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7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步入了漫長的修復期。在家裏連着宅了一個禮拜沒出門,老爹看不過去了,板著臉踢開我的房門。屆時我正抱着本言情小說,哭得稀里嘩啦,鼻涕眼淚縱流。

老爹語氣不穩地問:“小敏,你沒事吧?”

我朝他揮揮手,無所謂地道:“我能有什麼事啊。老爹你看,這是寧一給我找的小說,可好看了,看得正樂呢。”寧一是我自小到大的閨密。

“看得樂那你幹嗎哭啊?”

我抬手抹了把淚,伸到他面前,糾正:“這不叫哭,這叫喜極而泣!”隨後老爹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一聲長嘆,我的世界太孤獨啊,沒人懂我!

老爹憂慮地轉身,走到門邊時,對我下達了指示:“明天你給我回隊裏去。”

門沒掩上,他的身影在門框背後消失了。我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一點一點剝離,隨意往後一躺,心想回就回吧。這麼荒廢度日也不是個事,並非寧一找的小說不好看,而是我居然看着搞笑的橋段還能感覺出荒涼來。

我是真的栽了,栽的還不是小溝,是沒有底的黃河。在被那人那麼狠心地說討厭后,還真厚不起臉皮再去找他,那個婚事不用說也泡湯了。

回到原來的崗位,獵鷹行動的集訓,最終還是沒有走完。因為每天都安排了訓練科目,分散了心神。加上同僚戰友們在一起打打鬧鬧的,沒空餘的思緒胡思亂想。除了夜深人靜時,閉上眼睡不着,腦中想的都是那個人影。

好多個日夜反轉下來,原本滿載的愁怨煙消雲散,只剩純凈的思念。

強大的自愈系統,自動過濾掉他那句討厭我的話,且當是被蚊子咬了一口,還留了個疤。等改天有機會了,我就咬回去。思想境界有了質的飛躍后,我蘇敏又滿血復活了。

正當我計量着該如何打破僵局時,領導找我來了,不為啥,找我煽情去。集訓小夥伴袁珺,在沒了我這個強有力的競爭者后,毫無懸念地在獵鷹行動里拔得頭籌。

然後組織搞頒獎儀式,要在通報出最後成績前,給前三甲的小夥伴們煽情一把。在那之前徵求過她們的意見,問她們最想與誰分享這勝利的成果。袁珺同志,忒不厚道地點了我的名,然後我就成了悲摧的後援,還得做地下工作者,悄悄溜進那會場,等主持人把話鋒帶到我時,才能出面。

我等啊等,站在舞台後面吹了老半天的西北風,吹得我都開始憂傷了。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這袁珺姑娘分明就是刺激我來的呀,勾動我好不容易平復的傷感情懷了。

要沒那意外,就沒後面許子傑與我的決裂,沒準我此刻還能捧着第一名的成績,站在高台上受萬眾矚目,最主要的可能是還能得到他的褒獎,這是件多美的事啊!可結果呢?只映襯了我的悲摧……

當主持人念到我名字時,有意對着話筒輕咳了兩聲,佯裝深沉。隨後我才氣定神閑、慢慢吞吞從後台走出,緩步而上。這一過程中,台上的袁珺姑娘,淚如滔滔江水,還沒等我跨到台上站穩,她就以瓊瑤式擁抱撞進我懷裏,差點沒把我從台上給撞摔下去!

不知道的還當我是這孩子的親媽,呃,不對,是親姐呢。至於哭成這樣嗎?我甚為不理解。

正了正音,拍了她兩下肩膀,打算輕聲勸哄時,目光就那麼隨意一瞥,定住了。

那……那……坐在台下第一排正中位置,腰板挺得筆直,面目俊朗如畫的,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嗎!他也來了?我此時的情緒用四個字形容:驚喜交加!這還真是天賜良緣啊。

原本我還有那麼點不待見這個頒獎儀式,有那麼點不甘心的小肚雞腸,現在完全沒有芥蒂了。該來!來對了!哈哈!“蘇敏?你樂啥?”耳旁傳來袁珺還帶着哭音的疑問。

呃,我囧了。忘記這是在台上了,忘記此時的場景是要與袁珺煽情,我的表情僵硬到扭曲,然後硬是把揚起的唇角下垂,做出感慨萬千狀與袁珺姑娘抱在一起,馬後炮地彌補我剛才的情緒“錯亂”。

可我的目光卻抽離不開啊,尤其是我發覺他也在看我,我敢發誓,他嘴角抽動了下。嘲笑我剛才的出糗?好吧,能博他一笑,也值了。

接下來,主持人適度調節氣氛,愣是要把煽情戲碼演繹到最高潮,讓我說什麼鼓舞袁珺姑娘的話,這之前台本上沒寫啊。台底下第一排坐着的人,我粗略看過一遍那肩膀上的條條杠杠,都是領導,就是臨場素養再高,也有怯場的時候。

尤其是,那烏溜溜的黑眼睛,也堪堪盯着我。

硬擠話出來的結果就是,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后語,還找不着調。實在無奈,我只好講了一個從簡寧一那兒聽來的段子調節僵硬的氣氛,聽得底下笑得前俯後仰。原本感傷又煽情的戲,頓時變得滑稽好笑。

回頭一望,袁珺姑娘那梨花帶雨的小臉,滿是驚愣地看着我。這姑娘,就是沒見過世面,不知道我這是臨場機變嗎?

