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在家休息了一天,次日,去公墓拜祭過他的父親,當天中午,他們便帶着老人的骨灰乘機飛回了z市。
和他們一起回國的,還有從博茨瓦納歸來的張文。
出去溜達了幾天,整個人晒黑了一層。知道是蘇荷求情把他救回來的,偷偷向蘇荷表決心,以後繼續當她的“間諜”。
經過幾十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他們一行三人平安落地z市。
張文自覺地去取行李,蘇荷蹦躂了兩下,伸展筋骨,“累不累?”
“還好。”江銘低頭回消息。
“什麼要緊事?一下飛機就抱着手機。”
她好奇地湊過去看,沒看到內容,他就把手機收進口袋了。
江銘捏捏她泛着油光的小臉,“去衛生間補個妝。”
蘇荷微顰眉,跟他撒嬌,“不補了,想回家洗澡。”
江銘把她的頭髮掖到耳後,仔細看了看,“不補也行。”
蘇荷拉着他的手,輕輕地搖,“嫌我丟人啊?”
江銘但笑不語,目光寵溺又溫柔。
下了機場高速,沿着迎賓大道一路東行,高高矗立的樓宇大廈鱗次櫛比,以一種巍峨的姿態宣告着這個城市的生機和繁華。
進入城區,z市的交通弊端開始顯現。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車輛駛入熟悉的街區。
蘇荷眼睛一直看向窗外,車子偏離路線,她瞬間就發現了,“阿文,不用轉彎。”
阿文隔着後視鏡看她,笑容陽光,“蘇荷姐,沒走錯。”
蘇荷轉頭看向旁邊的男人,兇巴巴地質問他,“搞什麼鬼?”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蘇荷嘀咕了句,倒是沒再多問,很放心地接受他的安排。
黑色邁巴赫在擁擠的街道穿行了近十分鐘,終於停了下來。
二層小樓玻璃大門敞得大大的,花崗岩牆體上掛着的牌匾,xx區民政局的字樣格外醒目。
“害怕了?”江銘有意激她。
蘇荷微微彎唇,心裏早已做了決定,怎麼會怕,“你不怕我就不怕。”
沉黑的眸子難掩波動,江銘牽着她的手,眼神篤定,“下車。”
陳升早已等在那裏,看到他們下車,規矩地上前打招呼,“江總,蘇小姐。”
“把裝修的尾巴交給你,添麻煩了。”她走的時候,君悅府的裝修還沒結束,送貨電話打到她這裏,她便擅自聯繫陳升,全權拜託給他了。
“就是盯一下安裝,不費事。”東西都是她提前訂好的,擺放位置什麼的,她也畫圖傳給他了,他安排了手下一個辦事細緻的小姑娘處理,結束的時候去看了一眼,對她的眼光還挺佩服的,“那麼溫馨的佈置,我都想讓您幫着把家裏倒飭倒飭了。”
“想的美。”江銘潑他冷水,黑眸閃動笑意,不乏驕傲。
“人家說得客套話,”蘇荷彎唇笑了,目光滑向陳升手裏的文件袋,“我的戶口本?”
陳升笑着點頭,“阿姨把東西給我的時候,讓我轉告您二位,辦完手續早點回家。”
蘇荷抿唇“嗯”了一聲,有幾分羞澀地看向江銘。
江銘回應她一個安心的笑容,轉而對陳升道,“我房間的東西帶了沒?”
他的手不方便,陳升十分周到,從文件袋裏把東西取出來,交給他。
酒紅色絲絨盒子,不用想也知道裏面是什麼。
蘇荷笑容愈發靦腆。
趴在駕駛座看熱鬧的張文吹了聲口哨,被陳升不客氣地把腦袋推回車裏了。
拇指輕輕一撥,玲瓏小巧的絲絨盒75度彈開,切割完美的鑽石在陽光下閃耀着璀璨的光芒,別緻的流線型戒圈,精巧不失典雅,江銘單手取出戒指,“需要我下跪嗎?”
