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最終烏子瀾被醫生斷定可以出院了,江謹澤這才鬆了口氣。
一附院離公司太遠,為了救急他來了中心醫院,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那麼陌生和緩慢,他恨不得當場烏子瀾就能活蹦亂跳,這下聽到出院的消息心裏的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江謹澤順道給烏子瀾買了早飯,也許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訓,江謹澤把早餐放到桌子上以後就出去走廊接電話了,沒有再做些別的舉動。
但烏子瀾隱隱約約聽見江謹澤打電話的時候說什麼劣跡,法庭,開除之類的話語,心想應該是個魏光輝那個王八蛋有關的。
南焦成立幾十年了,只要不違反法律規定的界限,調查背景經歷的勢力還是有的,那個魏光輝以前那麼光輝,資料更是唾手可得。
他應該是找魏光輝算賬了。
對啊,烏子瀾恨恨地想,可不就得找他算賬嗎?竟然敢在水裏下安眠藥,他想做什麼齷齪事還不夠清楚嗎?
為什麼會來這個沒有發展前景的編輯社的原因不言自明——絕不是他主動離職,而是被前公司開除了的。
估計昨天烏子瀾要是下午口渴了喝了一口水昏倒了,他會第一時間衝過來假裝關心地送她去醫院…
這個人渣!
她聽見走廊上終於安靜了下來,門把被扭動,江謹澤走了進來,一步兩步,沒多大的聲音,卻好像踩在烏子瀾心裏,直到他坐在床邊才安定下來。
“都吃到嘴上了。”
他笑着伸出手,用大拇指揩了揩她的嘴角,烏子瀾驚慌失措地偏過頭,江謹澤的手順勢落在了脖子上,大拇指抵着她的鎖骨摩挲了兩下。
細膩,硌手,但好在真實。
“江謹澤…”烏子瀾不敢動了,顫抖着聲音喊他,這時候還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就是傻子。
他的笑容就好像水晶一樣破碎了,強撐起來的堅強此刻已經一無所有,“我好怕,我比你更怕。”
“如果當時真的出事了,你能不能承受的住?”
“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當時真的出事,我也不會離開你的,我會陪着你,看着那個混蛋受到懲罰,我會陪着你,直到你忘記這件事自由自在地生活,我會陪着你,天涯海角,國內海外都可以,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生幾個孩子,當然了,”江謹澤眼睛紅了,卻還是笑着說,“也可以不生…”
“江謹澤…”
烏子瀾打斷他,又顫抖着聲音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江謹澤的眼睛這才有了焦距,死死地盯着她的臉,期待地看着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誤會,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更沒有想過和你結婚,”烏子瀾咬了咬嘴唇,抬頭卻看見江謹澤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她閉了閉眼睛接著說道。
“這次的事很謝謝你,說起來你已經救了我兩次,作為朋友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是作為伴侶,對不起,我真的,”烏子瀾咬了咬牙,“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
“我會儘快搬出去的。”
那層窗戶紙被這麼毫不留情地捅開,烏子瀾自然是不能住下去的,離開似乎成了她的唯一選擇。
江謹澤的笑容僵住了,“你說什麼?”
“我會儘快…”烏子瀾閉上眼睛扭過頭,似乎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他的追問。
“你說你從來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
面對江謹澤的逼問,烏子瀾咬了咬嘴唇,“是。”
既然沒有在一起的可能,為什麼還要給別人幻想,不如斷得乾脆一點。
“可是你…”江謹澤苦笑一聲,收回來他放在烏子瀾頸窩處的手,不安地揪着被角,像小孩子一樣喃喃:“怎麼會這樣…”
“你不能搬出去,你還要給我做飯呢,一個月。”似乎想到了什麼,江謹澤充滿希望地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卻被她躲開。
“你別這樣,好嗎?明知是沒有可能的。”
烏子瀾看着他這幅樣子心裏也不好受,她覺得江謹澤心裏一定比她難受千倍萬倍。
但是有句話叫快刀斬亂麻,刀越快,痛苦越小,反而是鈍刀,磨的人心肝脾肺腎都疼,讓人生不如死。
“不,就一個月,一個月到了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你別這樣…”聲音哽咽,烏子瀾想不出別的話了,她的眼淚也模糊了視線。
為什麼以前那個人模稜兩可地吊著她的時候就一身輕鬆遊刃有餘?而她,明明拒絕地這麼果斷卻覺得像刀子在心上扎着一樣痛苦。
拒絕別人,還真是需要一顆強大的心臟啊…
江謹澤抬手抹去她的眼淚,烏子瀾這次沒有阻止他,大概是覺得無能為力了,“好不好,一個月,到時候你走了我毫無怨言,我怎麼樣都是我自己活該好不好?”