主持人從風化中回過神,激情澎湃的情緒破滅不少,搶過話頭后再不敢讓我發言了,隨意糊弄了兩句就把我調度下了台。此舉正合我意,反正在台上也無我發揮之地。

後頭也沒我什麼事了,原本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既然許子傑也在,那就是九匹馬來拉我也拉不走。仔細一算,將近有一個月沒見他了,他身上的傷全好了?剛看他的臉色不是太紅潤,氣色也不如集訓時,肯定是還沒好。

這領導也真是的,不就是個頒獎儀式嗎,又沒有像我這樣祖國花朵般的精英在,需要把身負重傷的他給請來,一點都不體諒他,怎麼著也算是因公受傷吧。

我瞅了個空,從外圈繞到了台前的左下方,找了個極佳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他的側面。就是隔得有點遠,看不太清他臉上的神色,不過也可聊以慰藉我的思念啦。

台上在說什麼,我是沒心思去聽了,直到“許子傑”三個字鑽入耳朵,以為是聽錯了,朝台上看了看,就見袁珺姑娘特傲嬌地獨自站在台上,而一直受我注目禮的許子傑也緩緩起身走上了台。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不知怎的,心裏酸溜溜的。

過了一會兒,我明白酸意從哪來了,因為那袁珺姑娘的小眼神,烏溜烏溜,撲閃撲閃,放着強光盯在他臉上呢。好你個袁珺,原來一直肖想他呢,指不準今天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喊我過來也不為煽情,而是為了向我宣戰!什麼?她丫還敢在大庭廣眾下要求許子傑給個擁抱!還真抱上了!

這……這……真是豈有此理!

我在旁邊看得咬牙切齒,嘔到吐血,憤怒的小火焰逐層燃燒。

這股火焰一直燒到儀式結束時,許子傑從身後叫住我,有那麼一瞬心中劃過慌亂。其實我也不是沒心沒肺到痴傻,一個月前醫院那事實在難堪,剛才驟見他那叫一個驚喜,愣是沒緩過神來,可真到了私下裏短兵相見,卻是尷尬的。

他朝旁指了指道:“去那邊走走?”聽着像是邀請,卻是命令式的肯定句。我輕應了聲,耷拉着腦袋跟在他身後,又忍不住偷偷盯他的後腦勺,心有狐疑。他會主動找上我,委實令人意外。原本還愁着要如何化開冰層,這下倒省去我動腦筋了。

等走到僻靜處時,前頭的身影忽然止步,我一時沒察,差點一頭撞上去,險險剎住車,離他只剩一寸的距離,鼻間都是獨屬於他的清冽氣息。頓時面上一紅,連忙退後一步,轉而又覺得自己犯,這麼好的機會,居然不好好把握,這時候嬌羞個什麼呀。

還是他打破了沉默,直入主題:“上回在醫院,我對你批評得過重了。”

我驚愕,他這是……在跟我道歉嗎?還沒等我將受寵若驚的情緒醞釀起,下一句話又一掌把氣焰拍滅了。

“可是我對你的臨場應變能力,以及格鬥技巧,確實很失望。集訓期間教導了你將近十個月,你是把我教的全都忘了。”

我沉默着垂下眸,做聆聽狀。

“還有,原本今天站在領獎台上接受嘉獎殊榮的有可能是你,而你卻自動放棄了好不容易得來的集訓機會。當初我就對你說過,戰場上的逃避,是最不負責任的。這也是我對你失望至極的一點。現在,你有何話要向我說?”

我……無話可說。他這番話,我總結了下,就是表達兩個字:失望。

可是他今天還特為深明大義,表情也沒原來那麼嚴肅,用一種寬慰的口吻道:“不用怕我,儘管講出你的觀點來,反正集訓到今天為止已經正式結束,我已不再是你的指揮官。”

這話怎麼聽得讓我瘮得慌,像是跟我訣別似的,加上之前他疑似對我的道歉,腦子翻轉了一圈,頓生某種念頭,腿不由得一軟,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問:“你是不是傷勢惡化了,還是查出了什麼毛病?”

他蹙起好看的眉,不解地看着我:“你在說什麼呢?”

“你跟我又是道歉,又是和顏悅色的,不是因為傷情惡化或者身染不治之症嗎?”

嘎嘣!我驚悚地聽到他咬牙了,盯着我的眼神透着危險的寒光,呃,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蘇敏!你是有多想咒我死呢?”

手上一痛,原本是我在焦急之下抓着他的手,現在反被他扣住,而且扣得極緊。再察言觀色一番,他似乎有那麼點咬牙切齒的味道,整張臉都沉下來了。

“就這麼說說而已,你別當真。”分辯的聲音如蚊,聽起來更像在狡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果然他眉毛一掀,寒着臉道:“不習慣和顏悅色是吧,行,就你這次集訓未完成以及之前那件事,寫一份不少於五千字的檢討書交給我。”

話聲落,他擲開我的手大步離去。那步伐比起剛才的輕慢,要重上好幾分,我將同情的目光落向被他踐踏的草地。看他如此凌厲矯健的氣勢,應是與我那不好的預感相去甚遠,這我就放心了。

回到營隊后,我就衝勁十足地找來了筆和紙,準備大幹一番。說要寫五千字,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我打算寫上一萬字。可是雄心壯志是好的,實踐起來卻是困難的。在我將前前後後整理過的思緒化為文字后,仔細一點,不過才兩千字,中間還寫了好些廢話,離五千字可謂漫漫長路,遠矣。

重整旗鼓,繼續努力!東拼西湊了半天,再一數,只有三千字。我有去撞牆的衝動!

