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回 牢獄后破鏡重圓
(女生文學)
夜已經很深很沉了。烏凄凄的天幕籠了一層暗灰色的夜嵐。連隱顯在其中的星辰日月都似乎被濡染了陰霾的色彩。
難見人跡的街道上。徐宣贊邁着綿酥的足步踉蹌而行。三步一搖、五步一晃。很是顛沛潦倒。
他今日雖被保釋出來。可心中烙下的傷口一時三刻卻是再也難以平復。亦有諸多不解、隱隱難過。排遣不得。
便沒有直接回王主人那裏。而是沿路尋了個小酒館。借酒澆愁、喝得半醉。
丈夫處世。堂堂大好男兒、行事最是磊落光明。可如今呢。無緣無故平白便招兩場官司……若說心裏對白卯奴沒有半分怨怪。女生文學第一時間更新也委實是假的離譜。
他只覺自己一世清白。為何便這般好生生的毀於一旦。如此無妄之災。卻又作得何解。
酒氣襲身。徐宣贊也覺出自己是有些醉了。費力的睜大一雙朦朧的醉眼。於模糊視野間來回梭巡。又恐一個不留神便衝撞了旁人。微停幾停。邁醉步拐到一處屋檐下。
正走之間。忽地便覺從胸到腹錚然一個鈍痛。千小心萬小心的。這他沒去衝撞別人。卻自有別人走路不留神的衝撞了他。
徐宣贊現下里這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之酒力拿捏。一股脾氣錚地便翻湧上來。立住腳登時便罵:“這誰家潑男女不生眼睛。女生文學第一時間更新好沒道理。”
“官人休要罵。是奴家不是。一時失誤了。體諒則個。”柔柔的軟音裊繞在耳廓周圍。溫存款款中帶着几絲焦急、几絲歡喜、還有几絲隱痛和哀傷。卻是……怎麼實覺這麼熟稔。
徐宣贊半醉。幾多心緒不及復蘇。就勢抬頭一看。無力的雙目竭力睜大……這與自己撞了滿懷的匆匆婦人。正是白卯奴。
縱然他此時已酒過三巡。雖然他早被身體與精神雙重苦痛折磨的熬神耗心、難以釋然。雖然他心下存了些許不解和淺淺的怨怪……可當看到愛妻的這一瞬間。。似經久飄搖的雲霧尋到了可供依託的宣洩點。這般情態。半點不由人。
徐宣贊已微紅了含着酒意的眼眶。
“官人……”看在眼裏。卯奴心下一刺一刺抽抽的疼。後悔不迭。
可她所有的歉疚尚還不及盡數傾吐。便惹引的徐宣贊如是一通難以自持的心軟:“怎麼能怪娘子呢。”頷首低低。一笑。微微苦澀。“原是我不好。害娘子跟着我這個無用的男人受累。”
“不。”他越是這般。白卯奴便越覺自己一顆纖心似被暴雨狠狠抽打浸寒。。揚起娟面蹙眉煢煢。“都是我……若不是我意欲官人體面。也不會……把先夫留下的那不知什麼路子的衣飾。轉贈於官人了。”頓了一下。還是扯了這個謊。即便她不願意對他繼續扯謊。
徐宣贊的頭腦自打被綁縛進姑蘇府衙起。就沒停止過嗡聲頎鳴過;現下里早就已經亂作一團比漿糊好不了多少。對於白卯奴有意無意的解釋。他不想聽、更不願去做深想。這會使他頭痛欲裂:“不是。娘子。”混沌的睛目重新抬起。裏邊閃過一痕晶耀。“這是蒼天給我的考驗。能得娶娘子這般佳人。不吃些苦頭。豈能就這麼便宜了我。”口吻依舊是柔軟的。卻也半是正色。臨尾帶起一絲隱然的俏皮氣息。女生文學第一時間更新
這樣的語氣把白卯奴成功逗笑。莞爾微嫣然。又抬眸抿唇嗔他貧嘴。
面見着心愛娘子的嬌羞小情態。徐宣贊心底瞬間便漾起千絲萬縷甜蜜。愈發順勢俏舌打趣:“我就是貧嘴。”抬臂將卯奴緊緊擁住。
小小一次破鏡重圓。將綿軟身子重新倚進丈夫寬厚的懷抱里。半闔眸子嗅着他特有的男子氣息。卯奴心下五味陳雜、難以尋得一個宣洩的突破口。就如此不動不言。實實的靠着。又良久后適才小抿曇口。幽幽的:“我有了。官人的孩子……”
“什麼。”瞬息驚得徐宣贊一個愣怔。旋即鬆了半分懷抱頷首去看。女生文學“娘子。你是。你是說……”
就着不知何時重於雲霄之後顯影的溶溶月華。只見卯奴玉色雙頰氳起一抹淺淡酡紅。善睞軟眸緩緩兒一斂。唇角輕揚。微微點了點頭。
就如此猝地一下回嗔作喜。徐宣贊儼如自十八層地獄一個彈指翻躍九霄。微冷深夜吹灌的衣袂輕鼓。他竟已然不覺寒涼……
待得夫妻二人雙雙還家時。天邊已有隱隱一抹魚肚依稀浮現。
只此兩日。便似讓徐宣贊歷經了漫長一生中所有的大悲大喜。心裏百般滋味。久久難以平定。。