在感情里不就是這樣嗎?先愛上的那個人愛的卑微,所有的痛苦都是咎由自取。
昨天和魏光輝打架的時候因為還要顧及到昏迷的烏子瀾,江謹澤吃了不少虧,臉上還有兩處明顯的傷痕,烏子瀾心裏一酸。
終於她還是選擇住了下來,不過江謹澤發現她把和自己之間的那條界限劃分得更加明顯,幾欲築成高牆。
他心中的苦澀更加明顯,在寂靜的夜晚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走到客廳里沒有開燈,只是裹着被子打開電視,沒有開聲音,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
客廳里忽明忽暗,寒氣沁入皮膚,他只是裹着薄薄的一層毛巾被,會不會着涼,烏子瀾躲在江謹澤身後看着他,眼裏儘是心疼。
他要自虐到什麼程度。
怎麼會有人,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蘿蔔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蹲在她身邊,看了看躲在角落的烏子瀾,又看了看沙發上裹着被子的江謹澤,乖巧地喵了一聲。
烏子瀾慌張地蹲下來堵住它的嘴巴。
江謹澤就因為這聲貓叫回頭,看見了不知道待了多久的烏子瀾,連忙掀開被子站起來:“你…”
“你…”
二人同時開口,氣氛更加微妙,最後還是烏子瀾先開口,“天黑了,快睡覺吧。”說完抱着蘿蔔故作鎮定地走進了自己的卧室關上了門。
她把蘿蔔放在地上,自己卻靠着門坐了下來,如同那天一樣把臉埋在膝蓋里,無聲地哭了起來。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別人一樣不顧一切地談一場戀愛,不論結果,不管對錯。
可是她始終不可以…
她過不了心中的坎。
蘿蔔沒有回窩,陪在她身邊舔了舔她的手背。
江謹澤眼睜睜看着門關上,眼裏的光也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她是不是很討厭看見他?
如今距離一個月之期還有十四天,他沒有把握留住她,但至少,還能看見她十四天。
一個月之後,他用什麼理由再看她一眼,再和她說一句話呢?
沒再可能了吧。
他想起來第一天看見她的時候,那天,天上下着小雨,他舉着傘,往她的方向靠近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直到退也不能退。
他想,如果他再上前,她會選擇退出屋檐的。
她會的。
江謹澤心亂如麻,病急亂投醫似地給定波發了條消息:怎麼挽留一個女孩?
發完也沒指望他回,就那樣蓋上毛巾被,在電視機忽明忽滅的光亮中睡著了。
烏子瀾第二天一起床果然發現他就睡在沙發上,身上只蓋了一條毛巾被,聽着他的呼吸不太順暢,心想他可能感冒了。
腳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她沒有上前,卻也離不開,最終還是狠狠心回到了廚房,給他熬了碗紅糖薑湯。
他在她身邊的時候,似乎很容易生病,她給他做的最多的,好像就是紅糖薑湯。
烏子瀾苦笑一聲,他們兩人的八字大概不合。
江謹澤是被薑湯的甜辣味勾醒的,他的鼻子又塞住了,卻仍然能隱隱約約聞到湯的味道,他想,大概是因為她煮的。
手機的提示燈亮了一夜,他一打開就看見定波給他發了十幾條消息。
——哈,還說不喜歡人家,那你現在是什麼,男人就是口是心非。
——嗯?她要走?為什麼?
——好吧,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人家說不定不吃你這種性格呢。
——你別急,讓我想想。
——有了,她有什麼弱點,軟磨硬泡,絕不放棄啊!
——比如她喜歡錢,喜歡衣服,那你就給她買買買,她喜歡吃,你就帶着她吃遍天下,她,她心軟,你就裝可憐,海了去了。
——別過頭了,這是唯一的禁忌。
江謹澤指着倒數第二條消息,思考了很久。
心軟?
烏子瀾確實很心軟,第一天江謹澤只不過在雨里走一走她就過來坐他的車了,還有那天他要罵楊昀康,烏子瀾也是摟着楊昀康讓他閉嘴,昨天烏子瀾那麼堅決,卻還是在看到他的傷口時答應留下來。
她很心軟!
想通了這一點,江謹澤覺得心境開闊很多,卻還是虛心地請教定波:裝可憐有什麼禁忌?
定波正準備參加一個節目,還在後台化妝,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對化妝師微笑着點了點頭,推開了還在他臉上的刷子,認真思考了一下給他發了三個字過去。
“嗡。”
江謹澤如同垂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只見定波說的是:忌刻意。
這話說的很模稜兩可,江謹澤卻還是記在了心裏。
啊啊啊,我要哭了,我原諒不了自己!
永遠!
我保證,這是最後的虐!
(不,我不敢保證
啊啊啊啊,我恨我自己!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