本就不是那文學的料子,當初在校時,一碰到寫作文就頭疼。摳了三千字,還有兩千字去哪摳?如此我已不做一萬字的考慮了,那目標實在太遙遠。正在我百爪撓心之際,忽然心生一個大膽的念頭。既然五千字的檢討書我鐵定達標不了,還差那兩千字,何不用來抒發抒發我對他的情懷?

我是個喜歡將理論付諸行動的人,這麼一想后也就立即做了,等我奮筆疾書寫完時,從頭數一遍,居然六千字了,可見我對他的情懷是有多深刻。還是寫這個才思敏捷,得心應手,一點都沒湊字數的嫌疑。拎起紙張,滿意地吹了吹,成就感十足。

可是,問題來了,我該怎麼交給他?

這個問題等到早練時還沒想到辦法解決,而那檢討書就折放在我兜里,炙熱得很。因為檢討書裏頭摻了“水分”,時間拖得越久,我就越加心虛。到了中午的時候甚至想,要是交不上去就不交了吧。

下午訓練時,我被點名去辦公室,說有領導找。跨進門檻就見許子傑赫然坐在裏面,正與領導說著什麼,發現我抵達后,兩人停止了交談向我看來。

在我嚴肅行過軍禮后,領導的那張撲克臉難能可貴地朝我露出了笑臉:“蘇敏,許指揮官你應該不陌生,不用我介紹了。根據你參加集訓時的優良表現,許指揮官特意過來向我點名要你作為特訓隊的一員,這是極大的殊榮,以後你要好好表現,可不能丟我們營的臉。”

狂喜不足以表達我的情緒,竊喜比較適合我。踏出領導辦公室門,剛準備來個奔放的笑容,就聽身後傳來嚴肅的聲音:“回宿捨去整理東西,馬上就走。”

這麼趕?我立即小跑而走,其實也沒啥要整理的呀,就是一些個人生活用品,前後十分鐘,箱子一蓋,拎包即走了。走出宿舍門,見那筆挺的身影背對着這邊,聽到我的動靜后,他轉過頭來,幽深的雙眸如一本我永遠讀不懂的書,豐富而致遠。

有那麼一瞬間,我跌進了那潭汪海不能自拔,因為那裏面有疑似的溫柔,卻被他一句話給擊醒:“檢討書呢?怎麼不交上來?”

美麗的幻影霎時破滅,果然是我多想了,直覺去捂住兜,臨到跟前,我又了。

動作太明顯,導致灼熱的目光射向了我兜的位置。他說:“寫好了就拿出來。”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把心一狠,死就死吧,伸兜里抓了那紙片遞過去,等我目光觸及時,發現自個兒又悲摧了……

原本被我摺疊得好好的三張紙,結果因為今天早晨的多次匍匐訓練,被摧殘了不知道多少遍。如今遞在他眼前的信紙,皺巴巴如廁紙般狼狽。我不敢去看他的臉色了,眼角的餘光卻不受控地亂瞟,在他抬手接過我的檢討書的瞬間,我看到他的嘴角又抽了。

翻手間,信紙被塞進了他兜里,長舒了一口氣,慶幸他沒當著我的面翻閱,要不然真沒臉杵他跟前。見他目光落在我手裏拉着的小行李箱上,我立即擺手道:“不用麻煩,我自己拿就好。”

他點點頭,轉過身時丟了一句:“本就沒有要幫你拿,自力更生才會豐衣足食。”

我瞬間風化。

許子傑領我去的地方,不是原來的基地,而是換了一處小海島。到了那裏,才發現這次特訓隊有男有女,已經有一名教官抵達,叫左韜。而女隊行列中,袁珺姑娘居然也在,還真是狹路相逢。

自從頒獎儀式上發現她對許子傑的賊心后,再見此人,我有磨牙的衝動。

可袁珺姑娘卻硬是接收不到我的敵意,看到我來猶如見到親人般,一個箭步就衝上來抱住我:“蘇敏,可把你給盼來了。”喲嗬,這意思是她早知道我也是特訓組的一員了?

也不容我們敘舊,許子傑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站列整齊排好。剛我用心數了下,一共有十名戰士,五男五女。由左韜教官講述這次特訓的任務,此次行動是受上級特意指派,為期兩個月,個人素質和團隊合作都作為特訓的內容。兩個月後,驗收成果,將會從中挑選最優秀的五名組員,加入特派隊。

這次生活條件可就沒上回在基地集訓那麼好了,一人一頂帳篷了事,還得自己搭。

來小島的第一夜,我失眠了。

心情壓抑不住地澎湃,一月前我心灰意冷宅在家裏啃小說,笑到莫名流淚;半月前我思前想後總結錯誤,給自己找了許多借口打算重整旗鼓;兩天前我百思不得其法,煩惱要如何循機再找他;結果現在我就躺在了這個孤島上,呼吸與他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他離我不過幾十米距離,然後有兩個月可與他朝夕相處。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我的竊喜沒持續太久,當天未明就被一聲哨聲叫醒時,那叫一個痛苦。可憐我差不多三點多才矇矓睡去,結果五點就被喚醒起來了。

所有人整裝待發,排列整齊是在十分鐘后,隨後許子傑與左韜並排走來。這回輪到他訓話了:“我挑選你們來特訓,不是讓你們來享福的。從今天開始,每個晚上都有可能緊急集訓,時間不定。所以,你們必須做好每一分每一秒都全身戒備,就是在睡夢中也必須有警覺性。明白了嗎?”

