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反常情況
謝瑞音走出屋。
藉著叫晚膳的功夫,私下詢問樓婆子。彼時樓婆子已經知曉了大概,低低地跟謝瑞音講述一番。
聽到李睦在外養了外室,還有私生子,謝瑞音也感到震驚。
樓婆子低聲強調道:“瑞姐兒,老奴這都是從外邊聽來的,不是王爺親口所言,當不得真的。”
謝瑞音道:“樓媽媽,你讓人傳晚膳過來我屋裏,王妃也在我屋裏一塊吃。”
樓婆子應了一聲,去照辦了。
謝瑞音原地駐足了一會兒,再走到裏頭,李睦王歡歡她們二人依舊沉默着。謝瑞音也不是多話之人,也選擇了沉默。
天色暗了下來,有丫鬟進來點燈。
在屋子內擺了桌椅。
一桌配菜五素一葷,主食是桂圓八寶粥。
吃過以後,王歡歡起身告辭,另外跟謝瑞音告饒一聲后,把李睦帶走了。
府內丫鬟婆子們私下裏都議論起此事,覺着大王妃上謝王妃院裏宣誓主權。
謝瑞音無意間聽着了那些丫鬟們的私議,也只當做不知道。
在她眼中,王府深宅後院中的女子們都無二差別,都在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着,力爭上遊,勾心鬥角,陰謀算計,都是會存在的,她只管做認為是對的事情即可。
樓婆子望了眼王爺走遠的背影,很惆悵,“瑞姐兒,王爺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恢復這幾日一樣的榮寵。”
謝瑞音看了一眼樓婆子。
這邊隨着王歡歡並肩離開的李睦,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瞥一眼王歡歡臉龐,從她臉上並無看出什麼異色。李睦惴惴不安,幾次給福兒打眼色,示意福兒能緩和二人之間的氣氛。
福兒顯然是沒有看出來李睦的用意,他幾次使眼色,都很不明顯。
本就不長的一段路,很快就走回了王歡歡院子。
丫鬟婆子們瞧見了大王妃把王爺帶回來,心裏是歡喜的,只是笑容還沒有浮現臉龐,察覺到了王妃跟王爺之間古怪的氣氛,各個都是人精一樣的,立刻察覺了危機感,退避三舍。
正屋的門關了。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王歡歡這會只想要親口聽李睦陳述。馬大娘說的那些只作為參考,王歡歡還想要給李睦機會,想要看看這樁事情的問題究竟有多嚴重。
李睦道:“這樁事,要從我母妃那時候說起來。”
原來這個所謂的外室,是李睦母妃手底下的宮女何慶豐,是個聰明識大體的宮女,他母妃就把何慶豐送給了李睦,日子久了,二人在處到了一塊去了,後來肚子九個月打的時候,何慶豐失蹤了。
人間蒸發了。無論李睦怎麼查,都找不到何慶豐。再後來,聽說何慶豐在邕州一帶出沒過,還聽說何慶豐生了一個男娃。至於男娃長什麼樣,李睦至今都未曾見到過。
“兩情相悅的?”王歡歡問道。
李睦看了一眼王歡歡,“當初她是母妃送來的人,我跟她都心知肚明母妃的心意,久而久之也難免會生出些情愫。要說喜歡的很深,那倒未必見得。”
“怎麼說?”王歡歡道。
李睦道:“我追查過所有的線索,懷疑她當初是跟着她表哥私奔。”
王歡歡苦笑,揶揄道:“我以為只有我們深宅後院的小娘子也會滿頭綠帽,原來王爺也戴了一頂綠帽子呢。”
李睦撇了撇嘴角,一臉不悅,“別擠兌本王。”
王歡歡笑了笑,“知道這滋味不好受了?”
李睦皺起眉頭,瞥了一眼王歡歡,“這時候,是開這種玩笑話的時候嗎?”
知曉這一回李睦是真的動怒了,王歡歡收斂了笑容,正色道:“這幾日你在外奔波,有找到她們母子的下落嗎?”
李睦微微頷首。
像是有難言之隱,沉默良久,才出聲道:“何慶豐的表哥,在太子府里當差。”
“哦。”王歡歡道,“怪不得,太子妃的事情,你鬧那麼大脾氣了。”
這番話語速平緩。
李睦停在心裏,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伸出手去攥握住了王歡歡的浮腫的手,李睦商量地口吻說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了吧?”
