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要說情深的皇帝,雪邦睿帝第一,乾元孝治皇當數第二,也只有這兩位皇帝是在嫡長子未誕生之時就擬下皇召,立嫡長子為太子的。
當時的太醫也是沒查出任何的問題,太後身體健康,胎兒位置發育都很好,可出生卻難產了。
能夠瞞過皇室的敵人,用的還是這種陰狠的手段,沒想到,查了那麼久都沒有線索的東西,能在這裏發現狐狸尾巴。
“查下去,小心一些,別驚動了雪邦朝廷。”
“是。”
......
落府。
三房的院子內。
“小姐,爺那邊傳來消息,線索斷了,對方用公子咒術的一個引子打斷了爺的調查。”
蒙面的黑衣暗衛跪在初憶元面前,此時的初憶元,面上沒有一分的笑意,坐在那什麼都沒說就已經是貴氣凌然。
“我的瑾兒被這咒術折磨了太久了,也不怪爺會做出這種選擇,下去吧,最多一年,我們能護着他的時間就只剩一年了。”
過了良久,初憶元終於發出了聲音,神色之間是濃濃的疲憊。
家主,我們終究是慢了一步,我沒能救你,也救不了阿初;就連我的瑾兒,委屈了那麼多年,仍舊差點丟了性命。
阿初現在定是恨死了我,恨死了陛下,恨死了乾元皇室吧,那些事,未能完成及笄的家主,是不能知道的,不知道那些事,所有的證據都會指向乾元。
“夫人,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婚禮當日,定會如大房所願,調換兩個新娘。”暗衛消失后,被支開的丫鬟敲門走了進來。
初憶元臉上的疲憊消失,恢復了原本的氣勢。
“務必確保萬無一失,如果當中出了什麼差錯,就算是搶也要將林初兒搶過來。”
阿初,不要怪我,你心灰意冷跑到了雪邦,我卻還想讓你與乾元扯上關係,我的瑾兒他不能沒有你,就算你恨他,他也不願意你從他的世界消失;如果要怪,就怪你為何還要主動與瑾兒扯上關係。
初憶元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手掌,初家的力量就算是禁錮,就算是用來對付乾元,也不能被暗勢力利用!
就當是,我自私,非要為了瑾兒毀了你,阿初,是靈姨欠你的。
一個月的時間不算短,也不算長,初迷寂在出嫁的前一天回到了林府,嫁衣是成衣店買回來的現成的,初迷寂並不擅長女紅,針線功夫止步於能縫補衣服,繡花這種事她基本不會。
因為想要調換兩個新娘,薛氏在林初兒的嫁妝上並沒有動什麼手腳,除了張鸝留給林初兒的嫁妝,還添了不少。
除了嫁妝,還有幾個姿色艷麗的丫鬟,初迷寂一個都沒要,院門都沒進來就被嵐約一手一個扔出去了。
雪邦的嫁禮並不需要新娘披蓋頭,手裏托着一柄圓扇擋住半張臉,露出眼睛即可。
初迷寂的面紗並沒有摘下,與圓扇遮擋也並無衝突,林磊與初迷寂的眸子對視總會莫名的心底發寒,這樁婚事初迷寂從頭到尾都沒有同意過,當他在出嫁前一天心驚膽戰的跑來院子告訴她明天出嫁的時候,初迷寂的反應平淡的讓他背後直冒冷汗。
“嫁妝我自己帶走,不需要你給我別的東西,你也別給。”
對於這裝婚事,沒有一絲期待,也沒有任何的怨言,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個什麼髒東西一樣。
婚姻一事看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得嫁,不嫁也得嫁,嫁人之後你就會知道娘家的重要了,我就不信嫁給那麼一個人,你能不會來求我。
林磊臉上堆起笑容,理了理衣領,邁進了初迷寂的院子。
迎親的隊伍吹羅打鼓到了城主府門口,初迷寂看了他一眼,身邊只跟着兩個丫鬟,沒有多說一句話,起身走出門,無視門口的林文軒和和林浩軒,逕自進了花轎。
自古嫁娶的禮儀就無比繁雜,林磊不敢告訴初迷寂這樁婚事,也不敢請什麼教習嬤嬤,初迷寂這次出嫁其實算是簡單的了。
她不是沒嫁過人,給司徒修做貴妃的時候,司徒修是用迎娶皇后的禮儀將她接進宮裏去的,那種級別的婚禮,禮儀比這種要麻煩的多。
