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行針導氣血
024行針導氣血
“胡說!”
陳老瞪着海嬸子,目眥盡裂,怒道:“無知刁婦!老夫此臂是為了蒼生而斷!”
他當初在明州城中為阻止滄永言推廣極樂花,而被誣陷誤診,后又被滄永言雇來的地痞斬斷左臂,落了個聲名盡毀的下場。只能逃出明州城,想要以義診的方式推行漢醫,重建聲名。
鄉間消息閉塞,本不會有人知道陳老的手臂如何而斷。
但此刻,這個秘密被海嬸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用最惡毒的方式吐露出來。
陳老曾經做過些什麼都被一概抹去,所有人能聽到的就只有關於“誤診”的隻言片語。
“想不到還有這種事情?這個陳老原來是個庸醫啊?”有人在小聲議論道。
“對啊,我十多天前還從他這裏拿過葯!幸好沒出事!”
“我家老娘也喝過他開的方子!要是出問題,我非把他另一隻手也砍下來!”
……
人言猶如冷箭,嗖嗖落入院中。
言仲這時看了陳醫師一眼,只見陳醫師此刻怒急攻心,不止是臉色泛紅,眼底同樣赤紅一片,原本儒雅的面孔上更是浮現出幾條蚯蚓般的青筋。
老者往往體弱,絕不該如此大動肝火。
“老先生,息怒!”言仲心裏警鈴大作。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向陳醫師的手腕,食指搭在對方的脈門上。
老人的皮膚猶如敗革,有着血氣枯竭的觸感。然而皮膚下的血脈,此刻卻跳動得極快,突突的彷彿要將血管撞破。
“你不去管那刁婦,抓着我做什麼?”陳醫師皺眉看着言仲。
“老先生久虛之體,萬不可再動肝火!”言仲卻只是急切說道:“否則肝陽上亢,陽亢化風,引發中風之症,恐將危及性命!”
陳醫師一愣,看向言仲的眼神屬實有點複雜。
他無比欣賞這位思維敏捷的後輩,但另一方面,自己身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年醫師,此刻竟然要後輩提醒才發覺自己的身體狀態有所異常,不由得又悲從中來。
陳醫師甩開言仲,面露悲戚。
“老夫以為懸壺於鄉間,或許還能為漢醫謀一條出路,不想卻還要被這等刁婦欺辱訛詐!”
陳老說著,乾瘦的身軀失去力氣,緩緩跌坐下去。
言仲一驚,立刻將陳老扶住,重新為其把脈。
陳老本就年老體虛,加之大怒大悲,此時間一股氣血終於按捺不住,直衝天靈。
老年人血脈脆弱,怎經得起這樣的血氣衝擊。如果不能釋放或引導,將這股血氣歸流正道,極有可能會顱內出血,引發風斃之症。
言仲臉色微變,轉瞬間已經打開隨身的葯匣,取出一排刺穴的銀針。
“幫忙扶住他。”言仲對羅小蠻說道。
他此刻面容凝定,目光冷峻,手中一排銀針閃爍,神色間如同執掌凡人生死的神祇。
羅小蠻心頭一跳,乖巧的扶着老,目光竟然有些不敢直視言仲。
言仲卻不管旁人如何看他,出手如電,轉眼就已經在陳老頭頂的四神聰穴分別落下四枚銀針,然後手腕輕轉,將第五枚銀針釘在了其的眉心正中。
只見一道暗紅色的血線沿着眉心處的那根銀針引導出來,淅瀝將陳醫師面前的一小塊沙地染紅。
陳老長出一口氣,臉色逐漸恢復正常,如蚯蚓般隆起的青筋也終於平復下去。
“小子已經幫您引出血氣。不過,您這幾日還得清淡飲食,靜心修養,不可再大動肝火。”言仲對陳老說道。
陳醫師臉色黯淡,既不搖頭,也不點頭,更不知道有沒有把言仲的話給聽進去。
言仲明白陳老的身體以無大礙,只是心中鬱結難解而已。
他轉頭去看還在叫嚷的海嬸,還有她那個一直偽裝成傻子的兒子。
“你們究竟想要怎麼樣?”言仲沉聲問道。
到這個時候,沉穩如言仲也已經動了真怒。
“我要怎麼樣?當著這麼多鄉親的面,我只想要一個公道。”海嬸子振振有詞,絲毫沒有想過,自己剛才的一句話險些就將陳老給踹進了鬼門關。
“我兒子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休想用一點銀子打發我們!至少,也得給我兒子的後半生都安頓好了才行!”