那個小男娃聽說已經長到了三歲。
小孩子是無辜的,只是王歡歡心裏有疙瘩,有些難以接受這種情況發生。王歡歡道:“等這一樁事情處理清楚以後,再提我們二人的事情吧。我也需要用這段時間冷靜冷靜。”
李睦張了張嘴,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王歡歡凝視着李睦,“目下,你我二人心中各有煩瑣之事,爭鬧起來,只會落得一拍兩散的結果。”
“今夜也不留你了,去謝王妃或是各房姨娘那邊住吧。”
李睦看了一眼王歡歡。
這種時候,李睦也沒有哄她的心思,開了門就走了出去。
李睦擺了擺手,招呼了福兒到近前。
“王妃這幾日要是出現反常情況,一定要來通報一聲。”李睦不放心,吩咐道。
“什麼算是反常情況?”福兒耿直問道,知曉了李睦跟王歡歡的真正矛盾起因,福兒是認為王妃分分鐘都可能出現反常情況。到時候報也不是,不報也不是。
當個丫鬟可真不容易。
李睦是打算當即走人的。
聽到福兒的問話,有些氣笑了,瞪了一眼福兒,發覺福兒不像是跟他唱反調的樣子。
李睦認真思索了一番,壓低了聲音道:“王妃要是想要離開王府,這就是屬於反常舉動。”
“哦。”福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奴婢要不要勸?”
李睦瞥了福兒一眼,圓嘟嘟的臉蛋掛滿了純正,李睦笑道:“你要是有能力勸她留下來,本王重重厚賞。”
福兒想說先前王爺允諾的厚賞都沒有兌現過……
只是這種時候,福兒也是知道分寸,分得清楚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王爺是要上哪去?”福兒看到李睦要走,順嘴問了一句。
李睦沉默,一時間也沒有想好,本意是打算去書房冷靜一宿。
如今天氣回暖,夜裏在書房也能將就睡一晚。
只是心裏實在煩悶。
思來想去,李睦覺得除了王歡歡這屋裏以外,待的最舒服的地方,就是謝瑞音屋裏了。那裏佛香凝神,讓人走入進去,彷彿走入了一方不屬於王府的清凈地方。
李睦道:“去謝王妃屋裏。”
福兒道:“知曉了,王妃若是問起來,知曉王爺是在謝王妃屋裏,也不會難過了。”
李睦有些詫異,“怎麼?王妃跟謝王妃關係處的很好嗎?”
“是啊。”福兒耿直地點點頭。
李睦臉上浮現笑容,好在一堆煩惱事情之中,還有一二樁舒心的事情。
送走了王爺。
福兒走進了敞開屋門的正屋裏頭,打算服侍王妃,順帶着監督着王妃反常舉動。
只是一進屋,就看到王妃在把玩着一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來的匕首,福兒瞧見了,嚇得心拔涼拔涼,大喊道:“王妃?”
“嗯?”
王歡歡手上捏着的手絹擦拭匕首鋒刃的動作一滯,舉目狐疑望向福兒,“什麼事嗎?”
福兒指了指匕首。
王歡歡很快意識到什麼,笑了笑,“這把匕首,沾過我爹的血。留着做念想的。已經好久沒有拿出來看看了。”
福兒鬆了一口氣,不是用來傷害自身就好了。福兒朝王歡歡走過去,很好奇問道:“這樣的匕首為什麼還留着?”
王歡歡苦笑道:“我爹從前就知曉,會有一天死在自己人手上。這匕首留着,也算是告誡自己,種了什麼因,終有一天會嘗到什麼苦果,留三分退路或許能自保。”
福兒皺起眉頭,有些聽不懂王歡歡話語之中的深奧。
按她來說,日子過一天算一天就好,想那麼多事情,只會自己累。
“王妃,你現在身子不同往日,還是不要拿這種鋒利的刀刃了。”福兒勸話道。
王歡歡猶疑,看了一眼微凸的腹部,還是順從地將匕首收了起來。
福兒道:“王爺還是很在意王妃的。”
王歡歡愣怔了一下,“怎麼說?”
福兒把李睦走之前特意來囑咐她的一番話,原原本本說給了王歡歡聽。
王歡歡聽了不以為然,“這就算是關心?”