花轎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坐在花轎里的新娘安靜的像是睡著了一般。
沒有一點喜慶,嬌羞;抬腳的轎夫,迎親的媒婆,還有送親的人對此沒有任何反應,似乎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大家都很開心,只有新娘不開心。
一頂花轎離開,第二頂迎來了它的嬌客,這位新娘的嫁衣和妝容明顯要精緻了許多,臉上也掛着些嬌羞與雀躍。
所有人的笑容都變的真實了一些。
如果今天坐在花轎上的是真正的林初兒,場面也不會好多少,我頂替了她的身份,林磊懼我,所以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可林初兒那種懦弱的人呢?估計會被林磊三言兩語哄騙了去。
兩台花轎距離很近,並排往前走,剛走到一條岔路口,突然衝出了一輛不受控制的馬車,一時間迎親隊伍陷入了混亂。
花轎內,初迷寂嘴角輕輕勾動了一下,耳旁傳來破空了聲音,細針刺來,在距離初迷寂三寸的距離被兩根纖細的手指捏住;花轎外的嵐約和西約對視一眼,感受到脖子後面傳來的痛感,兩人默契的閉上了眼睛。
在花轎橫移了一段距離后,失控的馬被制住,兩台花轎重新啟程。
到了迎親的地點,兩位新郎騎在沒有雜色的雪白大馬上,沒有掀開帘子,轉身往回走。
到了落府門口,落鹿仁走到了他身後的花轎前,先敲了兩下,然後慢慢掀開了帘子。
轎子內的新娘捧着圓扇,只露出一雙眼睛,笑吟吟的被落鹿仁牽出來。
另一台花轎有了些麻煩,新娘在混亂中撞昏了過去,一身紅衣的落瑾面色依舊蒼白,以他的這幅樣子是沒辦法將新娘背出來的。
“直接抬進去,叫個大夫來看看吧,岔路口那不知道從哪跑出了一隻瘋馬,怕是衝撞了二小姐。”媒婆賠笑着放下了帘子。
花轎內的人是自己想要的那個,落瑾記得母親的叮囑,按照他們說的做。
花轎直接抬進了新房,新房門口站着兩個壯實的丫鬟,將新娘抬了進去。
對於新娘並不是城主府二小姐林纖纖這件事,兩人當做自己瞎了。
暈倒在角落的嵐約和西約在吹羅打鼓的聲音遠離后,齊齊睜開了眼睛,兩人故意將衣服弄得亂了一些,在暗處跟了上去。
新娘抬進去后,兩人手腳麻利的離開。
接着走過來的是死遁回到初迷寂身邊的南召,她已經去除了易容,混在了隨嫁的丫鬟里。
“主人,這也太順利了吧。”
床上的初迷寂已經坐了起來,手裏捧着圓扇,沒有一點昏迷的跡象。
“肅親王府來人了嗎?”
初迷寂放下圓扇,坐到了屋內的梳妝枱前,這是一個新的梳妝枱,應該是這幾天剛搬進來的。
南召走上前將初迷寂頭上帶的首飾卸下來。
“沒有看見,聽說是皇都急召,昨晚連夜回了皇都。”
“皇都也有人脈嗎?僅憑一個小小的城主之位就能結交到皇都的人,不可能。”端坐在梳妝枱前,初迷寂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嘴角的笑容壓了下去。
“兔絨說,從消息來源看,用的是初家的隱線。”南召卸乾淨了初迷寂的頭飾,往後退了兩步。
初迷寂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傻子都能感受到,她還不想去觸主人的霉頭。
“百草石應當早些收回來的。”初迷寂沒有訓斥,鬆了松長發,接過南召拿來的寢衣。
走進了浴室,沒有再多說什麼。
天色轉暗,初迷寂坐在床上,手裏捧着一本雜記,這個時辰都沒有回來,說明前面出事了。
應當感謝一下落鹿仁讓她“昏迷”了過去,無法拜堂,也無需出去面見賓客,東窗事發也無需出去處理。
拜過堂了,就算是新娘錯了也只能認,否則兩家的面子就都要丟光了,更何況這是兩家默認的結果,蒙在鼓裏的只有林磊和林初兒,“林初兒”也早早的就知道了,所以這件事竟然是老狐狸林磊吃了虧。
以林磊的腦子不可能想不到這件事是薛氏的主意,想到了之後呢?事已成定局,他什麼也改變不了,不說能不能控制林初兒,就單單是將林初兒嫁給了一個“傻子”這件事,就已經徹底得罪了肅親王。