“明白。”

“大聲點,我聽不到。”

“明白!”十個人的高吼聲,劃破長空,宣誓着信念和決心。

上午繞島長跑,一番辛苦自不必說,午後休整過後,就進行第二項特訓——分組對抗。

兩邊隊伍各由兩名教官帶隊,在規定的場地內伏擊對方,哪方將對方組員全體擊滅就哪方勝利。這是一場比槍法、近身搏鬥以及團隊合作的比賽,目的就是要鍛煉我們的臨場應變能力和作戰技巧。

選隊時,採取抽籤式。為求分佈均勻,以男三女二和男二女三的形式組合。我在心底祈禱,一定要讓我抽中許子傑那個隊伍,可有句話叫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當我拿到屬於左韜教官的簽時,已經沒力氣說話了。

這還是其次,更悲摧的是那袁珺姑娘居然抽到了他那隊。看着那小臉蛋上笑開了花,我頓生怒意,前仇舊恨一起湧來,好你個袁珺是吧,讓你肖想他,等下抽不死你丫的。

接下來是穿好防彈衣選武器,一組連教官在內是六個人,有三人主掌冷兵器,三人執槍。冷兵器是未開鋒過的刀具,槍則是真槍,只是子彈經過特殊處理,但小範圍內的震力還在,打在人身上會疼。我暗暗朝袁珺瞟了一眼,唇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哨聲吹響,比賽正式開始。我逮着個機會瞄準了不遠處的閃光點,正是袁珺姑娘是也。

默數一、二、三,發射!沒中?

千鈞一髮之際,她居然被人從旁邊拉開了,而我的潛藏地反而被暴露。立即掉頭往旁邊的叢林奔走,藉此轉移敵方注意力,以供先鋒士兵攻進他們的戰地。此乃聲東擊西戰略。剛才我沒看錯的話,拉了袁珺姑娘一把的,正是許子傑!

邊跑邊在通信器中向左韜彙報情況,敏銳的直覺,身後有人在追我。七繞八彎進入了一處隱蔽之地,準備找地方藏身看看追來的是誰。要是那袁珺姑娘,嘿嘿,正好就地解決了。

可還沒來得及隱身,就覺一道強勁氣勢撲來,連忙往旁躲閃,轉身間一道黑影欺身而來。不過一個晃神,我手裏的武器被踢落在地,一把長刀已經架在我脖子上。雖沒開鋒,可那銀光撲閃的,耀花了我的眼,而持刀人,正是許子傑。

如果說這刀開過鋒,那我就是被一招致命!

他使的招數叫出其不意,呃,還有……美男計。剛要不是因為看到他身影時有片刻晃神,我是能夠避開他這一擊,並且還能給予強有力反擊的。

一念之間,兵敗如山倒。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看了眼地上的那把槍,給予評價:“有勇無謀!”

嗯,比較中肯,總比胸大無腦好。我在心裏嘀咕,面上卻做乖巧狀。

哪知他下一句是:“你的檢討書我看過了。”

咯噔!不是心頭一震的聲音,而是腿上一軟,膝蓋差點磕到地。勉強穩住身形時眼睛躲閃着,不敢看他,哪裏會想到他突然提此事,荒郊野外,周邊無人……

“前半部分詞句不通,後半部分言不達意。”

呃,詞句不通?言不達意?我放大膽子問了句:“你都看完了嗎?”

沉默,大約五秒過後,他答:“看完了。”

“看仔細了?”

“不看仔細能給你批示嗎?嚴重懷疑你在學校時語文是怎麼學的,前言不搭后語,前一句是對集訓時的總結,后一句又跳到醫院裏的事上面去了。至於後面那段長篇大論,整體性太差,光描寫我在校場裏單挑就足足半張紙,剩下的半張紙又都描寫你小叔叔的婚禮去了,直到收筆都沒點到主題。”

欲哭無淚,就是我此刻的感受。

他不僅看了,還看得十分仔細,可是他領悟能力有待加強。后三千字我是用一種隱晦的手法,對,隱晦!描述認識他到情感轉變的這麼一個過程,抒發了我對他的滔滔敬仰之情,就差沒把“我愛你”三字赤裸裸地寫出來了,他居然說我言不達意。

“那個……那個……”我那個了半天,也沒憋出半個字來解釋,臉倒是漲得通紅。

許子傑直直盯着我,忽然說:“蘇敏,我們試試吧。”

“啊?試什麼?”我腦子轉不過來,跟他老人家不在一個調上。

結果,沉默持續……

又被他盯了那麼將近一分鐘,他似乎重整旗鼓,還將手擱在了我肩膀上:“蘇敏,我說,我和你試着交往,你同意嗎?”

疑問句,命令式的。我直覺意識點頭,等反應過來他話的意思,腦子死機了。

“交往?你和我?”

他又蹙眉了:“你想和誰?”

