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村寨少年

第二日，楊影跟這群獵戶們一同回了部落寨子。

在親眼目睹了這個單薄青年的神姿之後，獵戶們對他十分尊敬，主動邀請他回部落作客。

尤其是阿彬爹，內心更是感激，若非他出手相助，自己的兒子恐怕早已喪命虎口了。

獵戶們扛着巨齒虎，簇擁着楊影，回到了一個隱藏在森林深處的村寨里。

楊影暫時也沒有好的去處，與這些獵戶一起，總比獨自在森林亂逛的好。

回到村寨后，阿彬爹第一時間找到部落里的薩滿，向他詳細描述了昨晚的經歷。

部落的薩滿是一位百歲老人，他年輕時曾走出過森林，到過遙遠的地方，是村寨中最具智慧和威信的長者。

阿彬把楊影領到村寨中的溫泉水池前，隨後小跑着捧來一套樸素的布衣。

楊影尷尬地笑了笑，雖語言不通，但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滿身污穢，酸臭難聞，是得洗乾淨才行。

這布衣雖樸素，不過在這村寨里應該也是珍稀物了，畢竟他們很多人都是以獸皮麻衣遮體，生活簡單而原始，男的外出打獵，女的居家採集。

他洗完澡穿上衣服后，看見一位拄着拐杖白髮蒼蒼的老人快步走過來，正是他們村落的薩滿。

辟穀期？！

楊影有些意外，這個小小村寨竟然有一位能與靈氣交互的老者。

那位薩滿聽完阿彬爹的描述后，立馬意識到他們碰上了一位修行者。當即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生怕有所怠慢，使得村寨遭受滅頂之災。畢竟有些修士，喜怒無常，隨意屠戮螻蟻般的凡人是常有的事情。

他看見了楊影，心情沒有放鬆。

雖然那個年輕人與他一樣，同在辟穀境，不過如今他已年老力衰，根本無法相抗。而且那個青年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擊就斃了巨齒虎，自己就是在盛年也遠不是對手。

“高人，感謝您救了我的村人們。”他向楊影彎腰行禮致謝，非常尊敬。

楊影聽到他說話后，十分高興。

不是因為那老者的感激，而是因為他在用略顯生疏的通識之語跟自己說話，終於有個可以交流的人了！

“老丈不必客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楊影回了一禮。

“高人，您到我們村落來，有何貴幹呢？”那薩滿問道。

“因為一些緣故，我誤入了森林中，迷了路，故此到了這裏。”楊影坦誠告知。

“這裏是哪裏呢？”楊影問道，他尚且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小寨是在蒼莽森林之中。”老薩滿略微詫異，隨後答道。

“蒼莽森林？離西岐古國有多遠？”

“呃...老朽從未聽過西岐古國，不知道有多遠。”老薩滿答道，他沒聽說過那個神國的名字。

“那蒼莽森林是歸哪個聖地管？”楊影又問道。

“聖地？您指的是王朝嗎？”老薩滿似乎也不太知道聖地。

“對。”楊影略一思索，王朝或許是聖地的別稱。

“蒼莽森林是大夏王朝的屬地。”