。
平淡的日子往往都是最為幸福的。當歷經一番痛心蝕骨的大喜大悲、雲涌風起之後。再回首去顧先前那些一點一點走過的路。才會恍然發現。波瀾不驚的無滋無味。適才為那最是永恆持久的涓濃之美。昭示着生命的十二章紋。昭示着曾經那些蓬勃浩瀚的深遠韻致……
天氣慢慢轉涼了。不覺已是七月初。大地入秋。
這日徐宣贊坐下來與白卯奴商量。說我們該擇個日子。去拜會一下王主人的家眷。且不說我夫妻二人長久借宿於此。只論他兩次保釋我。我們也合該去還個禮數、以示謝意的。。
聞言在耳。白卯奴略想一下。淺淺點頭:“那是自然。你在他家做着主管。他又收留我們至今。去參見了他。也好日常走動。”
心知娘子最是通情達理的。徐宣贊沉聲應下。又展眉道:“娘子啊。後日便是王主人母親八十歲壽誕之日。不如我們夫妻趁着當下這個時機。備一份厚禮。去拜會一下老夫人可好。”
既然已有此契機。那也誠然無需再去花費心思尋些由頭。卯奴莞爾一笑:“甚是好的。”
夫妻兩個一番談妥。便由徐宣贊下了竹樓去跟王主人說明了。
。客氣推讓一番后。也就欣然應了下來。
簡單籌備。至後日。白卯奴留了青青幫着王主人看店。帶着備下的那些禮兒。雇好轎子。與徐宣贊一同去了王主人母親家裏。
瑟瑟秋風掀起薄薄轎簾。順面額眼角直迎着撲過來。卯奴尚未反應。坐於身邊的徐宣贊早一眼疾手快的把卯奴擁在懷裏。以寬袍遮擋住那寒涼料峭的風。
這一瞬間。心念一定。白卯奴眼角忽然便有些濕潤。
被徐宣贊甫一頷首。剛好瞧進了眼中。清眉微皺。詢問何故。
卯奴慌得抬了鳳尾蝶袖。。柔媚一笑。淺淺的道:“沒什麼。被風沙遮迷了……”
。
夫妻二人一齊來到王主人家。徐宣贊扶着白卯奴下了轎子。在主人家的招呼中步入其里。
因給老夫人賀壽。親眷已到的滿滿。
徐宣贊並着白卯奴對那瞧見年長些的。都深深道了萬福。後進正堂對着老夫人拜了兩拜。內眷也都一一參見了。
宴席其間。這夫妻二人一起獻上備好的賀禮。並闡述了對王主人多日以來加以照顧的感激之情。
禮儀恭謙嚴整、難尋一絲錯處。又加之這夫妻分明璧人一雙天作佳偶。真真羨煞了其旁一干人。便是連這盛宴的壽星、王主人之母都忍不住讚歎:“好個伶俐的娘子。且瞧瞧。十分容貌、溫柔和氣、又本分老成。”言於此轉目視徐宣贊。“許……徐相公啊。”努力咬准了這個音。即而和藹的笑笑。“你可得好好待你家娘子。如此賢妻。需得知福啊。”
雖是客套卻也聽來甚是溫暖的話。讓卯奴心坎一柔。垂首逕自笑笑。
徐宣贊頷首亦是一笑。對老夫人斂襟簡單的又拜了拜:“自是。自是。”旋即將目光凝在卯奴身上。溫柔深情的可以滴出水來。“我家娘子。現今又已有了身孕。我更要加倍的疼惜她、愛護她了。”
“呦……”眾人一聽這話。相互掃了一眼。愈發在心下里起了艷羨。“真好真好。端得玉女金童、安樂祥平啊。”讚美與祝賀之聲斷斷續續的。不絕於耳。
“官人。”卯奴面上羞紅。不動聲色的輕輕搡了徐宣贊一把。薄薄嗔他。“這些個話兒。在旁人面前提出來。為妻會害臊的。”
徐宣贊側首。俏皮的眨眨眼睛。亦是輕言:“有什麼可害臊的。我就是要讓全天下人、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娘子有多好。”
“嘖……”這帶些湊趣的夫妻調侃逗樂了白卯奴。舌尖抵着銀牙一嘖聲。
徐宣贊微微笑開。
便在這時。卯奴無意識的一轉目。忽見不遠相坐一人正往自己這邊看過來。
方才在進門時王主人介紹過。白卯奴識得這人乃王主人小表弟。
適時。他正瞪圓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目不轉睛、賊溜溜的往白卯奴身上打量不迭。那副情態。正是這三魂不附體、七魄在她身。
也知自己有傾國之姿。容易惹了他人貪戀。卯奴十分不悅。本想發作。又礙於自家官人也在這裏。便佯作不經意的轉過了善睞眸子。自是笑盈盈與方才無異。沒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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