我想和誰?遲鈍的腦子成了復讀機。這頭我還沒回過神,那頭他已經一錘定音:“點頭就是同意了,從今天開始,我們交往吧。”

“等等!”聲音高亢有力,我左右看了看,荒野叢林,除了我和他,空無一人,那聲“等等”出自我口……我發現我又悲摧了,因為許子傑的眉毛揚起了,因為我不知道自個兒喊了等等究竟是要哪般。

“你有意見?”他擱在我肩膀上的手重了些,而且又走近了一步,瞬間氣息將我包圍,幽亮的眸凝在我臉上。這種情況下,我若還能有思維考慮,那就不叫蘇敏了。

於是,我和他的關係在懵懵懂懂之下就此確定。那確定了之後,原本應該乘着天空晴朗、四下無人時說點溫情話吧,可還沒把情緒醞釀出來,遠遠就聽到煞風景的嗓音一路呼喝着過來。

往那處一看,不是袁珺姑娘又是誰?她滿臉倉皇地往此方向逃,眯起眼細看她的身後似有人影在追,好傢夥,敢擋我風花雪月者死!

腳尖一勾,將原本摔在地上的槍挑起,一個漂亮的抄手,已經穩穩抓在手中。目標如此大,瞄準都不用了,“砰砰”兩槍,距離我還有三十米遠,袁珺姑娘不幸中彈,慘呼聲與她倒地的動作同時運行。很不巧地,左右兩槍,正中她胸部!

我勾起勝利的微笑,但得意不到一秒,手上一輕,衝鋒槍脫手到了許子傑那邊。只見他手持槍,槍管“恰恰”正對了我,純屬條件反應,我拔腿就跑,砰的一聲後背上就灼痛了起來,整個人往前撲跌在地。

悲摧地,我中彈身亡了!元兇,許子傑!

齜牙咧嘴翻過身仰躺在地上,憤怒地質問:“你為什麼開槍打我?”

他這次眉毛也不掀了,邁步走到了我跟前,居高臨下看着我:“比賽還在繼續,你我是敵對,你擊殺了我方一員,我自當反擊。”

“可你不是說我們交往嗎?”哪有剛確定了男女關係,轉個身就把人給斃了的?

但他卻道:“蘇敏,你得認清一件事,我和你的交往不會牽扯到特訓,在訓練中我是教官,你是我的兵,明白?”

說得這麼明,能不明白嗎?我不死心地多問了一句:“那私底下呢?”

他蹲了下來,槍把託了托我的下巴,唇角勾着弧度,反問:“你說呢?”我想我又被迷住了,眼冒紅心。因為實在受不住他這種嚴謹中帶了點邪氣的味道,明明臉還是板着的,可是眼底的星光和嘴角上彎的弧度,都特別迷人。

一道爽朗的笑聲中斷了我的遐想,側頭去看,左韜與兩名我方組員正朝這邊而來。許子傑直起了身,眼睛微眯,只聽左韜道:“子傑,你輸了,你方組員全部被殲滅。”隨後讚賞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蘇敏,幹得好!若不是你引開了賊首,敵方也不會群龍無首四處亂竄,你犧牲得值啊。”

第一次聽着讚美的言辭,我心如泣血,為啥?“賊首”看我的眼神,那叫一個陰風陣陣!黑洞洞的槍對着我,大有再補一槍的意思。

我在心裏把左韜恨了個半死,他這是往我傷口上撒鹽啊。

最終成績:我方犧牲兩名組員,其中一個是我,而敵方全部被殲滅,只剩許子傑這個光桿司令。根據規則,組員全滅,比賽就結束。

回到集合點時,我以扭曲的姿勢撓了撓後背,灼痛依舊,暗暗朝許子傑的背影比了個中指,你狠!轉頭間,撞上左韜教官似笑非笑的眼,頓時一陣心虛,趕緊把手指藏在了背後。

破天荒地,我受到表揚了。

常被罵有勇無謀的我,在這場兩方對戰演習比賽里,居然被冠上了智勇雙全的名號。原因是我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將敵方主指揮吸引開,從而留給己方足夠的空間發揮。

此後常有類似的近戰演習,只要我與袁珺姑娘不是分配到一組,就是發揮我所長的時候。跟袁珺姑娘杠上后,我開始擔當狙擊手,因為發現了這個職業的樂趣,特別妙趣橫生!可以躲在最隱蔽之處,然後綜觀全局,冷不丁地給你放上一槍,絕對槍槍有效。

有人是這樣形容狙擊手的:如果你感覺到我的存在,請放心,你不是我的目標。

也就是說,真正最強的狙擊手,可殺人於無形,沒有人能夠感覺到你所在的位置。而我更喜歡另外一句話:oneshotonekill(彈無虛發)。

我在每次的訓練中,都在朝這個目標奮勇前進。於是,袁珺姑娘不知道犧牲在我槍下多少次了,到後來她抱着我哭得稀里嘩啦,質問我為什麼每次都打她。我說那是上級命令,任務需要。她又質問我為什麼我和她是一組的時候,還是打她?呃,那是失誤……我瞄她瞄習慣了,都忘了她跟我分配到一組這回事。

事後我也得到教訓了,被許子傑拎到別處,進行單獨“教育”!這種模式甚合我心意,抓緊任何可能之機與他單獨相處,是我每天的奮鬥目標。

因此,我不介意他對我再教育;也因此,我會努力地犯錯。

許子傑的開場白是這樣的:“你說說,為什麼對袁珺有那麼深的敵意?”

