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外面的雨是片點不小,仍舊是狂風暴雨。晏拾生一出門就被淋得渾身上下濕噠噠的,衣衫全貼在了肌膚上。
晏拾生將伏羲琴擱置在一旁,抱着覃自惜打算回去幫忙,鏡妖就破窗而出。
晏拾生一見鏡妖自投羅網,整個人拔天飛沖,一手摟着覃自惜的腰肢,一手當胸輕掐,抬腕間,數十根又細又長的黑色細絲,嗖嗖衝著八面鏡子飛去。
“嘭!”晏拾生破開八面鏡子,以落腳處為中心,一拳直擊地面。
隨着整面鏡子咯吱吱晃動,鏡面上蜿蜒的裂縫如蛛網般散開。上百根黑線如蜘蛛吐絲,將八面鏡子五花大綁,牢牢倒吊在空中。
他雙手一頓,唇邊掠過一絲涼薄笑意,倏然間一道炸開的幽藍色燦爛火花,在其中一面鏡子上落下。
這是晏家嫡系獨傳的捉妖技能,威力巨大,還有個很美麗的名字,叫做煙花笑。
這一炸,整個鏡子咯咯咯顫動半秒后,嘭一聲爆裂。
破門而出的晏殊和覃空青呆若木雞,以前捉妖,也沒見着晏拾生的手法這麼殘暴啊。更何況,他懷裏還抱了個人呢。
“阿姊,我送人去找大夫。”解決完鏡妖,晏拾生打橫抱起覃自惜,一隻手扶着她的背,一隻手勾着膝彎。
晏殊愣了愣,“好、好……”
“不需要我們跟去嗎?”覃空青有些擔憂,到底是妹妹,放心不下。
“無需,我一人足以。”少年冷漠地搖了搖頭,抱着人轉身離去。
漫天暴雨之中,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一陣風吹來,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風吹得如煙如霧如塵。那白紗裊裊地飄去,雨點斜打在街面的積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少年抱着昏迷的少女轉身亦步亦趨地離去,一步步沉穩地踩踏中水窪之中。像霧似的雨,像雨似的霧,絲絲縷縷纏綿不斷。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雨霧中。
覃空青和晏殊被大雨遮擋了視線,努力地睜着眼,目送二人走遠。
“空青,我看拾生的情緒有點不太對勁,我有點擔心。”晏殊憂心道。
覃空青微微蹙眉,“我也不太放心尚香,拾生做事靠譜,我們還是先放心吧。”
“外邊冷雨飄飄,覃小姐身體會受不住吧?要不還是我們去請人回來吧?”晏殊還是不放心。
覃空青搖了搖頭,“那怕是會耽誤了救治時間,尚香身骨本身就羸弱,怕是撐不住。”
覃自惜悠悠轉醒的時刻就發現自己整個人浸泡在冰涼的雨水之中,還被晏拾生抱着緩慢地移動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她的心情頓時跌入萬丈深淵,她覺得自己好端端一朵嬌花就要被這朵毒蓮花折騰得凋謝了。有你這麼對待病人的嗎!
強忍着想要吐血的衝動,她努力在暴雨中睜開眼睛去打量晏拾生,才發現毒蓮花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呀。
大大小小仔細打量了一番,她才發現貌似晏拾生扎馬尾的金白色細長發鬆懈了許多,鬆鬆垮垮地繫着頭髮。
髮帶尾端那黃澄澄的鈴鐺便是東皇鍾,平日裏隨着晏拾生的心情變化,他高興時,東皇鍾便如同她腳踝上的鈴鐺叮叮噹噹作響。
看着這鬆懈的髮帶,覃自惜心裏是哇涼哇涼的啊。
這髮帶是用來封印晏拾生能力的啊,一鬆開,他就能力暴漲,同時所有的陰暗面也會解放,極有可能,會處於一個六親不認的暴走狀態。
難怪他獨自一人抱着覃自惜出來尋醫,倒還不如說是找個借口出來,避開晏殊,以免自己真的暴走了讓她不喜。
想到這一茬,覃自惜是欲哭無淚。倒不是說心裏不平衡,畢竟她和毒蓮花如今壓根兒沒啥感情,連他和覃空青都不如。主要是,這廝想要避一避,不要拿着她找死啊!
