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仗劍天下君何在 第九章 白衣少年,溫潤如玉

第一卷 仗劍天下君何在 第九章 白衣少年,溫潤如玉

銀杏樹下,朗朗書聲,白衣少年翩翩而立。暖日熏風,拂落幾片銀杏葉,悠悠落下。小書生們讀書十分賣力,不論晴雨都是早早去了學堂。雖平日都是一些頑皮淘氣的小鬼,但在白瑄教導下,卻彬彬有禮起來,作揖鞠躬都遵從禮儀而來,說話待人也漸漸有些讀書人的樣子。先生雖從不苛責他們,但孩子眼裏年輕的白瑄有着幾分不怒而威的氣勢,課堂上誰都不敢馬虎偷懶,說話都是輕聲細語。

當然也有個別膽子大的孩子,見着先生長得好看,就想去套個熟,比如狗娃。他有天湊到白瑄跟前,“先生,我有個字不會寫?”

“什麼字?”

“鱖魚的鱖字。”

“這筆畫有些多啊。”

“先生,要不您教小晴姐吧。她學會了,就能寫招牌了。我姐說,她要把鱖魚做成餛飩餡,要街上的人都吃到鱖魚餛飩。”

“這敢情好。”白瑄點頭笑着,沈之晴聽得不對味,為啥這小鬼把她賣了。狗娃喚小晴過去,“姐,先生答應教你呢。”

“不去。”之晴別過臉,“誰愛寫招牌誰寫去。”

“看來我這教書教得太不到位了,學生都抵觸啦。”白瑄大聲嘀咕了一句。頓時小鬼們為了討好先生,紛紛把沈之晴推過去,“姐,你怎麼不上進呢,有先生教你,還樂意不樂意的。”“姐,多學一點是一點,先生說,學無止境。”“姐,我家還有很多招牌讓你寫呢。”

之晴:“……”心想,這些崽子怎麼現在說起來一套是一套的。無奈坐下端起筆。白瑄在她身後繞過手臂,手搭在毛筆上,教她在一筆一劃寫起。白瑄看着她頭上的發簪,露出笑意,俯下頭靠近她耳畔,輕語:“筆往這裏一勾過來。”他捏住筆頭,帶着她的手,用力往旁一勾。第一次如此這麼近距離貼近,沈之晴甚至能感覺到白瑄的呼吸,聞到他身上飄來的清香,紅暈從臉上直泄到耳根。之晴哪知這“鱖”字筆畫這麼多,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手把手教着,又是彆扭又是害羞,但心底倒如傾瀉入暖陽,無比熨帖。

狗娃用手支棱着腦袋,在一旁看着之晴寫字,壓根沒注意她臉上的變化。之晴只覺得好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去,她才把這個字寫成。字一寫完,她便慌忙抽手擱筆。“咦,姐,你臉怎麼這麼紅?”狗娃這才注意到之晴的臉。之晴一個眼刀看向狗娃,自己就差鑽地縫了。“學會了嗎?”白瑄側着臉看向她。

“學會了。”之晴急急慌忙抽身而出,連字都不看一眼。一群孩子把字仔細看了遍,“這麼多筆畫啊,寫得還不錯哦。”狗娃迅速先下手為強,把紙搶了塞書包里。得了便宜,他又開始“出賣”之晴了,“先生,我姐可聰明着呢,寫字您厲害,要說到抓魚、抓螺螄,就不一定有她厲害了。”

之晴差點不一口老血直接磕地上,真是胳膊肘都往外拐。她狠狠用眼神剜狗娃,恨不得拽過來直接扔出門外。

“要不這樣吧。”白瑄也學着狗娃的樣子,古靈精怪地笑着,“我們做個交易行不行,我教你們念書識字,你們帶我去抓魚,抓的魚就當學費啦。”

“好耶。”周圍一片雀躍。

“虧想得出來,用魚換學費,你屬貓的吧。”沈之晴在旁嘀咕。

“我這貓可不偷腥哦。”她看見旁的白瑄飄來一個眼神,激靈一下沒敢接。

“姐,你怎麼老跟先生對着干呢?”狗娃不服氣了,覺得平時乖巧的小晴姐,怎麼突然老掃他們興。

“好,你們這群小兔崽子。”之晴又是恨不得一口老血,指着他們,“回去好好收拾你們。”說話間擼起袖子,現場要收拾起來,一甩手想拍一下狗娃小腦瓜,不想狗娃溜得快。之晴撲了個空,狗娃在樹后咯咯直笑,頓時一群孩子起鬨,現場活像個“老鷹抓小雞”。蘭汐噗嗤一下笑了,心想,這別苑好久沒見這麼熱鬧了,公子臉上氣色也是比以前好了很多。