沒有過多的驚喜,也沒有特別的意外,蘇荷只覺得特別踏實,安心,一臉幸福地望着他,目光溫柔而愛慕,堅定地搖了搖頭,把左手遞到了他的面前,主動翹起了無名指。
堅毅冷峻的五官如春風拂過,江銘嘴角的笑容蔓延至眼尾,極其自然地為她套上了戒指。
蔥白似的手指乾淨細膩,愈發顯得鑽石純凈高貴,他摩挲着戒指圈住的地方,好一會兒,才說出話,“這枚戒指半年前就該套在你的手上。”
失而復得真是再美好不過的詞語了,蘇荷心中也是感慨萬千,笑了笑,一雙慧眸,宛若秋水,“好飯不怕晚。”
阿文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蘇荷姐,你也太好說話了。”
蘇荷眼睛彎彎,彈琴似的動了動手指,向他展示手上的戒指,“你家老闆名草有主了。”
江銘寵溺地在她鼻頭颳了一下,蹭了一手油,故意給她看。
蘇荷微赧,急忙從包包里翻出粉餅,背對着他們快速地補了個妝,“好啦。”
陳升提前他們排了號,填表、簽字、拍照、發證,手續辦得很快。
“傻乎乎的,看路。”她一路盯着紅本本傻笑,江銘怕她摔了,強勢地把結婚證抽走了,提醒她腳下的台階。
蘇荷抱住他的腰,小白鞋步伐歡快,“你不激動嗎?”
“像你似的,都寫在臉上?”江銘嘴角輕輕一揚,捏着她的腕子讓她感受自己的心跳。
襯衣下的心跳蓬勃有力,躍動的節拍,昭示着主人最真實的情緒。
蘇荷彎唇笑了,他周身籠罩在溫暖的陽光下,清冷漠然的氣質染上一層溫暖的底色。
深刻立體的五官在麥色的肌膚上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銳利的薄唇微微上揚,清冷與溫和碰撞,交融出成熟男人獨特的魅力。
“江先生,餘生多多指教~”
濃黑俊逸的眉毛皺了一下,江銘沉眸,“喊什麼?”
“……老公。”
嘴角的笑容溢到耳根,江銘細細品味了一番,“再喊一聲。”
“老公~”蘇荷越叫越順口,抱着他的手臂一臉幸福。
江銘的心理得到極大的滿足,寵溺地貼了貼她的額頭,“老公帶你回娘家。”
候在車旁吸煙的陳升,看到他們出來,反手敲了敲車門,“出來了。”
張文趴在方向盤上玩手機,餘光瞥見二人出來,立刻結束了遊戲,猴子似的跳下了車,嬉皮笑臉地道,“恭喜老闆、老闆娘!”
蘇荷羞澀地抿唇,對這個稱呼不太適應。
江銘聽着怪順耳,“車留下,休息一周找我報到。”
“謝謝老闆!”
終於不必在某人手下求生存了,張文一臉得瑟,陳升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一下,馬屁精。
蘇荷搶先坐進駕駛座,可是,手一摸方向盤,心就砰砰砰地劇烈跳動。
她遲遲沒有打火,江銘也不催她。
蘇荷做了五分鐘的心理建設,最終,還是放棄了,“你開吧。”
江銘什麼也沒說,安慰地摸摸她的腦袋,和她換了位置。
“萬一我一直不敢開車,怎麼辦?”路上,蘇荷問他。
江銘無所謂的樣子,“你要是覺得沒必要,不會開也沒什麼,以後上下班,老公接送你。”
還是找機會練習一下。
蘇荷暗下決心,君悅府離地鐵口很近,她上班不成問題,倒是他,一堆應酬,她能開車的話,沒準能幫上他的忙呢。
他會讀心術似的,又開口道,“你想開的話,等我手傷好了帶帶你。”
蘇荷輕笑,“阿文帶我一樣的。”
“自己有老公幹嘛要別的男人帶。”
“……”
一到家,他們的結婚證就被老兩口要走了。
蘇遠山反反覆復看了好幾遍,滿意地摘下老花鏡,把紅本本交給了湊着腦袋等待已久的愛人。
趙琳和他一樣喜不自勝,看着結婚證上巧笑嫣然的女兒,眼角微微濕潤。