我微眨了下眼,表情特純真地否認:“我沒有。”

他目光流轉,微揚了唇角道:“沒有?那為什麼每次對敵時你看到她猶如打了雞血般興奮?來島一共十天,我們演練了十二次對戰,其中你與她有三次分配在一個組,九次是敵對組,袁珺在你手底下陣亡了卻有十一次,你來跟我解釋解釋,這個數據是怎麼分配的?為什麼同一組時,她也‘不幸’中了你的流彈?”

要不要把數據分析得這麼透徹啊,還給不給我活路了?真心覺得他那天向我提出交往是在誑我,接連着這麼多天下來,不但沒享受到一點點福利,反而每次都拿我當炮筒子轟,連個溫情的眼神都不給。

人家交往談戀愛是逛街、看電影、吃大餐,到我這兒交往就是演習、訓練、啃大餅,三不五時還要吃頓排頭,挨個訓。這人生呢,不能比,越比越覺得自己悲摧。可這話我還不能抗議地說出來,得在心裏頭藏着,眼前還得先把他這塊應付了過去。

於是,我琢磨了下,如此做了總結:“報告,擊斃袁珺是戰略,以她的光榮犧牲來麻痹敵方,從而取得最終勝利。”

“強詞奪理。”

我垂下頭,小聲辯駁:“我沒有。”

頭頂傳來一聲嘆息,腦袋上一熱,我瞬間僵硬了,因為許子傑的爪子撫在了我頭上,那個動作貌似在輕揉。這……這是有史以來他與我最親密接觸的一次!

“以後不要再針對袁珺,知道了嗎?”

我腦袋瓜一熱,思維就成糨糊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也就吐露了出來:“誰讓她那小眼神一直圍繞着你轉呢,有事沒事都往你那兒湊。”

“哦?看來這才是你的真正理由?”

咯噔!糟糕,我把真實心境暴露了。而更令我驚駭的是,那本在腦袋上的爪子,居然移到了我臉頰上,他的五官放大湊近,然後,他輕吹了口氣,然後……

他收手退回一步,淡淡道:“你臉上有草屑,幫你吹掉了。”

我的雙頰轟的一下,紅到了耳根。

“不早了,回營地吧,午夜會有集訓,別睡死了。”他瀟洒轉身,揮揮衣袖不留半片雲彩,身形挺拔邁步而去,徒留我獨自僵立原地,像電線杆子。

等回神往營地走時,已經是十分鐘后,猛然間想起剛才那事,我臉上有草屑,他只需用手幫着拿開就好,何用雙管齊下,又吹又摸的?他這分明是在對我搞小曖昧。

夜裏躺在帳篷裏頭時,心裏樂開了花,總算覺摸出點交往戀愛的味道了。

午夜哨響,我第一個跑到了集合點,因為根本就沒睡,連衣服都沒脫。不知是否之前那點小曖昧太知味了,如今看他越發覺得帥氣,聽他說話嗓音也特醇厚磁性。

“蘇敏?聽清我說的任務了嗎?”

啊?又點我名?我朝他眨了眨眼,暗示他放我一馬。可是許子傑鐵面無私如包拯,神色一寒,厲聲道:“蘇敏,任務結束后,掌上壓兩百,十公里負重跑。”

十公里負重?那得跑到天亮了!好吧,我又悲摧了。

午夜集訓的任務是突襲男組員營地,俘虜他們守夜的人。等我們女隊完成任務凱旋時,我有些小心虛,因為在最後關頭使了點小計謀。原本是沒這麼順利的,我也被其中一位師兄給揪住了,腳都被他給扭了,於是就藉著這理由假意做委屈狀,勾起對方的愧疚之心,然後我們就那麼溜之大吉跑回營地向教官報告了。

最終結果是,五位師兄被許子傑批得一無是處,尤其那個被我說動的師兄最慘,受到全隊的指責,被罰十公里負重跑。

受罰前,他朝我這邊瞟了一眼,那小眼神特哀怨。

一聲解散,姑娘們都各自回帳篷,我卻被許子傑喊住。暗自竊喜,難道他要乘夜黑無人時,私下裏對我表揚一番,然後再發展發展私人感情?

卻聽他沉着嗓子問:“蘇敏,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我茫然困惑,就着月光看他酷俊的臉,眨了眨眼,暗示他給點提示。他勾唇一笑,聲音婉轉又輕柔:“任務之前我說了什麼?”

順着他的提醒,我開始回想,任務之前……呃,十公里負重跑?“能不能看在我立了大功的分兒上,把這罰抵消了?”

“你立什麼大功了?”

我有點憋屈,你不能把我的功績全抹殺了啊。於是我為自己分辯:“最後關頭,我用計誘引師兄,讓他放棄追捕我們,贏得了關鍵性的勝利。”這是鐵錚錚的事實,有人證可詢。

卻聽他輕哼了聲道:“什麼計?美人計?蘇敏,我看你是皮癢了,這點事還敢跟我邀功?還不去背負重,是打算磨蹭到天亮再跑?”

“……”

天底下再沒比我更苦命的人,大半夜的剛動過一場武,還沒喘口氣,又開始受罰。吭哧吭哧跑了會兒,就開始覺得艱難了,不是我體力不支,而是之前被師兄扭到的腳開始隱隱作痛。身上背了負重后,更加劇了腳的受力程度,每一步跨出去都開始覺得揪心。

這情形不妙啊,可別十公里跑完,我這腳廢了。

左右看了看無人,於是緩下身來,心道反正無人監督,幹嗎要那麼實誠。可走沒多久,突聽身後傳來沉問:“你腳怎麼了?”