面對海嬸子的咄咄逼人,言仲終於蹙起了眉頭。
“難怪先前給他銀子都不要,原來除了青蕪那個妖女的安排之外,這對母子還有更大的圖謀。”言仲心想。
繼續在這裏和海嬸子糾纏下去絕非上策,想要快速平息爭端,唯有雷霆手段。
“如果,我能把你兒子治好呢?”言仲問道。
這問題將海嬸子問得一愣,她家兒子本來就是在裝瘋賣傻,根本就沒有病,怎麼可能被治好?
但看着言仲一副篤定的模樣,她心裏又有些不安。
海嬸子正想着對策,言仲卻已經徑直從她身邊穿過,徑直朝着院子角落裏還在望天傻笑的青年走去。
“你要幹什麼!”海嬸急急去攔。
“誒!海嬸子就不想自家兒子好起來嗎?咱言仲可是神醫,明州城的太守大人都找他看病的呢!”羅小蠻緊急出動,攔住海嬸,順便還扯了一把太守的虎皮。
便在羅小蠻這一阻之間,言仲已經走到了她兒子的跟前。
海嬸的兒子長得有些瘦,一副沒有吃飽睡好的模樣。
他看了言仲一眼,眼底閃過慌亂的神色。儘管臉上還在裝出傻笑的模樣,腳步卻裝作不經意的轉向,朝着院門外挪去。
“痴傻者,雙眸黯淡無光,眼底如大霧籠罩神魂。”
言仲腳步忽然加快,不等那痴傻青年反應過來,已經一把扣住對方的脈門,沉聲道:“像你這樣,痴傻了還能雙目清明的人,真是很少見。”
青年臉上的痴笑逐漸僵硬,忽然揮拳朝着言仲臉上砸下。
言仲不閃不閉,運掌接住那一拳,反手將其砸回到對方的臉上。
落在旁人眼裏,就是痴傻青年忽然一拳砸向言仲,言仲伸手擋住,那青年接着就狠狠捶了自己一下。
只聽“嗯”的一聲悶哼,痴傻青年被自己砸倒在地,臉上腫起大片的淤青,再也笑不出來了。
言仲不以為然,指尖捻起一根銀針,抵在青年額前。
“你最好別動,我接下來要用銀針定住你的神庭,喚醒精神。這一針如果有偏差的話,你下半輩子就得在床上躺着了。”
青年聽懂了言仲的話,果然不敢再隨意動彈,額間冷汗涔涔而下。
“你放開我兒子!”海嬸子眼睜睜看着自己兒子被言仲按在地上,急火攻心,不管不顧的又要撲上來。
一根竹杖卻橫在了海嬸子面前。
原來是“眼看着”羅小蠻攔不住海嬸子,羅結實終於出手了。
他不像石墨那邊有所顧忌,攔在海嬸子與言仲之間便說道:“嬸子,你兒的腦門上插着針呢!你可千萬別亂來啊!萬一真要把你家兒子給扎傻了,恐怕以後就討不着媳婦了。”
“那可不能啊!我家兒子好端端的,可不能給扎壞了!”海嬸子直跺腳。
言仲用針尖抵着那青年的腦門,眉毛微蹙,冷冷道:“好端端的兒子?你兒子明明痴傻了,怎麼會是好端端?”
海嬸子語塞,與自家兒子幾番視線交換,欲言又止。
“放心,我的手很穩,不會出錯的。這一針定能治好你兒子。”言仲說著,手裏的銀針就要朝着青年腦門中捻下去。
圍觀眾人將脖子伸得老長,沒人阻止,反而都想看看有着神醫之名的言仲究竟能不能把人紮好。
可是言仲思考了片刻,忽然又把手裏的針給收了起來。
“你病得比較深,得換根長點的針才行。”言仲自言自語着,從葯匣里換了根特別細長的銀針出來。
銀針宛如牛毫,纖細卻鋒利無比,足足有一尺多長,全部扎進去的話足夠將人的腦袋紮成對穿。
針尖還未抵近,青年便感覺到一道寒芒直透心底。
“別扎!我沒瘋!我也沒有傻!”青年眼看着言仲就要行針了,終於綳不住驚叫起來。
“病人都喜歡說自己沒病。”言仲冷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