蘇遠山注意到,胳膊碰了碰她,笑道,“好了,孩子們證也領了,接下來,還有一堆事要辦呢。”
趙琳眨去眼角的淚水,摸了摸封面上的燙金大字,慎重地把兩份結婚證疊放在一起,交還給江銘,“收好了。”
江銘點點頭,目光堅定而認真,順手把證件收進了外套口袋。
蘇荷半癱在沙發扶手上,見狀,在他腿上拍了一下,“我那本給我呀。”
“誰放不一樣。”趙琳斥她坐沒坐相,把戶口本收進茶几抽屜。
蘇荷委屈巴巴地看向旁邊的人,江銘嘴角勾了一下,沒有幫她說話,“爸,媽,我這邊沒什麼親人,婚禮的事,麻煩您二老多費心了。”
這一聲“爸媽”,屋裏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蘇荷看着一臉坦然的某人,由衷地佩服他的臉皮,短暫的驚愕過後,唇角揚了起來。
蘇遠山咳嗽一聲,提醒愣神的愛人,趙琳喜滋滋地應了聲,笑道,“不麻煩,婚慶團隊就用曉雅三叔的公司,他家的中式婚禮策劃最像模像樣,和他說好了,你們得空去量一下尺寸,他們聯繫蘇州方面的設計師定做禮服。其他的,不用你們操心。”
出國前,婚禮的話題便經常出現在他們的餐桌上,如今,證也領了,一切顯得更加順理成章,趙琳想到家裏有曉雅送來的宣傳冊,回卧室拿給他們,又找來紙筆,笑道,“小江,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明天我和你伯……我和你爸去找人算個好日子,儘快把婚禮辦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八字,戶口本上只有出生日期。”
蘇荷有一絲絲心疼,合上宣傳冊,默默地靠着他,和他十指交握。
江銘回握她的手,摩挲她拇指的骨節。
軟軟的,摸起來很舒服。
蘇遠山把他們兩個的小動作看在眼裏,通達如他,呵呵一笑,“出生日期就可以,只是個大致推算。我八歲以前生日都過早了一天,還是老家的一個鄰居提起來,一一奶奶才記起正確的時間。”
他們那個年代,戶籍登記十分隨意,年歲登錯的,不在少數,趙琳領會到丈夫舉例的意圖,配合著開了句玩笑,聰明地帶過了生辰八字的話題。
“婚禮方面,你們兩個還有什麼別的想法,都可以說。”
“聽一一的,我都行。”江銘偏頭看了一眼小鳥依人的“新婚妻子”,目光寵溺,然後,對二老表明願望,“時間方面,越快越好。”
蘇遠山夫婦相視一笑,看向女兒的目光充滿慈愛。
蘇荷微窘,揪着他腰側的軟肉擰了一圈。
江銘脊背僵了一下,忍着嘴角的抽搐,捏捏她的手指。
蘇荷把他的小動作理解為求和,翹了翹唇,放過他了。
婚禮選了她最喜歡的中式,蘇荷也沒什麼其他要求了,只是委婉地提了一句,希望婚禮從簡,不要請太多無關的人。
江銘不喜熱鬧,蘇遠山夫婦經歷變故,三人和她的想法一致,最後商定只請親戚和一些關係親近的朋友。
又坐了會兒,江銘主動請辭,“爸,媽,我先回酒店了。”
趙琳急忙放下茶杯,“樓上一直空着的,我和你爸讓人收拾過了,搬到君悅府之前,你和一一先在二樓將就一段時間。酒店的房間讓人退了吧,凈是亂花錢。”
“聽您的。”原本要走的人,答應得特別爽快。
蘇遠山心裏嘀咕,好小子,娶到我閨女,客套都懶得裝了。
“爸爸,他就等着你們留他呢。”蘇荷狡黠地眨眨眼睛,挪到他跟前,悄聲耳語。
“調皮~”蘇遠山寵愛地點點她的鼻子,他要是假模假樣的推辭,自己也瞧不上,“去樓上看看,你房間的佈置都沒變。”
常年用作儲藏室的二樓,突然成了自己的獨立空間,蘇荷隱約感受到了父母對她的放手。