原主身骨子本身羸弱,方才還吐血了,現在還淋着暴雨。嚶嚶嚶,她該不會又解鎖一種新的奇葩死法吧?
“卧槽!妞兒,爺才打個盹,你和毒蓮花那麼快就勾搭上啦?嘖嘖嘖,都抱上嘞?”系統君的聲音簡直就是救命稻草。
覃自惜都快要哭出來了,又不敢說,只能找系統君哭訴:“嗚嗚嗚~爸!你瞅瞅他現在這不正常的樣子,哪裏是抱我啊?他這分明是要送我去死!”
系統君一看前因後果,也不由心裏發怵,“妞兒,這爺也幫不了你,愛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你最好趕緊把他髮帶繫緊了,免得他真暴走了,到時候你是真的可以死了。”
得到系統君提示的覃自惜,傻兮兮地直接伸出手,繞過晏拾生的脖頸,雙手一拽,硬生生把髮帶繫緊了。
系統君:“!!!”
還真別說,真的有成效。晏拾生死水微瀾的眼眸略過一絲光彩,隨即定定地望向以一種摟抱他脖頸姿態,幫他繫上髮帶的覃自惜。
覃自惜莫名其妙地心虛了一陣,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麼蠢后,忍不住又要哭唧唧了。剛剛毒蓮花快要暴走,現在怕是毒蓮花清醒過來了,也要弄死她。更何況四下無人,正是毀屍滅跡的好時候。
“自惜在幹什麼?”晏拾生嘴角似揚非揚。
覃自惜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爪子,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我看你髮帶快要掉下來了,幫你繫緊些。而且我心口疼得厲害,想要你快些找到醫館。”
也算不得撒謊,她的確心疼,原主該不會得的是心臟病吧?
“放心,我省得。”晏拾生收回視線,加快了步伐。
覃自惜冷得哆嗦,下意識尋找唯一的熱源,往晏拾生懷裏縮了縮。
晏拾生竟是沒有嫌棄,解開自己濕漉漉的白狐毛大氅,蓋在覃自惜身上,步伐不由加快了許多。
覃自惜自然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為毒蓮花這麼快就對她有好感了,她嚴重懷疑,毒蓮花正在還不弄死她,只是因為她死了回去不好跟晏殊交代。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硬生生的,暴雨泛濫成災,唯獨不遠處還有一盞微弱的燈火暖色。
醫館!覃自惜都快要哭出來了,終於得救了,不然毒蓮花不弄死她,她先被凍死了!
晏拾生眯眼看了看,抱着覃自惜沖了進去。
正在悠哉悠哉喝茶的老大夫差點被嚇得嗆死,外面雷閃電鳴,狂風暴雨,他不關門也是醫德所在,生怕半夜三更有人求醫問葯。話是那麼說,他自認為也是不會有人來的。
這時候一個精緻如畫的少年沖了進來昳麗絕艷的少女沖了進來,畫面是挺美好的,但是兩個人都濕透了。尤其是那少女,臉色蒼白,唇瓣發紫,身上還有血。
“救人!”晏拾生摔下兩錠銀子,急匆匆地將覃自惜小心翼翼地擺放在椅子上。
他抿唇看着老大夫愣了愣,急忙上前給覃自惜把脈,心情焦躁不安。
若是這丫頭死了,回去阿姊定會怪罪……
這般想着,晏拾生愈發暴躁,“好了沒有?!”
老大夫嚇得一顫,隨即萬分感動,看病癒發賣力起來。雨夜親自抱着來看病,真是情比金堅啊!太感動了!
覃自惜腦袋暈乎乎的,渾身上下血液都快要凝固了,胸口的絞痛還一陣一陣的。
耳畔響起的聲音和視線也開始模糊不清,困意襲來,她乾脆順從心意歪頭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