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簡單的願望

“反了天了！”美易洋行的會長丁三實排着桌子吼道。在他不遠處站着膽戰心驚地送貼夥計。

丁三實站了起來，氣哼哼地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準備給警察廳的治安處給打個電話。

但當話筒拿起來時，他的目光落在一張紙片上，那紙片正是趙秀蘭給那送貼的夥計的。紙片上寫着一串電話號碼。

丁三實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紙片拿了過來，照着那上面的號碼撥了起來。

電話里傳出來甜美的女聲。

“您好，這裏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第三處，請報轉接分機號……”

丁三實“啪”地將電話掛掉，額頭上已是見汗。

“小娘皮，居然掛上了軍統的人，總有一天老子讓你好看。”丁三實在心裏恨恨地罵道。

但惱恨又如何，在南方誰不知道軍統系統手段的狠辣，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別說他不敢招惹，就是政府官員，軍警內部人員，只要沒達到一定地位的人，還不是任由軍統系統拿捏？

借他天大的膽，他也不敢招惹軍統系統的人。

丁三實躺在沙發上，呼了一口氣，將那遞貼的夥計叫來。

“你去到賬房那裏支取些錢，買些東西給小娘……不，趙小姐送去，態度要好，姿態要謙恭，明白嗎？”丁三實囑咐道。

遞貼夥計目瞪口呆，答應後走了出去。

該服軟的時候一定要服軟，這是丁三實的人生的哲學。

且不說趙秀蘭這邊，單說席絹等人一臉興奮地回到學校，開始組織幾人演唱這事。首先，他們要找到綵排的地方；其次，要聯繫音樂系的同學加入他們組建的臨時樂團，並適當排練。劉麗做為領銜可以不過來，但其它人總要熟悉一下曲譜。

在他們忙活這一切時，學生會的幹事韋林湊了過來。

“校聯歡晚會，幾位同學打算出什麼節目？”韋林問道。

“用得着你管！”趙茹直接嗆了回去。

韋林是學校中三青團的骨幹，作為國民黨深入到青年學子中的爪牙，三青團成員普遍不受進步學生的待見。

“都是同學，相互關心嘛，我也只是隨口問問。年底的校聯歡晚會很重要，政府那邊也很重視，所以呢，為了學校和大家，過於激進或者影響大局的節目，還是不要上為好。”韋林說道，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哪些節目能上，哪些不能上，那是學校審查的，關你什麼事！”常飛也頂了一句。

“好教同學們得知，雖說節目是學校審查的，但三青團也是參與的，三青團松江大學執委會會長本身便是節目評審組幾名成員之一。”韋林滿臉笑容。

節目表演組的幾個人相互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擔憂。

“不知道韋同學那邊組織的什麼節目？”節目組中年齡最大，性格最為穩重的周保國問道。

“美國電影《出水芙蓉》的片尾曲，全英文演唱。”韋林得意洋洋地說道。

“《出水芙蓉》？”幾個人又對視了一眼，臉上都現出鄙視的神色。

這部電影除了一群穿着暴露泳衣的金髮女郎在那裏跳舞，以及夾雜着一些談情說愛的故事外，別無內容。

“韋同學不用擔心，我們節目組只是表演朗誦詩詞，不會超過學校的評審組的審查範圍的。”扎着麻花辮的李慧心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韋林搓着手：“同學們都識大體，那就最好不過了。不過，只朗誦詩詞，節目有點單薄了。”

“所以啊，我們要配背景音樂，這不正聯繫音樂系一些同學呢。”趙磊也說道。

“這樣啊，怪不得呢。”韋林恍然大悟，“還以為同學們又要搞什麼大動作呢，席絹是我們學校的大才女，她寫得詩詞一定別具風格，受到大家喜歡的。”韋林說著沒營養的恭維話。

見眾人不再理他，韋林訕訕地呆一陣便離開了。

在他離開后，眾人臉上都現出憂色。

“他們想用美國的肉感來拉攏學生。”趙茹對着遠去的韋林背影呸了一口。

“所以我們更應該把《一條大河》這首歌唱出來，和他們爭奪青年學生！”常飛說道。

“可是這首歌要真被他們卡下來怎麼辦？三青團在評審組裏的權力還是很大的，而且文教部的蔡部長也是非常支持他們的。”李慧心有些擔憂地說道。

“單論歌詞和歌曲，應該是沒問題的。但國府的審查標準大家都知道，有時候，哪怕詩詞，詞曲，文章再好，只要是‘那邊’傳來的，照樣會被認為赤色宣傳，都會被禁止的。這首歌既優美又昂揚向上，很有可能會被認為從‘那邊’傳來的赤色歌曲，從而通不過學校的評審團。”趙磊說道，他說這話時，把‘那邊’兩個字咬得比較重，但大家對此都心知肚明。

“那怎麼辦？”趙茹有些擔心：“這首歌這麼好，如果不能傳唱出去就太可惜了。娟姐也真是的，去找劉教授到現在也沒回來。要不然，大家湊一塊也能拿個主意。”

“其實，我倒認為剛才慧心應付韋林時說的辦法好。我們不如往上報節目，就按原定的標準，報詩詞朗誦就好，詩詞選首中規中距的報上去。而配樂就讓劉教授出面，只是音樂，應該也是能輕易通過審查的，到時候，我們再臨時變動，等上了舞台，對方即便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周保國沉思了一陣說道。

“這是個好辦法！”趙磊眼睛一亮，“我在音樂系裏找些信得過同學，以他們為基幹先協調排練一下音樂，而演唱部分則由趙秀蘭和我們幾個人私下裏完成，其它的一切保密就好了。”

其它三人聽到這想法，也都覺得趙保國的方法最穩妥，便商量些細節起來。

而沒過多久，席絹也回來了，說劉麗教授也是節目評審委員會評審委員之一，並保證音樂審查通過。

大家也向席絹說出了自己的辦法，席絹也表示同意。於是，大家分頭行動，開始組織節目事宜。

另一方面，沈英也在安靜地等待着，當追蹤蝴蝶的線索再次中斷時，他只能採取主動出擊的方法，叫打草驚蛇也好，叫敲山震虎也罷，總之，要想和蝴蝶再次建立聯繫，那首《一條大河》的歌曲將起到重大作用。

當這首歌曲從松江大學的聯歡晚會衝出並走向社會時，他相信蝴蝶是絕對能接收到這種信號的。

因為，音樂，一旦和人們的情感結合起來，將會產生巨大的力量！

在這個時代，大家共同的感情是什麼？

一個英雄的祖國，一個美麗而又強大的祖國！

沒錯，這便是大家的願望，一個簡單而又樸實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