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瑟語的凋零
許儀一心要促使宇文琅春匱趕緊成行,但宇文邶卻有一萬個理由延後,許儀不得解,但君上執意,他自然也沒有辦法,只得先將精力放在學正府的舉試上,此次舉試就安排在七月,取七上之吉意,雖然只是在王親國戚、二品以上官員的子弟中選拔,但因為是平啟的第一次舉試,且離現在已不足三月,加上意義非同一般,即是為舉國上下的學子作表率,更是為新君選拔第一批朝中力量,所以更是禪盡心血。
旦息殿在王后的堅持下,終於作為學未閣在沉寂了數十載后得以重見天日,這兩件大事,在朝堂乃至民間都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變革之勢,比之前成立商正院大興通商更讓人側目,因為燕朝興武、重牧、倚農,對文弱之風不屑一顧,即便是從前科舉也是以武學騎技為主,但如今一位是國相,一位是國母,他們身後更是國君,能作這樣顛覆性的決定,必定是要對燕朝數百年根基作出前所未有的改變,這讓燕朝的很多年輕人興奮不已,一個國家、一個朝代的變革,總是會讓這群朝氣新生之人熱血澎拜,但對於朝臣王族來說,一部分人坐立不安,一部分人翹首以待,一部分人靜觀其變,更多的一部分人憤慨不滿,他們見識過了新君在平啟之夜的血腥手段,知道宇文邶與其父君絕然不同,不敢直接在朝上叫板,於是結伴向太后請安。
鮮於憬也是自有手段,來者一率梅枝茶和精緻糕點迎客,只要對方不退,便滔滔不絕講佛論經,眾人也不敢打斷,逢得食點,還留用齋飯,若有厚臉之人想趁陪膳之時相談,卻見膳堂之上斗大的字“食不語”,也不敢造次,想等用完再稟,太后一落筷,沁遙便客客氣氣地道“各位大人,太后膳后要歇息了”這相滿懷情緒去的人被這一波接一波的太極手法打的暈頭轉向,訕訕而歸。
夙四平對太后的手段讚不絕口:“母后這等手段,卻不知當年........”話驟然停在嘴邊,嘴角掛笑不語發端起了採薇奉上的梅枝荼,微澀澀的口味讓她輕輕皺了下眉頭,卻道:“好茶!”
採薇性子沉穩,知道主子自覺失了口尷尬,便笑着不着痕地接過話道:是,太後娘娘寬厚,這荼也是取了澀中取甘之意”
夙四平豈有不知採薇這意,她不接話,王后尷尬,她接話,則犯了議上之罪,而評荼知意,一切都在其中,夙四平點點頭笑道:”你在太後身旁侍候多年,知事達理,太后肯將你送到槿垣宮來,也是本宮的福氣“
採薇連忙跪下:”奴婢萬萬不敢當,能伺候王後娘娘,才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氣“
夙四平親手將她扶起:“本宮失了願兮姑姑,躬玉又孩子氣,身邊也就你了”
採薇雖得鮮於憬信任,但哪裏受過主子這等重情之話,況且還是六宮之主的王后,雖然性情老成,卻也忍不住熱淚盈眶:“娘娘.......娘娘,只要您吩咐,奴婢萬死不辭”
靜允已經走了十日,塌上的瑟語皮肉以一種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慢慢乾癟着,像枝頭迎着風的花朵,你看不見她的死亡,卻可以感覺到她的調零,但只要初五的手一搭上她的脈搏,輕喚她的名字,方太醫就可以測到一股微乎其微的類似生命的微流從她的手腕直到心口,但只要初五的手一鬆開,她就繼續着她的調零,方太醫感概靜允的安排,若不是他想出這個法子,怕是這姑娘隨時都會翹翹,當然,他的命也就翹翹了,但他也不敢讓初五一直把着瑟語的手,與靜允先期推測的不同,瑟語體內的僅存的生跡如乾柴,如果持續激發,只怕等不到靜允歸來,便已燃燒至盡,這種近乎神跡的手法,只能當作生死邊緣一濟提振的猛葯。
方太醫與初五之間除了必要的交流並無閑話,直到一天,初五把着瑟語的手縮了一縮,一旁的方太醫馬上緊張的趨上前道:”怎麼?“
”我覺的她可能......”
“可能什麼?”
初五皺着眉,憐憫地望着瑟語泛青的臉:”可能不行了,以往我能感覺到她的脈搏很清淅地回應着我的心跳,但最近兩天.......好像.........很難了.........越來越難”
方太醫道:“那我趕緊去稟告君上,再問問靜允師傅什麼能回”
初五突然喊住急匆匆的方太醫:“等一等”
“如果可以......方便的話,請前往新月閣給茹妃娘娘身旁的兒茶傳個話,就說我一切安好,讓她不必擔心”
“兒茶姑娘?”
“是,我妹妹,您認識她?”
“有過一面之緣,“方太醫眼前閃過兒茶打開藥盒詫異的臉,頓了一頓道:”我會想辦法給她傳話的”
“多謝,”初五見方太醫真誠,又道:“,讓她有機會出宮,還是出宮去吧,也不要留在格府了”
方太醫知道初五是怕自已定罪,連累了妹妹,嘆道:“好的,我會盡量傳到話,我小時侯也有個妹妹”
“小時侯?”初五一愣
方太醫自知失言,再不多話,朝初五拱一拱手,匆匆離開。
正在永央宮與許儀等大臣商議着舉試細節的宇文邶聽到滓應在耳邊輕語稟報了幾句,隨即讓許儀領着眾臣先行商議,自已有點事要去趟,許儀狐疑地看着宇文邶神態自若的離去,但縱使宇文邶似乎已經具備幾分他曾經教導的“君之深,要深到胸有驚雷而不改色”,但他畢竟太年輕,在聽到滓應話時剎那的失態沒有瞞過許儀的眼睛,他越來越確認,君上一定有重要的事瞞着他,重要到事關國運的舉試都可以先放置一旁,這讓他這些日子隱隱壓在心裏的某種不安更加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