雖然身體很倦,為了調時差,兩人便沒休息。
洗過澡,換了身輕便舒適的衣服,便出門了。
先是去酒店把江銘的東西收拾出來,又驅車去了君悅府。
在街上買了水果和香爐,蘇荷幫着將他父親暫時安放在了三樓某間閑置的房間。
物業送來了他們從美國寄回的東西,足足有三個大箱子。
房間裝修的味道還沒散去,他們沒有久呆,檢查了物品沒有損壞,把箱子往牆角一放,他們便離開了。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蘇荷提議去江氏看看。
江銘自是樂意。
蘇荷不止一次經過綠地大廈,這座位於z市東區商務圈的99層建築,曾因其顯著的海拔高度在s省名動一時。
高端商務樓盤的定位吸引了許多知名企業競相入駐。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70-72層的辦公區仍有人在忙碌着,一位男士背着商務包出來,撞見他們,招呼沒敢打,又折了回去,像極了提前溜號撞見班主任的中學生。
蘇荷扯了扯江銘的袖子,“別影響人家下班了,我們走吧。”
江銘素來不贊同無意義的加班,點點頭,牽着她的手往電梯口走去,“去我辦公室看看。”
他們走了沒幾步,突然有人追了出來,“江總。”
蘇荷認出對方,眼中露出一絲驚喜,求證地看向江銘,“他……”
她眼中的光芒,令江銘有一絲絲的不爽,左手攬上她的肩頭,無聲中宣示主權。
“江太太,您好,我是張亞文,很榮幸在您二位登記結婚的日子裏,再次見到您。”他不像其他人那樣,碰到領導躲着走,聽組裏的人說江銘來了,他沒有猶豫,立即放下了手頭的工作,主動創造交集。
他的自我介紹,免去了自己叫不出他名字的尷尬,蘇荷對他的印象更好了。
對於“江太太”的稱謂,有些不好意思,內斂地笑了笑,疏離而不失禮帽地道,“謝謝,見到你,我也很高興。”
江銘沒再給他們交流的機會,“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清冷的語氣不辨喜怒,張亞文對這個把自己調到總部的男人充滿敬畏,當下立刻收斂了笑意,恭敬地解釋道,“一個小時前,陳特助在集團內部群里公佈了喜訊,江太太的照片也一併被傳到群里。”
他認出江太太就是“蘇助理”,瞬間明白了許總那句“你幫了貴人,自然得貴人幫助”的深意。
蘇荷由衷地佩服陳升,難得他軍伍出身,考慮事情這麼細緻周到,江銘沒有安排,他就做到前面了。
拿不準自己的表現是否過於激進,張亞文壓下心頭的緊張,詢問道,“您這個時間過來,有什麼工作需要安排嗎?”
“順路過來看看。”江銘掃了一眼辦公區,淡聲道,“跟人力資源部說一聲,沒什麼緊急的工作,讓大家早點下班。”
“好的,江總。”
張亞文把他們送到電梯口,按了“88”層,電梯門關上,他立刻拿出手機,聯繫人力資源部。
電梯裏,蘇荷仰頭看向面容嚴肅的某人,親昵地捏捏他的下巴,“他來總部,是因為在j市幫了我嗎?”
“不全是,”管理公司,制度遠比個人情感更重要,“開工儀式的發言稿,他寫得不錯。”
“是他寫的呀?”她當時就覺得那份稿子無可挑剔,得知是張亞文寫的,不由讚歎,“處理能力強,心理素質好,文筆也不錯,前途無量呀。”
江銘鼻子哼了哼,是有幾分膽識,“平台給他了,前途怎麼樣,要看他自己。”
“感覺你挺欣賞他的,幹嘛故意擺出一副冷臉。”蘇荷嘟嘴道。
江銘警告地在她肩頭捏了一下,“不準用那種喜悅和讚賞的眼神看別的男人。”
蘇荷忍俊不禁,“只需你欣賞,不許我欣賞啊?”
