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世道變了
當席絹離開偵緝處時,她的腳步是輕快的,手裏拿着一張紙條。
沈英給她推薦了一個人,紙條上便是這個人姓名,地址以及聯繫方式。
趙秀蘭,一名普通的戲班女伶。
“我找到了歌詞。”席絹找到了節目表演組的同學說道。
“歌詞?那首曲譜居然有歌詞啊!”趙茹說道,圓圓的臉上滿是驚訝。
“我們要由朗誦詩詞,變為唱歌嗎?說起唱歌,我們好像都不擅長啊。”扎着麻花辮的女孩李慧心說道。
趙磊和常飛兩人則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席絹會打算把他們節目組的表演節目整個變更了。
“還是先看看歌詞吧,其實唱歌也沒有什麼不好。當然,前提得是曲好,歌好,曲子我們有了,就看這歌詞和演唱時對節奏和旋律的把握了。”節目表演組的最後一名組員周保國說道。
他的說法算是最持中穩當的做法,顯然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於是,三男兩女都把目光投向了席絹。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歌詞呢?
席絹有些尷尬,“我問了他半天,他也不說一個字,只是給我個地址,讓我們去找這個人,說讓她給我們唱唱就知道了。還說,這首歌也只有她的嗓音才能唱出來,別的人唱出來,就沒這味了。”
“他?!是誰啊?”趙茹故意拖長了聲音問。
“當然是我們的沈哥哥啦。”李慧心在旁邊捏着嗓子細聲細氣地說道。
兩個女孩笑作一團,席絹去偵緝處找沈英幫忙的事,他們也都知道。而且,就他們而言,整體來說他們對沈英這個人印象也還算好,因為,畢竟有不少被國府抓進監獄的進步學生,都是席家通過沈英的關係撈出來的。
三位男同學倒沒有像兩個女孩那般笑嘻嘻地打趣,只是在聽完席絹的話時,臉上都現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尤其是趙磊,因家庭環境的影響,本身就對音樂比較了解。
民國時代的音樂,已經有了長足發展,再加上一些作曲家有意地融入中國南方的民間小調,使其產生了一大批溫柔細膩,甜蜜醉人的歌曲,更是產生一大批歌喉甜美的女歌星。
周旋,白虹,李香蘭,龔秋霞,姚莉等等無不以歌喉動人而聞名大眾歌星,她們演唱的風格各異,其演唱的歌曲如《夜上海》,《夜來香》,《給我一個吻》,《玫瑰玫瑰我愛你》等等在社會大眾中廣為流傳。一名普通的戲曲女演員,想通過演唱在這些歌曲中異軍突起,可以說是基本上不可能,更別提什麼只有“她的嗓音能唱,別人唱就沒這味了”的說法。
“咱們先聽聽那位趙秀蘭唱的歌,然後呢,把歌詞記下來。如果她唱得不太可合適,咱們就另找人就是了。”趙磊說道。
眾人商議完畢,便議定了時間,便一起去了那個叫做“大名”的戲班那裏,找到了趙秀蘭。
趙秀蘭起先見到眾學生時,頗為緊張,但聽完大家來意后,倒也沒有太多拘謹,找到了僻靜地兒,給眾人演唱起來。
沒有配樂,沒有舞台,她就站在那裏,像朵孤獨而又清幽的山茶花,清唱了起來。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這是美麗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
清純透亮而又滿懷感情的歌聲在空間蕩漾,席絹等人站在那裏,靜靜地聽着,感覺着身體中有種莫名的情緒隨着歌聲而共鳴。
“就是她了。”趙磊在聽完趙秀蘭的演唱后,說道:“我們也別搞什麼詩詞朗誦了,就隨着她身邊伴唱得了。”
“就是,到時候準保嚇全校同學們一跳。”趙茹捂着嘴吃吃笑着。
“我們得加緊排練一下,研究一下怎麼唱才能達到最好聽的效果。”趙慧心也說道。
“我們伴唱,那不是毀這首歌嗎?這歌里不應該有男生的聲音吧。”常飛反駁趙磊道。
他這麼一說,大家便又靜了下來,都看向了趙秀蘭。常飛說得好像真是那麼回事,若單論嗓音而言,眾人伴唱,還真是對趙秀蘭獨特嗓音的干擾。
“嗯,其實最後一段是需要男女混唱的。”趙秀蘭聽完眾人的討論后,低聲說道。
送走席絹等人,並定下約定后,趙秀蘭返回了戲班。
在戲班裏,一名夥計拿着名貼守在那裏,戲班老闆就站在旁邊,他見趙秀蘭回來,便將帖子遞上去。
“丁會長後天六十大壽,希望大名戲班能夠前去表演戲曲,尤其點名要趙小姐表演‘貴妃醉酒’。”送貼的夥計說道。
“請告訴丁會長,我們一定準時到。”戲班老闆鞠躬彎腰道。
“請轉告丁會長,我不能去了,因為後天我約定了要和別人排練歌曲。”趙秀蘭說道。
“那就把他們推了。”傳話的夥計皺起眉頭,顯然,在丁會長那裏,他還是頗受重視的。
“他們是什麼人?”戲班老闆忙問道,他可不願意平白無故地得罪人。
“松江大學的學生,他們希望我和他們一起排練節目,然後在松江大學的年底聯歡晚會上演唱。”趙秀蘭昂起了頭。
“一群窮學生而已。”遞貼的夥計不屑一顧。
“那要麼……,我去給那些學生說些好話,讓別人替代你吧。”戲班老闆想了想說道,雖然只是些學生,但誰也保不準這些學生中是否有達官貴族的子弟,所以還是要小心翼翼地應付,不得罪人為好。
“我不會推的。另外,請你轉告丁會長,我將來也不會去他那裏演戲了。”趙秀蘭臉上現出輕鬆的神色。
戲班老闆臉上現出愕然的神色。
“一個戲子,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傳話的夥計有些生氣了,他沒想到對方那麼強硬。
趙秀蘭從貼身的衣服掏出一張紙來,遞給夥計,“請你把這張紙轉給丁會長,告訴他如果他有什麼疑問的話,可以打這個電話,他那位警察廳的朋友也可以打。”說完,趙秀蘭也不理夥計和戲班老闆的反應,自顧自地離開了。
“真是反了!”夥計火冒三丈。
“這真是……世道要變了。”戲班老闆也滿臉地鬱悶。
是的,這世道終歸是要變的,將來總歸會更好的,趙秀蘭想着蝴蝶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