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層陷阱
“病人都喜歡說自己沒病。”
言仲在說話時已經閃電般點下青年兩處大穴，令他無法掙扎。
“我真的沒病！大哥，我求你別扎我！”青年滿臉大汗，眼睜睜看着針尖就要刺破自己皮膚，腦子裏甚至響起了頭骨被銀針穿透的洞裂幻聽。
“哥，我前面痴傻都是裝的！都是假的！大哥！”
青年高呼着，聲音尖銳得如同一支支響箭，嗖嗖又射回到人群。
一時間，先前還對陳老抱有懷疑的病患們都安靜下來，齊齊將目光看向了海嬸子。
他們想不到海嬸子這鬧的一出根本就是騙局，平白無故就把他們當刀子使了。方才對陳老口出惡言之人，此時此地，竟也有了一絲絲羞愧。
海嬸子的臉色烏青一片，眼看着詭計敗露，自己兒子又被言仲擒住，顯然也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可言仲到此時仍未罷手，手中銀針穿透頭皮，筆直抵在頭骨的一道縫隙上。
“你娘說你有病，你應該聽你娘的。”言仲沉聲。
“我娘那是貪圖陳醫師賣鋪子的錢！這才讓我裝傻訛詐的！哥，我說的都是真的，她是我娘啊！她讓我這麼干，我能有什麼辦法！我是被逼的！”青年大聲道。
海嬸子臉色更難看了，跳着腳哭罵起來：“你這不孝子！當初是你在明州賭場裏輸了錢，回來說要訛岑老頭的錢還債的！現在居然都賴到親娘頭上？我是造了什麼孽，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四周響起一陣唏噓聲。
言仲繼續逼問：“你在明州賭場欠了錢，又是怎麼知道陳醫師手裏有賣鋪子錢的？”
陳醫師生活簡樸，穿戴也並不張揚，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錢人。而且賣鋪子這種私密的事情，連言仲都沒有告訴過，怎麼會被旁人所知曉？
“是一個女人告訴我的！”
海嬸兒子急急說道：“那個女人戴着一張鬼面具，身上還有一股香味！就是她在明州城裏贏走了我所有的錢，然後讓我來訛詐陳老的錢來還債！”
“果然是青蕪。”言仲心道。
但青蕪用了三天時間來佈局，最後的殺招就是這一對演技拙劣的母子？
言仲心頭一動，扣着海嬸兒子脈門的手指察覺到了什麼。
這海嬸的兒子年紀輕輕，臟腑的衰敗跡象卻宛如老人一般。
有什麼東西，在侵蝕着這個青年的身體？
言仲鼻翼抽動，很快便在無數種紛亂的氣味當中嗅到了一絲異香。
他不由分說的扯開這青年的衣襟。
只見一隻布包從對方懷裏掉落出來。而其中包裹的，是一縷縷晒乾成絲的深褐色花草。
“極樂花？”言仲一瞬間就認出了這是何物。
他前兩天還和陳老、石墨探討過明州城內的極樂花之害，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親眼從一位漁村村民的身上見到這種毒草。
“這不是小海一直在吃的葯嗎？”有個圍觀的人眼尖，說道。
小海，應該是海嬸兒子的小名。
“對，我想起來了，就海船出事的那天！我還看他一邊掌舵，一邊在嚼這個！”
“他之前說吃了能更精神，還勸我和他一起吃的。”
……
言仲將那一小包極樂花拾起，回憶起海船出事那天的情景。
海嬸兒子作為漁船上的舵手，卻在航行的過程中大嚼極樂花，以至於出現幻覺，令兩艘漁船撞到一起。
若不是言仲不顧及自己的傷勢，強行施展大力金剛指為他們推宮過血，那天就會有數十條人命平白消亡。可是即便如此，眼前這青年仍舊不以為然，居然至今還隨身帶着極樂花。
言仲五指攥緊，就要將這一小包極樂花碾碎。
海嬸兒子卻在忽然爆發出力氣，猛的掙脫言仲的束縛，一把將言仲手裏的極樂花奪了回去。
“這是我的東西，還給我！”青年嘶吼起來。
他搶過言仲手裏的極樂花，不管不顧的就全都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唯恐會被言仲再一次奪走。
“吐出來！”言仲一驚，伸手就要去掰對方的牙關。
然而海嬸兒子的吞咽速度實在太快了些，這一小包極樂花不過是片刻之間，就被他囫圇吞了下去。
極樂花除了會致幻之外，本身還帶有毒性！
海嬸兒子吞下極樂花之後立刻渾身抽搐，嘴角湧出大量白沫，整個人像蝦米一樣弓起來。
但在他的眼中卻看不到任何的痛苦，只有無邊的歡愉。
他的身體臟腑本就因為長期服用極樂花而衰竭，此刻又大量吞服，終於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啊！我的兒子！”海嬸子發出尖叫，沖了上來。
言仲這時還扣着海嬸兒子的手腕，只覺得對方的脈象當中已經是一片混亂，就彷彿有一隻妖怪在他體內瘋狂流竄，將氣血全部攪亂。
“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海嬸子掄起拳頭就要捶打言仲。
不想，言仲迎面就是一掌，毫不客氣的將海嬸子拍翻在地。
“喊什麼？”言仲皺眉道：“有我在呢，人死不了。”
他從葯匣里取出一把藥材，不由分說的塞進了海嬸兒子的嘴裏。
海嬸兒子到這時已經神智渙散，但遇到嘴裏有東西，卻還是本能的咀嚼起來。
到這個時候，陳老這間用來義診的小院已經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除了前來看診的病患之外，還有許多閑來看熱鬧的。
這些看熱鬧的人對極樂花了解不多，也不知道海嬸兒子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正當他們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已經有一行人推開了人牆，徑直壓進了小院裏，站到言仲面前。
一瞬間，言仲便感覺到這院裏的氣氛凝到了冰點。
“你終於來了，青蕪。”言仲抬眼，沉聲道。
即便是現在這種紛亂的狀況下，他的眼神依然清亮如水，沉靜而冷冽，彷彿早已料到事情的發展。
青蕪站在來人之中，面容隱藏於蒼白的鬼面。而鬼面下的一雙美目似嗔非嗔，遙遙望了言仲一眼，算是打過招呼。
“呵呵，這就是我在明州城裏聽說的小神醫嗎？居然想要用藥來讓病患閉嘴？看來也只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而已啊！”隊伍正前方的人說道。
言仲這才看向那人。
那是一個頗為年輕英俊的色目人，不過看起來卻有些陰惻惻的，一副討債鬼的模樣。
“閣下是？”言仲問道。
“明州城，滄煉泉。”那人回答：“今天，我就要揭穿你們這些漢醫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