“唔。”
他霸道又幼稚,蘇荷踮腳親了他一下,“追根溯源,我欣賞的是你選人任賢的眼光。”
江銘被她哄得心情大悅,低頭含住她的嘴唇,深情地吻了起來。
“叮”,電梯發出清脆的聲響,蘇荷急忙推開他。
江銘意猶未盡,俯身在她耳邊,啞聲低語,“晚上給你算總帳。”
“討厭~”蘇荷面容嬌羞地出了電梯。
江銘眸光含笑,出了電梯右轉,在玻璃門前停下。
手指在密碼鎖上搗鼓了幾下,拉着她的手指在感性面板上輕輕一按。
溫柔機械的女音發出提示:新指紋錄入成功。
“不怕我查崗?”
江銘嘴角勾了一下,黑眸自信敞亮,“江氏的高層管理人員70%是男的,平均年齡36歲。高層以下人員沒權限直接找我。”
蘇荷晃了晃手指,“突然覺得這個指紋沒什麼用了。”
江銘握着她的手指輕輕捏了一下,帶着她往裏走,“加班的時候,來給我送飯。”
“好啊。”蘇荷答應得很愉快。
88層和下面3層的裝修風格一樣,極簡現代風,大面積玻璃幕牆和明亮光潔的灰白瓷磚,簡潔明了,增強視覺光感的同時,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蘇荷是不太喜歡這種設計風格。
但是,從影視資料了解的情況,許多大型企業好像都熱衷於這種裝修風格。
江銘給她倒了杯水,為她解惑,“研究表明,低溫環境可以促使人們提高工作效率。”
“不愧是資本家。”蘇荷吹了吹杯子裏的熱氣,環顧他的辦公室,這個資本家並沒有特別優待自己,黑色鋼琴烤漆材質的辦公傢具,泛着冰冷的金屬光澤,除了方便保潔打掃衛生,她看不出這種家具有什麼美感,“休息室也是這種風格嗎?”
“自己去看。”
他打開電腦,準備辦公的樣子,蘇荷鼓了鼓嘴巴,推開休息室的門進去看了一眼,簡單地和出租屋沒什麼區別,一張床,兩個矮櫃,三開門的組合衣櫃裏掛着幾件衣服,配套的衛生間設備倒是齊全,儼然就是個臨時休息的地方。
“怎麼樣?”見她出來,江銘問道。
蘇荷坦言,“沒有迦葉的休息室溫馨。”
江銘笑了一聲,“誇自己呢。”
“事實如此嘛。”蘇荷搖他的肩膀,“做那麼久的飛機,不是要緊的工作改天再做啦。”
江銘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等會兒,把這份合同看完就走。”
蘇荷不滿地抱怨,“早知你這樣,我就不說來這邊了。”
江銘把她撈到腿上,貼着她的額頭蹭了蹭,“五分鐘。”
“不是覺得無聊,是不想你太累。”蘇荷不耐地晃了晃腿。
“知道。”江銘低聲笑了,視線隨着光標移動,過了會兒,不見她說話,低頭在她臉頰親了親,“生氣了?”
蘇荷轉着無名指上的戒指玩,聲音悶悶的,“嗯。”
她原本沒有特別生氣,可是,明確表達自己生氣之後,他卻沒事人一樣,繼續盯着合同看,蘇荷開始有些真生氣了。
江銘一目十行瀏覽完剩下的合同,在對話框敲入修改意見,點擊鼠標發送,“4分36秒。”
蘇荷賭氣地從他腿上跳下來,抓起包包,也不看他,“走不走?”
“走~”拖長的音調,有一絲絲無奈,江銘關了電腦,大步追上耍彆扭的女人,摟着她的肩膀,低聲勸哄,“好好的,怎麼氣上了?”