若說現在將兩人換回來,更不可能,林磊那個人將自己的聲譽和臉面還有利益看的極重,如果他真的將兩人換回來了,他的官位也就止步於此了。
現在的他已經完完全全的將林初兒得罪了徹底,這件婚事林初兒本就不同意,還在最重要的環節出了差錯,他就算是想藉此控制她也沒有了可能。
被對調的兩人,只要肅親王沒死就一定能查到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查到薛氏頭上來。
薛氏是誰,是林磊在張鸝死後抬上來的平妻,薛氏謀划的事情沒有林磊參與,肅親王必定不可能相信。
一旦徹查下去就有可能查到張鸝死亡的真相,林磊氣的雙眼發黑,面目猙獰的看着薛氏,第一次不管不顧的一巴掌將其扇了出去。
鬧劇一直持續到半夜,初迷寂都已經看完了半本書落瑾才回來。
守門的南召見到落瑾走過來,遠遠的就跑開了。
在落府的這段時間她可是見識到了這位瘋起來的樣子了,跟第一次在主人面前的那副乖巧的模樣大相逕庭。
反正是主人要的人,怎麼處理不管她的事,她還是躲遠點吧。
南召等人並不認為婚姻能囚禁初迷寂,初家的嫡系甚少有外嫁的,就像初迷寂的母親就是招贅,從未聽說哪個初家的人在結婚之後就變了模樣的。
也經常有初家人有目的性的聯姻,結婚,這對於初家人來說很正常,初家的教育大多數都偏理性,能找到相愛的人最好,他們不在乎門庭,只要人品沒問題即可;找不到就讓自己的婚姻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初迷寂嫁給落瑾是想讓落瑾做瑾公主的替身,這也是一種利益的獲得。
所以南召等人並沒有覺得這樁婚事有什麼問題,至於新郎是不是傻子這些,他們就更不在乎了,初迷寂本身的實力無需質疑,夫家有能力便是一個助力,沒能力也影響不了什麼。
初家的家主只會有一個,能夠下達命令的也只會有一個,不存在外戚專權。
家主的配偶會得到尊重,但不會得到支配初家的權利,除非有相應的貢獻。
綜上所述,南召以及嵐約等人對於初迷寂這般隨意的嫁人一事都沒有什麼意見,對他們來說主人能夠高興才是最重要的,落瑾與瑾公主長得那般相像,能夠讓主人開心比任何一個家世顯赫的夫家都讓人高興。
曾經的初迷寂精靈古怪,渾身透着靈氣,他們跟在她身邊也能感受到愉悅和快樂,可初家滅門后,那股靈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的那個她,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初迷寂坐在床上聽見了外面傳來的輕快的腳步聲,隨手將書卷放在了桌子上。
木門被推開,穿着紅衣的少年,剛進門就將目光放在了初迷寂的臉上。
“你的圓扇呢?”少年看到這樣一個穿着便服的新娘,急的眼睛瞬間紅了。
原本對這場婚事並無多少在意的初迷寂被少年這幅樣子弄得一愣。
“圓扇?”初迷寂起身拿過放在梳妝枱上的圓扇,在落瑾期待的目光下遮住了半張臉。
落瑾快步走上前來,伸手捏住扇柄,他的目光專註鄭重,讓初迷寂也多了幾分的緊張。
紅色的婚服外披着一個白絨包邊的裘衣,紅色本襯得他膚色雪白,漂亮的不像個凡人,配上那一圈白絨邊,倒更像是哪座狐狸山上跑下來稚氣未脫的精怪了。
這個精怪端着手裏的圓扇,那姿態像是對待什麼寶貝,輕手輕腳的放在了準備好的扇台上,這才滿意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阿初,抬了扇子,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沒拜天地也是沒關係的。”
大概是剛到變聲期,落瑾的聲音帶有着少年的青澀和青年的磁性,並不是難聽,只是用這種稚童的語氣說話難免會有些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