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人的黑天鵝
江謹澤觀察了好幾天，發現蘿蔔就是比別的貓聰明一點兒，除此之外還是只喜歡小魚乾，喜歡趴在陽光下打滾的傻貓，這才放心下來，心想就算江柏回來也不會趕它出去了。
誰知道今天和往常帶着蘿蔔回家的時候，在小區湖邊發生了一件事，讓江謹澤大吃一驚。
十一月的晚上六七點就等於黑透了，路燈柔柔地灑在二人一貓身上，顯得格外愜意，蘿蔔眯着眼睛縮在烏子瀾懷裏，因為分外暖和打起了呼嚕，奶乎乎的聲音讓烏子瀾忍不住又親它一口。
“可不可愛？”烏子瀾抬起眼睛看着江謹澤，想讓他誇誇蘿蔔，江謹澤盯着遠處，耳朵卻紅了，“可愛。”
想起了手機里最後一條消息，江謹澤組織了下語言，盡量不表達出主觀情感。
“明天我哥就要回來了，那個，他不喜歡貓，如果他硬是要你把蘿蔔丟出去，你就跟他鬧，他拿你沒辦法。”
聽到這話，烏子瀾皺起了眉毛，把蘿蔔舉起來蹭了蹭它的小腦袋，小蘿蔔因為舒服砸吧砸吧了小嘴。
“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蘿蔔？”
江柏就是這麼一個無情的人，江謹澤很想脫口而出，但還是忍住了。
畢竟江柏對外人不好，對自己還是蠻夠意思的。
好吧，特別寵，自從江謹澤有記憶以來，江柏比江楚南出現的次數還多，小時候別的小朋友欺負他，都是江柏揮着拳頭打跑他們的。
小小的江柏蹲下來拍了拍江謹澤皺巴巴的衣服，把他放在嘴裏的小手硬生生拽了下來，又拿出帕子抹了抹他髒兮兮的小臉，“別怕弟弟，他們已經跑了，走，咱們回家。”
這麼一想江柏還是挺有人情味的，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大概是嫂子走了以後吧…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掉水了！”
羅大爺的聲音洪亮，響徹了整個小區花園，江謹澤臉色一變，看了一眼烏子瀾就往前跑去。
等她跟上去的時候江謹澤已經跳下水去了，羅大爺不知道在哪兒找了根竹竿準備拉他們上來，焦急地拿着手電筒照向了湖中向遠處游去的身影，還有水中越掙扎越無力的小孩兒。
烏子瀾把蘿蔔放在花壇旁邊，準備上前和羅大爺一起拉人，沒想到蘿蔔自己跳下了花壇沿，費盡全力蹦到了湖邊的欄杆上，烏子瀾嚇了一跳，正準備上前把它抱下來卻聽見蘿蔔竭盡全力地喵了幾聲，羅大爺急哭了：“抓住它，這都什麼時候了就別添亂了。”
她正想道歉，卻聽見遠處傳來拍水的聲音，在昏暗的燈光下看去，是幾隻比夜還黑的身影，乘風破浪而來。
“那不是東湖的黑天鵝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羅大爺正納悶，蘿蔔卻更加興奮了，喵地更大聲了一點兒。
黑天鵝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江謹澤旁邊，把他們連馱帶拱地推向岸邊。
羅大爺一臉驚嚇，指着蘿蔔哆嗦着嘴唇問烏子瀾：“它，它喊來的？”
“是，是吧。”
烏子瀾心裏也感慨，蘿蔔竟然連鵝界都統一了。
說話間江謹澤已經到了岸邊，先把小孩兒舉了上來，臉色嚴肅，“快，先救他。”
烏子瀾學過基本的急救常識，這一點從她寫的書里就可以看出來，她連忙把小孩子放平，動作迅速地清理了他口鼻中的污物。
五次人工呼吸，三十次胸外按壓，之後兩次人工呼吸和三十次胸外按壓循環。
不知道過了多久，烏子瀾覺得自己要虛脫了，江謹澤這才從水裏出來，上前跪在地上拍了拍她的肩膀：“換我。”
也許是烏子瀾之前的動作起了作用，江謹澤還沒按幾下那小孩就咳嗽了一下，看他有反應了，烏子瀾趕緊把他的臉扭向一旁，避免他誤吞下去。
小孩吐了幾口以後就恢復了意識，模模糊糊地看着江謹澤，喃喃道：“爸爸？”
江謹澤這才鬆了口氣，“我可不是你爸。”
說著擰了擰身上的衣服，擰出一大灘水，嘩啦啦地流在地上，帶起冬天的風都冷了許多。
風吹過來把遮擋在路燈上的樹枝吹開了一些，江謹澤看清小孩兒的樣子，驚訝地說：“是你？”
這是那天鑽進車子底下的小孩兒，這可是江謹澤第二次救他了。
要說第1次還不太在意，以為他只是太調皮，第2次就不由得生氣，聽他說沒有爸爸，那他媽媽怎麼看小孩兒的，真出了事要怪誰？
蘿蔔走到小孩兒面前，親昵地舔了舔小孩兒的臉頰，之後不顧自己的毛被沾濕也要蹭蹭他的腦袋。
小孩兒被突如其來的貓咪吸引回神，也許剛才被嚇蒙了，現在才哭了起來。
“我的書包掉在湖裏了。”
聽他這麼說，江謹澤吼道：“你還管你書包？你怎麼掉下去的？你差點死了，不知道湖邊很危險嗎？不是跟你說別亂跑嗎，你家大人呢？”
烏子瀾從來沒有見過江謹澤這麼生氣，認識他的這幾天，他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不過她知道他是心裏真的不在意，所以這種情緒波動特別大的情況十分罕見。
“我知道我不該一個人跑出來，媽媽讓我好好待在家裏，但是…嗝…”哭着哭着他打了個哭嗝，揉着眼睛，一個小包子蜷縮着，顫抖着肩膀看起來很傷心。