“不想跟你說話。”蘇荷扭着肩膀表達自己的不滿。
江銘強硬地把她攬進懷裏,順手把她肩頭的包擼了下來,掛在手上,“第一天上崗,就惹老婆不快,讓我想想怎麼處罰自己。”
經他提醒,蘇荷恍然意識到今天日子特殊,不宜小題大做,沒好氣地推他一記,她有些惱自己沒控制住脾氣,“你真煩人~”
江銘悶聲笑了,聰明女人,一點就透,“好了,怪我。不生氣了,嗯?”
他討好地去啄她的唇,蘇荷躲閃着不配合。
“乖,讓我親一口。”他低聲誘哄。
蘇荷推他的臉,“不要。”
“啪”地一聲,鑰匙掉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額……”黑色的眸子冷如寒潭,冰刀似的戳向他,張文尷尬地咳嗽一聲,心痛地想,他是不是又要去非洲了。
“跑這裏做什麼?”江銘眉頭深擰,冷峻的臉色透着不耐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拿……拿文件,”被他肅殺冷然的眼神盯着,張文顫抖了下,慌忙抽出胳肢窩裏夾着的文件夾,補充道,“陳升讓我幫忙拿的,聽您這邊有聲音,我以為進小偷了……呵呵,我不打擾你們了,蘇荷姐,再見。”
向她傳遞了求救信號,張文趕緊消失了。
“噗嗤~”他一張臉又臭又長,蘇荷沒忍住笑了起來。
江銘惱火地瞪她一眼,扣着她的腦袋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嘗夠了唇齒的香甜,才放她自由呼吸,唇瓣貼着她的,啞聲呢喃,“看我出醜,高興了?”
蘇荷還沒從方才的深吻中緩過勁兒,清透溫潤的眸子媚而不自知,軟軟地回應他,“阿文也不是第一次見你認錯求饒了。”
江銘低聲笑了,無奈又寵溺,“快把你慣上天了。”
蘇荷嬌氣地哼了哼鼻子。
江銘揉揉她的頭髮,目光溫柔,“回家還是再溜會兒?”
“頭有點疼。”蘇荷的語氣有些撒嬌。
江銘摸摸她的額頭,幾十個小時沒睡,頭疼也不稀奇,“去你愛吃的那家米線店,吃點東西,回家?”
“好。”
吃完飯,他們又去飯店接了在外應酬的蘇遠山和趙琳,方才回家。
蘇荷生理上疲憊至極,可是,躺在床上一點也睡不着。
相比她的激烈反應,時差在江銘身上沒有特別明顯的表現,行使過“老公”權力之後,沒多久,他就呼呼大睡了。
聽着他略微沉重的呼吸,蘇荷突然慶幸自己此刻的清醒,可以讓她在如此寂靜的夜晚,清醒地感知自己內心的平靜和幸福。
往他懷裏鑽了鑽,睡夢中的人咂咂嘴,無意識地在她背上拍哄了幾下,又沉沉地睡去了。
蘇荷嘴角的弧度更深了,輕輕閉上了眼睛。在家調整了兩天時差,他們一起回了趟a市。
江銘沒有把父親和母親合葬,而是把父親安葬在了爺爺奶奶身邊。
雖然,父親留下任何遺言,但他知道,父親會認可他的安排。
那場悲劇的婚姻,在母親決定用死亡逃離的那一刻,就徹底畫上了句號。
任何形式的牽扯,對他們二人而言,都是無盡的嘲諷。
蘇荷知道他心裏難受,安靜地陪他在墓園待了許久。
隨他拜祭過江家長輩,他們驅車去了西郊的公墓。
原本開開心心地向奶奶介紹他,不知為什麼,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江銘知道她和墓碑上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感情深厚,安慰地摸摸她的頭髮,“這麼大了,奶奶會笑話你的。”
蘇荷鼻音有點重,“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好想哭。”
江銘哭笑不得,鄭重地對着老人的墓碑鞠了三躬,拉着她的手,嚴肅起誓,“奶奶,我保證給她一個她理想中的家,做她一輩子的依靠,請您放心。”
蘇荷吸了吸鼻子,眼睛濕漉漉的,“奶奶,他承諾的,都已經給我了。我現在很好,感覺很幸福。”
江銘親親她的手指,“哭完了?”
