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馬車
()就在曹姑子有些胡思亂想,忐忑不安的時候,聽到身後漸漸傳來了馬蹄的聲音,並且越來越近了。馬,現在可稀罕了,平時很難看到。這些年,馬在楚國與秦國的交戰中,損失了很多,剩下了的戰馬,能繼續上戰場的,和民間的馬匹,稍微強壯一些的,都被拉到了邊塞,充當騎兵的坐騎。即使是富貴人家,也很少有人騎馬了。有錢也不行,私自養馬,和私藏武器是一個罪名。馬匹,成了國家重要的戰備物資,誰私自擁有,就會背上反叛的罪名,滿門抄斬。縣裏頭,除了縣衙還有幾匹好馬外,就很難看到馬的身影了。
劉季對任敖說:“停下,暫時歇一歇。”
任敖說:“不累,我還能扛得動。”
“我不是這個意思,有人來了,我們得往旁邊等一下。”
“誰啊?就是縣太爺來,我也不讓。要是惹惱了我,就讓他也嘗嘗我的拳頭。”
“嗨!你還挺橫的,等會來的人到了,看你還敢這麼橫?”
“除了三哥,還有那位樊大哥,其餘的,看誰敢惹我?”任敖說“樊大哥”三個字的時候,有意把聲音放緩拖慢了,像是有些結巴一樣,顯得對樊噲的無比敬佩,也為自己結識了樊噲,而感到有些自豪。
“你還怕樊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的樊大哥,也怕這位。”劉季也學着任敖的聲調,把樊大哥三個字特地強調了一下。
“我不信,還有比樊大哥更厲害的?除非長了三頭六臂!”任敖覺得,劉季的話不靠譜,樊大哥可是自己頭一回見到的猛漢。除了樊大哥,天下不會再有什麼第二個了。
“別吹牛,等下你就見識了。”
任敖覺得有些不信,略微側轉了一下,老遠可以看到,有一輛馬車,正沿路向轎子這邊駛來,掀起了一路的黃土,灰濛濛的,車上的人,看不清是誰。只見兩邊的人,都向旁邊閃開。
馬車終於到了轎子附近,只見趕車的人一聲吆喝,幾匹健壯的駿馬,一下子就停下了,整整齊齊地站穩,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三哥!終於追到你了。好久沒見到你了。”說著,趕車人敏捷地向下一跳,站到了劉季的面前。
“夏侯兄弟,依我看,你好像說反了。不是‘好久沒見到你’,而是你沒見到好酒!呵!呵!呵!”
“好個三哥,又來取笑我。好,喝,喝,喝。這回可不許耍賴。”這位夏侯兄弟,與劉季一樣,也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說完,兩人都會心地大笑起來。
轎子裏的曹姑子聽到這段有趣的對話,險些要也笑出聲來,忘記了身上的傷痛。
“對呀,咱哥倆是該喝一喝了。哪天把蕭何,還有那曹參,一起叫來,和樊噲一起,到我家來吃酒。”劉季突然止住笑聲,速度之快,彷彿比夏侯兄弟駕車的技術,還要在行。
這時,夏侯兄弟也是很快地停止了大笑。
劉季原來是留意到,任敖有些拘謹,似乎被這熱鬧的情形排除在外。
“當然啦,這位任敖兄弟,也來參加,人多好喝酒嘛!”任敖聽見劉季稱自己為兄弟,特別是在一位自己不認識的人面前,這樣稱呼自己,覺得很是受用。這就足以證明,劉季沒把自己當外人。為此,任敖特地揚了一下頭。
任敖打量着這位來者,覺得是很普通的樣子,頭上的塵土,還沒有被拍乾淨,怎麼看,也不像劉季說的那麼神。除了個子比自己高,胳膊比自己長以外,身板可比自己差多了,肯定不是自己的對手。劉季誇他有本事,估計就是駕車的本事吧,這一點我信。要是論打架,和我沒的比。就夏侯兄弟這身量,還能讓樊大哥害怕,笑話,誰信啊?就是自己,估計只要一拳,就夠他受得了。
“這位壯漢是新結識的,叫任敖。”劉季把任敖的手一拉,向夏侯兄弟介紹道。
任敖在這時,有意將胸脯一挺,好像要向夏侯兄弟,展示自己的胸肌,露一露壯士的風采,用來證明劉季沒說假話。
“你好,任敖兄弟!”夏侯兄弟一抱拳,算是打了一個招呼。任敖也回了禮,但似乎沒有對樊噲那麼誠心,帶着一點不屑的樣子。不過,夏侯兄弟也沒太在意。
劉季好像看出一點情況了,連忙說道:“任敖兄弟,這位是夏侯嬰兄弟,我的老朋友了。”
任敖在心底,對夏侯嬰還是有些看不起的。但劉季這一句話,讓任敖覺得有些不舒服,任敖甚至還帶了一點醋意。你憑什麼能和三哥稱兄道弟?應該是我和三哥更親近一些才對。任敖只恨和劉季認識得太晚了,要是頭上挨的這一拳,能早些時候就好了。大男人,怎麼也有一股子醋勁啊,特別是任敖,這時反倒像一個愛吃飛醋的小女人了。
任敖把挨打,視為了一種驕傲,不打,怎能認識這位讓自己佩服的三哥。
“夏侯兄弟,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別提了,我找了你幾回,都沒見到。聽說是不是又和鎮上的豆腐西施好上了?你就改不了這毛病!”
“噓!慢着。”劉季轉過頭,向轎子裏一看,看到曹姑子好像是睡著了,也就放下心了。
“說話注意點,車上還有一位姑娘呢!”
任敖笑了,原來劉季還愛好這個,難怪他對女人那麼溫柔。
“姑娘?還有一位姑娘?是你的新相好吧?”夏侯嬰放低了嗓音,也沒把任敖當外人。
“別胡說,我還不知人家叫什麼呢?”
“那有什麼關係,只怕被三哥看上的娘們,沒一個不中招的。你的那雙勾魂眼,勾走了多少女人啊,你說。”
“不和你胡說了。”劉季話鋒一轉,“你怎麼到這兒了,別說又是公事。”
“別說,還真是公事。”
“什麼美差啊,說出來,讓我們也大家高興高興。”
任敖對劉季說出“我們”,心裏又是一陣驚喜,看來,我還真的和三哥不外了。
“這個嘛!不太方便,屬於公務。我辦完事,要向縣裏交差,路上碰到了樊噲。他告訴我,你向這個方向走,我就順便過來了。”
“那你的公務呢?不趕着回去彙報,不怕屁股挨板子?”
“那怕什麼!明天再回去也不遲,反正事情辦好了,就好說了,誰也不會知道我今天就回來了。就是挨板子,還有蕭大哥扛着呢,怕啥!”
“那我們就邊走邊聊,等把這位姑娘送回家,就找個館子,喝他個壇底朝天。”
“然後呢?”夏侯嬰有些詭秘地一笑。
“然後嘛?然後就然後再說嘛!”
哈!哈!哈!
連任敖都明白他們藏在話中的意思了。
劉季向任敖問道“離姑娘家還有多遠?”
“不遠了,前面兩里路就到了。”
“好,我們先把姑娘送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