福兒點點頭,“奴婢服侍王爺這麼久,見過的人之中,王爺對王妃是最好的。對其他人,可從來沒有這麼上心。”
王歡歡道:“何慶豐聽說過嗎?”
王歡歡不確定那時候福兒來了沒有。
福兒愣住,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到過。福兒絞盡了腦汁,終於想起來了,是從后廚廚娘那邊聽到過的。
再往細處回憶,福兒不由地瞪大了雙眼,驚問道:“難道外邊傳得王爺在外豢養的外室跟私生子,就是何慶豐?”
王歡歡頷首,饒有興緻地注視着福兒,“你認識啊,那就跟我說說,王爺當初是怎麼對她好的?”
福兒搖搖頭。
“不願意說?”王歡歡訝異道。
福兒道:“不是不願意說,是奴婢沒有見過何慶豐,是聽后廚廚娘說起來的。”
“王妃想要聽王爺如何對何慶豐的事情嗎?”
福兒緩過神,又問道。
福兒一向是粗神經的人。對很多事情的反射弧有些長。
王歡歡已經習慣了福兒,還蠻喜歡福兒這種性格。
“嗯。”王歡歡端了茶碗,自顧自續了一杯溫水,喝了一口,“就把你知道的那些事情,都細細說來。”
福兒道:“論起這樁事,還是那個廚娘講得清楚,只不過去年被家人贖走了。”
王歡歡道:“沒關係,就隨便聽聽,打發時間罷了。”
福兒見如此,就把她聽來的都告訴給了王歡歡。
在福兒聽說的那些事裏頭,王爺對母妃賞賜下來的宮女何慶豐,並不上心,關心程度很一般,只是何慶豐此人很懂得跟人相處之道,府內的下人們都喜歡跟她相處,因此何慶豐的地位節節攀升,後來不知道什麼事,就突然失蹤了。
再後來,王爺就派人去查找。
福兒知道的就這麼多,再多的,就得去問王府裏頭的待得久的老人了。何姨娘也算是知曉那樁事的老人之一了。
王歡歡也有些乏了。
福兒伺候着王歡歡睡覺,擔心王歡歡出些事,執意要給王歡歡守夜。
沒料到,王歡歡夜裏發夢,夢見了何慶豐帶着孩子回來王府,把她的王妃地位壓制下去,甚至因為爭位的事情,把她未出世的孩子殺了,血淋淋的一幕,驚得王歡歡猛然嚇醒。
可這種夢,也有些壓力的緣故。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王歡歡驚醒以後,噩夢之中的場景,對誰都不敢去說。
福兒替她擦拭汗水。
沒有多問什麼,瞧着王妃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福兒也不敢多問什麼。
那一頭。
謝瑞音聽着樓婆子的抱怨聲,只是笑笑,打算去佛堂誦經以求心神安寧。
外頭有小丫鬟歡喜地跑了進來,“謝王妃,奴婢瞧見王爺朝咱們這個院子方向走來了。”
謝瑞音愣了一下。
樓婆子是一臉喜色,雙手合十,喜滋滋道:“真是菩薩保佑,菩薩還真是靈驗啊——”
聽得這一番話,謝瑞音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樓婆子。平日裏都說她誦經無用,這會得了好處,立刻翻臉說這菩薩靈驗。世間之事,莫過於此吧。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
謝瑞音真有些看淡的滋味。
只是卷在這紅塵之中,進退不得,由不得她蠻力逃離。
陳老夫人那邊多番派人送了補藥,謝瑞音聽話的都吃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作用。
今夜,謝瑞音是沒有侍候李睦的閑心了。
“我進去誦經。”謝瑞音道,“王爺來了,你只管招待王爺,他也不會怪罪的。”
樓婆子眉頭又皺起來,“瑞姐兒,你得知曉把握機會。”
謝瑞音道:“往日不知道也罷了,今日知曉了王爺養外室有私生子的事情,我還是避一避為好。”
說著,也不顧樓婆子的好意提醒,快步走進了內室的小佛堂。
她前腳剛進去沒多久,後腳李睦就來了。
知道謝瑞音在小佛堂裏頭誦經,李睦竟也枯坐了大半夜,聽謝瑞音誦經。
樓婆子在一旁看得直咋舌。覺得這些貴人們,總有些古怪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