蘇荷羞赧地橫他一眼,江銘笑了笑,想到和她一樣有着一雙溫柔眼眸的女孩兒,心頭不由劃過一絲悵然,“商量件事,行不?”
“不行。”
蘇荷問也沒問,就回絕了他。
江銘尷尬地吞了吞口水,聰慧如她,怎會看不穿他的心思。
她不同意,他沒再開口。
詭異彆扭的氣氛在空氣中遊離,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蘇荷細心地擦拭過爺爺奶奶的墓碑,起身對他道,“該去看外公外婆了。”
“嗯。”江銘拎着祭品,緊隨其後。
她對外公外婆的印象不深,向他們介紹過他,兩人行了祭拜禮。
蘇荷安靜地擦去老人墓碑上的浮土,江銘盯着她沉默的背影看了半晌,抬步上前,“我來。”
“擦好了。”蘇荷沒有看他,收起手絹,接着,把餘下的祭品裝在了一起。
江銘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她卻把裝着水果焚香的袋子塞到了他手裏。
“去看她吧。”
“算了。”她明顯不喜歡。
“沒在試探你,去吧。”蘇荷長長地舒了口氣,“以後任何時候你想來看她,都可以。”頓了頓,她接着道,“只是不要讓我知道,因為……我會忍不住吃醋。”
“嗯。”
“我去車上等你。”
“好。”江銘不放心地喊住她,“老婆。”
蘇荷轉身,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糾結和不安,笑了笑,她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指尖,輕輕搖了搖,“我明白。”
他做不到把沈然孤零零地扔在這裏不聞不問。
“你剛才要是向我發誓,以後再也不來看她,我才害怕呢。”他本就冷情,她受他深情以待,便不會苛求他對舊愛無情,蘇荷扯了扯唇,嘴角輕揚,眼神溫柔而堅定,“因為愛你,所以吃醋。因為好愛、好愛你,所以理解你。”
清秀的眉眼在陽光下散放着光芒,春風化雨般沁透心脾,江銘胸口熱潮湧動,喉結滾了滾,道,“……想親你,怎麼辦?”
不分場合耍流氓,蘇荷在他腰上擰了一圈,“涼拌~”
她掐人擰人越來越有技巧了,江銘“嘶”了口氣,“當著長輩的面,下手輕點兒。”
蘇荷得意地晃了晃手掌,看着他受自己蹂躪的樣子,心底的丁點兒不快早已隨風飄散,“快去啦,爸媽等着我們回去吃晚飯呢。”
江銘在她鼻尖颳了一下,語氣不無寵溺,“回去跟他們說你的暴行。”
蘇荷以為會等待很久,兩首歌沒有聽完,他就從墓園出來了。
江銘坐進駕駛座,習慣性地揉揉她的頭髮,“繫上安全帶。”
蘇荷小聲抗議,“你早晚把我揉成一個禿子。”
蒙在心頭的那層灰暗,被她沒什麼笑點的玩笑沖刷得一乾二淨。
江銘無奈地搖了搖頭,為自己遇到她之後變得莫名其妙的笑點,“系好沒?”
“好了。”看到他眼底的陰霾褪去,蘇荷的心情也陽光了,拍了拍扶手架,“出發。”
去養老中心探望了沈銘章,又到老城區採購齊兩個老人要求的土產,他們才折返回z市。
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
第二天要上班,吃過晚飯,蘇荷就上樓了。
江銘飯桌上接到了趙陽的電話,出去和他見了一面才回來休息。
彼時,被時差和某人的“好精力”折磨了兩個晚上的蘇荷,已然入睡。
江銘白天在墓地呆了大半天,對床事提不起興緻,便沒捉弄她。
沖完澡,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剛一躺下,某個怕冷的小女人,馬上循着熱源鑽進了他的懷裏,小臉在他胸口蹭了蹭,囈語了句什麼,江銘沒有聽清,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抬手關了床頭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