“今天老爺爺出事了，媽媽去照顧老爺爺了，我想老爺爺了…嗚嗚嗚剛才橋上有幾隻狗打架把我擠下去了…我也不想的嘛…”
看江謹澤臉色變了，烏子瀾就知道他會說什麼了，連忙對他搖搖頭，一邊拍着懷裏小孩兒的背給他順氣。
羅大爺拿着手電筒上前，照了照小孩兒的臉，刺眼的光讓小孩兒連忙抬手遮住了眼睛。
“你是哪家小孩兒，我怎麼沒見過你。”
剛才幸虧他遛彎時看見小孩在橋上跑着跑着掉進水裏了，不然在水裏過了一夜，先不說溺不溺水，這麼冷的天能把人凍成冰棍。
“我，我是李爺爺家的，我媽媽叫楊正玉。”
“哦，聯繫方式呢？”
小孩兒漲紅了臉，“我，我忘了。”
楊正玉半年前才搬到這個小區，離他們住的這棟樓又遠，羅大爺還沒認全，問了小孩兒的家庭地址之後就去聯繫物業找他媽媽的聯繫方式了。
江謹澤終於忍不住，渾身都散發著低氣壓，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小孩兒一抖，縮進了烏子瀾懷裏，“你知不知道大晚上一個人出來很危險？”
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兒，沒有大人看護，在夜裏獨自出行，被車撞了掉進湖裏被人販子拐賣了，哪一種沒有可能？
“我，我知道錯了…”說著說著小孩兒也傷心地哭起來，烏子瀾拍着他的背，心軟得不能行，但是她沒有為他說話，她覺得得讓這個小孩長記性。
“喵喵~”在小孩兒的哭聲和江謹澤的冷氣間，蘿蔔懵懂地叫了幾聲，聽起來尤為委屈。
冷風吹過來，小孩兒打了個噴嚏，烏子瀾趕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沒想到江謹澤冷笑：“穿什麼衣服，凍死才好。”
他這句話是賭氣，烏子瀾微怒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別說了。”
二人間的氛圍突然變得很微妙，小孩兒停止了哭聲，卻還是可憐兮兮地拽着烏子瀾的袖角不肯放手。
直到羅大爺給楊正玉打完電話過來，才眼神複雜地問他：“你爺爺是不是叫李和鑒？”
小孩兒點頭又搖頭：“那是我老外公。”
“是你外公？”烏子瀾沒聽懂，又問了一遍。
“老外公，是，是媽媽的外公。”
烏子瀾雖然在南方待了幾年，卻並不是很精通方言，一聽他解釋就明白了。
“好了，你跟叔叔阿姨先回家吧，你媽媽剛剛在到處找你，現在又去醫院了，聽說…”
羅大爺欲言又止。
江謹澤看了一眼小孩兒，站起來和羅大爺走到一旁，低語道：“怎麼了？他家出什麼事了？”
他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天真無邪的小孩兒，“聽說他老外公的病情惡化，哎他老年痴獃，今天走着走着摔倒了，頭磕在了門框上，現在進急救室了。”
剛剛他也打聽了楊正玉家的情況，家裏一個老年痴獃的李和鑒，一個剛畢業工作還不穩定的楊正玉，還有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兒，所以他們住的房子是小區里最便宜的，離這兒比較遠，也比較偏。
“哪家醫院？”
“一附中。”羅大爺伸出食指，比出一個一的手勢，江謹澤心中一動，是蔣未來工作的那家醫院。
最後江謹澤決定讓烏子瀾帶着小孩兒回家去換衣服，自己去醫院看看情況。
臨走時烏子瀾拽了拽他濕噠噠的袖子，跟他說：“要不你先回家換身衣服。”
江謹澤搖了搖頭，看着烏子瀾身邊的小孩兒，他還披着烏子瀾的呢子褂，人小，衣服卻長得拖到了地上，看到他的目光以後往後躲了躲。
“你叫什麼？”
“楊昀康。”小孩兒怯生生地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以後江謹澤又抬起頭看着烏子瀾，“你回家以後給他換身衣服，在我哥的房間裏有他這麼大年紀的衣服，在最裏面的木頭柜子，然後幫他煮碗薑湯，量個體溫，有事兒打電話給我。”
烏子瀾就知道江謹澤嘴硬心軟，“那你呢？”
“我車裏有衣服。”
鬆開他的袖子，轉而拉住小孩兒冰涼涼的小手，烏子瀾對江謹澤說：“注意安全。”
“喵~”蘿蔔乖巧地叫了一聲。
手術室的綠燈再一次亮起，楊正玉覺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
她回到家的時候就發現外公倒在地上，頭上流了好多好多血，虛弱地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怕極了，手抖得就要拿不穩電話撥不出號碼了。
然而不僅是心靈上的壓力，還有銀行卡里迅速減少的數字，如果不行，她就要用那筆錢了。
外公老年痴獃，為了他這個病楊正玉放棄了保研的機會，找了一份雖然工資低但是空閑時間多的工作，專門來照顧外公和康康。
可是現在也沒積攢下什麼錢…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
“楊正玉？”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她抬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