一滴冷汗從額頭滾下,整個人都有發毛的感覺。不是我膽小,這夜裏黑漆無人,突然身後冒個人聲,哪怕嗓音好聽,也真真嚇人啊。

轉過身,高挑的身影在離我十幾米遠處,快步朝這邊走來。

清冽氣息逼近,與四周的芳草泥土氣息融合在一起,月光打在他的背後,將他的臉隱在了暗處,而目光卻在浮動。我有片刻的愣神,等反應過來時,許子傑已蹲下身探手摸向了我的腳踝,指尖的微涼透過襪子傳到我皮膚里:“這裏疼?”

點點頭,發現他低着頭看不到,於是應聲:“嗯。”

“什麼時候受傷的?為什麼不早說?你是想腳傷加劇逃避訓練?”

連忙小聲分辯:“你沒給我機會彙報呀。”他直起了身,朝旁指了指:“去那邊坐下再說吧。”那個位置有棵大樹,地上鋪滿了樹葉,坐下時還軟軟的。可因為枝繁葉茂,遮住了頭頂的月光,此處變得特別陰暗。

剛坐定后,他就抬起我受傷的腳到他腿上,然後輕按傷處。動作稱不上溫柔,卻讓我心跳如雷,耳畔是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又迷亂。

咦?當下不就是夜黑風高無人時,正可以交流下私人感情呀,如此良機,不能錯過。於是我醞釀了下,決定打破沉靜:“指揮官……”

“以後無人時,就喊我名字吧。”

“啊?我不敢……”

“啊什麼啊,讓你喊就喊,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叫我指揮官?”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輕笑了聲,“像你這麼笨,教得人累,還是別荼毒我了。”

有這麼笨?我怎麼覺得自己腦袋瓜子還不錯啊,要不也不能將袁珺姑娘壓製得死死的。等等,他前面那句話說了什麼?“你重複一下剛才那話。”

“像你這麼笨?”

“不是,前面那句。”

“喊我名字?”

我真心哭了,哀怨地去揪他衣角,悄聲問:“你剛才是不是說一輩子?”三個字輕滾在唇邊,光這麼念着,都覺得猶如夢中。

黑漆中,許子傑抬起了頭,星眸若燦,他說:“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你是想我對你耍流氓?”語調是輕慢的,目光是灼閃的,氣息是邪魅的。

“戀愛?結婚?”我控制不住自己高亢的音量了。

“有何問題?交往之後不就是戀愛?戀愛之後不就是結婚?需要這麼驚疑?”

我凌亂了,不淡定了,激動了。不帶這麼刺激人的,還一下子拋巨雷炸彈!

人一激動,腦子就不利索了,開始犯傻了,骨碌站起來了,然後……“啊!”忘記腳扭傷了!只站了半個身位,人就往前栽,很不巧,正對的位置是許子傑。我重重地跌在他身上,由於俯衝勢頭挺猛,他也沒防備,結果就是我把他壓身下了。

瞬間定格,停止思維!

他仰躺在地,我伏趴在他身上,兩手抓住他的肩膀,臉與臉之間只有寸余的距離,氣息撲面交融,若我再往下半寸,即可正貼他的唇。這……太曖昧了!

正待我手撐地要爬起時,他發話了:“蘇敏,你是在對我耍流氓嗎?”

手一軟,重新跌在他胸口上,這回可就沒剛才那麼走運了,額頭磕在了他的下巴上,一聲悶哼從他嘴裏溢出,接着是他磨牙的聲音:“蘇敏,你頭怎麼這麼硬的?”

捂着額頭,苦不堪言,我也疼啊,他老人家的下巴也不軟。一個翻轉間,還沒反應過來,位置顛了個倒,變成他上我下了。這是什麼情況?我不經大腦地反問了句:“許子傑,你這也是在對我耍流氓嗎?”

黑暗中,我感覺身上的人頓了下,隨後氣息逼近,只聽他說:“目前這個行為還沒有,正準備開始。”話語落,就覺唇上一涼,遲鈍了半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在吻我!

這這這……我不會表達了,也沒法表達。

從兩唇相碰到分開,時間很短,估摸着也就兩三秒時間,可我覺得漫長得猶如一個世紀。待他翻身而起,蹲在旁邊時,我一直都直愣愣地看他。只恨天為什麼不亮,月光為什麼不照到這裏,讓我看不清他的臉、他的眸。

“試試看能起來嗎?”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靜,我羞赧地坐起身,唇上發燙,面上發燙。抬首間,他已經站起伸手來扶我,突聽他道:“有人來了。”我腦中一熱,就地一個翻滾,藏樹後面去了,等回過神時我就想了,幹嗎要躲啊?