日復一日,入了初夏,江南便是濃郁的一片翠綠,東南風帶來的暑氣讓人越發有些慵懶。在學生眼裏,這先生博古通今,但不死板,和私塾中講的四書五經不盡一樣,他們知道了中國之外的廣闊世界,知道了文藝復興和工業革命,還有比着私塾更為先進的新學,他們知道了有種學堂叫大學,他們腳下的土地叫地球,這世界上還有比馬比牛更有力的東西叫蒸汽機,平民子女可以進政府辦的學堂,政府唯賢任用,不用興科舉學八股。

別苑怕孩子上課打不起精神,白瑄安排孩子們中午小憩一會兒。只是閑不住的孩子會圍着蘭汐講故事,蘭汐時常會準備些點心和鮮果出來。於是,中午成了學堂最歡樂的時光。而白瑄只是在堂內安靜地看書,沈之晴起初以為他只是一個有着俠肝義膽的紈絝而已,不過如今發現他愈加君子端方,特別孩子一片歡聲喧囂中,他倒是心靜如水。她所不知的是,白瑄只在這片小天地內,覺得能放空內心,讓童聲流淌過心間,仍靜靜沉浸字裏行間,這對他來說是多難得的閑適和愜意。

“這裏面是兩支兔毫筆,給你練字很適合。”白瑄遞過一個精緻的木盒給之晴,示意之晴打開。她看見木盒裏兩支毛筆,拿起握手中,纖巧輕盈。她不懂毛筆的做工,只覺得頗為精緻。

“是我做的。”白瑄看着這筆握她手裏正合適,帶着滿意的眼神欣賞着。“先生您又送我東西,是何意?”之晴心中歡喜,但不知不覺嘴上竟沒說出謝字,反而說出這句話,剛說出口有些後悔了。

“你看你的毛筆,都快禿了,我實在看不下去。”白瑄丟下這句話,轉身向蘭汐使了個眼神,“再讓你見個人。”

蘭汐走入內室,旋即領出來一個小孩。小孩穿得很樸素,但很整潔,抬頭看着白瑄,又看看沈之晴,有些拘束地站在一邊。

之晴來回打量了孩子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麼,“這就是上次集市上撞我的那個孩子?”她驚訝地看了看小孩,又看向白瑄。

“正是。”白瑄喚孩子過來,摸了下小孩的頭腦勺,“你來說給姐姐聽。”

小孩低着頭,有些不敢看沈之晴,“姐姐,我叫周小明,家住河東街,很小的時候娘就去世,爹爹成天不是賭就是喝酒。姐姐,我不是存心要騙你東西,只是如果不拿銀兩回去,爹爹又會責罰我。要是他哪天喝多了,就會暴打我。我也是沒辦法,就靠小偷小摸和坑蒙拐騙每天弄點錢給爹。姐姐,我知道你心底善良,上次我騙了你之後,心裏一直挺愧疚的。後來大哥哥來找到我,不僅沒怪我,還給我買新衣服穿,給我買東西吃,他還教我讀書識字。”

那次小事,其實之晴並沒怎麼放心上,沒想到白瑄竟去尋了那孩子,還瞞着她做了那麼多事。她又有些驚訝地看了下白瑄,正遇到白瑄向她投來一個微笑的眼神。她立即轉向孩子,“那你現在還跟你爹住一塊?”她擔心孩子的父親再對他不利。

“大哥哥讓我去一家當鋪當學徒,我現在不僅有地方住,還可以養活自己。姐姐請放心,大哥哥教我仁義禮智信等道理,等我長大後會知恩圖報。”

短短時間,這孩子說話判若兩人,她不由佩服白瑄的用心。欣慰之下,她蹲下整了整孩子的衣服,“看到你現在過得好,我就放心了。你長大了。姐姐不要你報恩,你只要平安開心就好。”小明用力地點點頭。

“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白瑄看向小明,“不是所有人只能用愛和恨去分辨,你長大后,要知仁義,明是非,善思辨,方可有所作為。”

“小明謹記於心。”周小明向白瑄鄭重作了揖,便告退了。

“你現在能放心,我不是騙子,也不是什麼人牙子之類了吧?”白瑄看向沈之晴,撇了撇嘴。

之晴有些尷尬,表情僵着,“你還記着這賬吶。我又沒記恨過你。”

“唉,我都教了你這麼長時間了,真是教不好了。”白瑄無奈別過頭嘆口氣,轉身又回來走上前直盯着她,盯得沈之晴後退了一部,耳根頓時有些燙,“為什麼你對別人這麼心善,為什麼對我心懷成見呢,好歹我還算你半個授業恩師吶。”

“我……”沈之晴被他“逼問”得有些語塞,眼睛瞪了半天擠出幾個字,“先生您挺好的。”

白瑄不由被這句笑出聲來,“別苑後面有條河,以後你天天帶孩子們去抓魚來,算是報答。”

“什麼?現在水還涼着,不對,天天抓?”之晴愕然,大聲叫起來,等反應過來時白瑄早已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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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宗主又栽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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