紅布包裹,最好於明日日落之前交與富貴居掌柜,日落之後,即開殺戒。非吾好殺,實汝吝嗇矣。
半通不通的勒索書信讓金刀王氣得直瞪眼,什麼叫做“偶然得之,深感無用”,滄浪門的弟子是自己撞到你手上的嗎?是沒用的嗎?
若是顧菲菲知道這個疑問,定然會無辜地回答的確是無用,且真的是他們自己撞上來的,她好好地坐着喝茶,誰想到那幾人會找上來拼桌呢?拼桌就算了,誰想到他們還要追出來找不自在呢?那天她真的沒有想要抓人的但別人都上趕着攆出來了,不抓對不起自己啊
因為需要內力的緣故,那些人在顧菲菲的眼中不亞於會走動的金元寶,吸一個佔一個便宜啊真是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
一旁的管家見老爺子氣得喘粗氣,湊上去瞄了一眼,看到最末一句,嘴角一抽,“非吾好殺,實汝吝嗇矣”,好么,殺人還成了別人逼的了,這叫做什麼歪理
“老爺,這錢給還是不給?”管家猶豫着問,一個人千金,五個人便是五千金,這數字可真是不小啊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來,不是給不起,而是誰知道給了會不會放人啊不過,到底是哪路的劫匪這麼大膽,都知道是滄浪門的人了,還敢動,這膽也恁肥了些
“給。”金刀王老爺子一拍桌子,硬是把
厚實的紅木桌子拍下了一個角,“不管怎麼說,都是門主的親傳弟子,若是在瑞京出了事,我也脫不了干係,這五千金我還給得起,只管先給了再說,盯着那富貴居,華陽山莊竟然敢動滄浪門的人,必然有些隱情。”
富貴居是華陽山莊的產業很少有人知道,金刀王也是偶然才知曉的,這勒索信上毫不避諱地讓富貴居收錢,就算不是華陽山莊的授意,也跟他們脫不了關係,需要仔細查查,作為依靠着滄浪門這棵大樹的藤蔓,若是滄浪門出事,可是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