那頭腳步聲沉重,越來越近,忽然頓止,隨即一個嘹亮的嗓音起:“教官好!”竟是那被罰十公里跑的師兄!這尼瑪也太巧了,幸虧我躲得及時,要不被他看到荒郊野外我和他孤男寡女……那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不對,我和他本來就洗不清了,抬手觸摸唇瓣,那處的灼熱似乎還未消散。

一個晃神,那邊不知說了什麼,就聽師兄的腳步聲遠去。許子傑繞到樹后問:“你躲什麼?”我能說剛才莫名其妙心虛了嗎。

被師兄那麼一打岔,之前曖昧的氣氛也沒有了,這時候再沉默的話,就變得尷尬起來。我挖空心思想着說點啥,突聽他提議說回營,立馬點頭同意。可是當他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將我半邊身體重量靠在他身上時,我又凌亂了。他要麼冷冰冰,要麼如此火熱,我招架不住啊。

原路返回,腦子渾渾噩噩,有身在夢中的感覺。一直到即將抵達營地時,他才鬆開了我的手臂,輕聲問:“你自個兒能走嗎?”

默聲點頭,我胡亂瞟了他一眼,天光泛白,已隱隱看清他的臉面,俊酷的臉上線條似乎柔和了許多。連忙移轉開視線,壓低聲道:“我先回營了。”隨後,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這姿勢,委實不雅。

基於腳受傷的緣故,許子傑額外開恩免去了我的晨跑,也免去了上午的戰地訓練。然後我坐在空無一人的營地,有足夠的時間靜靜反思。

仔細琢磨了個遍,最終得出一個結論:昨晚上我的初吻丟了……

就在我無聊到快數腳邊草時,總算見兄弟姐妹們回來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左韜。看着怎麼有點行色匆匆,我剛直起身準備向他行禮,他劈頭就問:“許教官回來沒?”

啊?我直覺搖頭,待這一上午了,別說人了,連鬼影子也沒看到。

左韜蹙起眉,回頭就對組員們吼:“你們兩人一組結伴去找,不管找沒找到他們,半小時后在此處集合,明白嗎?”“明白!”

等等,我拉住欲走的左韜:“出什麼事了?”

“袁珺在對戰中不知去向,子傑去找了,他們的通信器可能掉了,目前失去聯絡。你腿不方便,就留在原地等候,如果他們回來,欸,你去哪啊?”

我頭也不回:“找教官。”

笑話,袁珺和教官大人!我能放心他們倆在一起嗎?

就知道袁珺那丫居心不良,不過是我因傷誤工了半天,她就出么蛾子了。別說我跟他已把關係定下,就是還沒定下時,我也不會便宜了她那小樣呀。

一上午的休整,扭傷差不多好了,只是還有點隱隱作痛。我也沒跟誰結組同行,趕上同伴問了大致情況后,挑了個方向開始搜索。並非盲目尋找,而是在這島上好多天了,自然對地形相當了解,幾處險要之地我都瞭然於心。

在我如X光掃射下,走出大約兩百米,就發現了可疑痕迹。一處叢林茂密之地,似被人踩踏過,這個方位是我們平時對戰演習都不曾到過的。因為臨近海邊涯岸,跑偏了就可能會跌進哪個石縫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當我發現黑色通信器落在一處草叢中時,更加肯定他們來過此地,心不由得焦憂起來。也不顧地形是否危險,沿着叢木往涯岸邊尋,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隱藏了人的點。直到翻過一個小坡,到了礁石群,舉目而望間,定住視線。

然後,小火焰燃燒了!士可殺不可辱,用詞不對,是可忍孰不可忍!前方五十米處,袁珺姑娘渾身濕漉漉地平躺在某塊大礁石上,而許子傑也濕漉漉的,正俯身……吻她!氣煞我也,今兒凌晨剛跟我論定戀愛關係,還拿走了我的初吻,一轉身就跑去親別的姑娘了。

我真是狗眼無珠……呸呸,思維一亂就胡言亂語了,狗眼無珠哪能用自己身上,是有眼無珠才對!心裏雖在懊惱糾結,可腳下卻沒停,朝他們的位置疾奔,等到臨近了些后,我眯着眼看出了點苗頭。

那袁珺姑娘看着是雙目緊閉,像在享受中,可應該沒有一種接吻是親一口,鬆開,再換一口氣吧。野地急救有培訓過,這種類似的方法也看過示範。

是我錯怪他們了?許子傑是在救她,實則沒有姦情?

我的腳步聲驚動了他,還沒等我開口,他就下令:“用通信器聯絡左韜,讓他立即聯繫醫護隊到島上來。”

事有輕重緩急,如此情形,我也大致明白了,不敢怠慢,立即按照他的吩咐與左韜對上話,也詳細告知了地點方位。不出十分鐘,左韜就帶人陸續趕來。而這期間,許子傑沒有放棄急救,雙手壓在袁珺姑娘胸口,呼吸一口,壓一次,看得我那叫一個心緒難平。

人被抬上了擔架,火速往營地趕,醫護人員也趕到了,對袁珺一番急救后,她就醒了過來,吐了不少水。我站在人群中,聽到許子傑與醫務人員的交談,得知了事情始末。

袁珺姑娘不知腦子是不是秀逗了,在對戰中為避狙擊手耳目,想從外圍繞到敵方后營,結果摔進了涯岸邊的叢木中,那摔就摔了吧,待在那等待救援就好,她偏偏逞強想自救,顫顫巍巍爬起來后沒了方向,竟然跑到了涯岸邊。

許子傑趕到之際,正好她跌落海中。這丫進了海里一驚怕,把平時學的泳技全忘了,猛喝海水補充鈉,等把人救上來時,已經因“鈉過量”而昏迷了。

不得不說,這女人,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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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唯一,許我天荒(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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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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