大夏王朝？中洲好像沒有叫大夏的聖地。楊影在青瀑峰上看過記載各大聖地的書籍，名錄中不曾出現過大夏。

是了，想必這是某個聖地之下的屬國，甚至可能是屬國之下的小諸侯封國。這薩滿只是一個辟穀期的老人，那些聖地什麼的離他太過遙遠，不知道很正常。

“這裏可是中洲？”楊影心念微動，問道。不知聖地，大洲總還是知道的吧。

“不是，大夏王朝在南疆。”老薩滿搖頭道，他內心奇怪，這年青人到底是怎麼來的，怎會連在哪片大洲都不知道。

我擦！楊影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又把蜈蚣老道的祖宗十八代反覆地問候了幾遍。

始祖星分為五個大洲，分別是中洲、南疆、東海、西漠、北荒。

每個大洲都極大，修士駕虹飛上百十年都難以穿越。唯有到達一定境界，破開虛空，於其中快速穿梭才能橫渡，又或者藉助法陣星門進行傳送。

得知自己所在之處后，他很快平復了心情，咒罵蜈蚣道人只是出於習慣和內心短暫的驚愕罷了。

南疆和中洲與他而言並無太多不同，或許南疆更好些，至少不用擔心被兩儀聖地的人找到。可以安心修鍊，直到實力足夠后，再回去藉助兩儀鏡尋找回家的道路。

如今當務之急是找到後續修行的法門，沒有大道經文指引修鍊，他不能向前邁步。

“老丈，你也是修行者，不知師從何門何派？”他望着老薩滿問道，他進入了辟穀期，說不定有修行的功法。

“老朽年輕時曾走出這座森林，費勁千辛萬苦，抵達仙山腳下。在那裏學到了一篇經文，故此得以辟穀，但終究資質太差，不能被納入門下，只好黯然歸來。”老薩滿說起了往事，眼中有無限落寞。

“哦？經文？老丈可否教我？”聽到經文，楊影雙眼冒光。

“不敢稱教，高人想知道自然是可以的。”老薩滿回答道，心中詫異，這不過是篇使人感知靈氣，用以進入辟穀期的經文，對楊影來說應當無用。

他也時常傳授給部落的稚童，希望他們有修道的天賦，可以感知天地靈氣，從而邁入仙門，踏上修行的道路。

不過數十年來，小部落里並無一人可以成功，久而久之，他也就懶得再教了。

老薩滿當即念誦了出來，楊影認真聽着，默默記住，一旁的阿彬也豎起耳朵聆聽。

“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經文？”楊影問道，這篇感知靈氣的經文並不複雜，他很快就記住了。

老薩滿搖搖頭，他資質太差，不曾拜入仙門，自然也不知其他修道法門。

“那仙山在何處呢？”

老薩滿口中的仙山應當是一個道統門派，裏面會有功法奧義，可以拜入門下學習，楊影這般想着。

凡人眼裏的仙跟修士眼裏並不一樣。

對於凡人來說，不管是聚氣境還是造化境都沒什麼區別，可以飛天遁地的就是神仙。而修士眼裏的仙，是一個境界，猶在聖人之上。

這薩滿說的仙山，也不知是真仙傳下的道統，還是微不足道的小門派。

不過楊影也不挑，就算是小門派的功法也總比沒有的好。先練着，騎驢找馬，到時候有更好的再換就是了。

“往東南方向三千里，山名鎮元，每年三月三會招收新弟子入門。”老薩滿看出楊影的意圖。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今日是二月十七。”

還來得及，三千里每日只需行三百里就能到了。楊影在心裏盤算着，以他如今的體質，日行三百里非常輕鬆，他甚至覺得全力奔跑的話一天之內就能抵達。

“多謝老丈指點，我在此稍留一日，明早便會離開。”楊影向他道謝，說明自己明天就會走人。

他暫時停留是想參悟下方才新獲的經文，他自覺這篇經文簡單，於他似乎無太大幫助。

但想到這是前賢留給後輩的入門篇章，流傳甚久，經過了千錘百鍊，無數仙聖對其進行斧正，以最簡潔質樸的經文表達了修道的奧義，值得好好參悟一番。

就如同地球上諸多大師專家一同編製的基礎教材，幾乎不會有錯，至少相比某一位大師單獨的著作來說，出錯的概率小很多。

所以楊影覺得，這些流傳甚廣的經文功法，不一定會比那些聖地傳承的仙經差。

楊影尋了個安靜的地方，閉目入定，認真品味參悟，細細辨析每一句經文蘊含的奧妙和道理。

一日一夜，他若枯木般紋絲不動，直到晨曦刺破薄霧，他才再次睜開眼睛。

臉上有滿意之色，所獲良多，於大道有了更多的了解。

“咦，先前還是朝陽初升，霞光萬丈，怎麼一瞬間就變天了？這南疆天氣真是變化多端！”

楊影抬頭，天空上烏雲密佈，隱隱有風雷之聲，似有雷暴雨將至。

若是千綾在此得知他這般，必定會驚到失神，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修士需要到達一定境界后，對大道有了深刻理解，才能自行參悟經文原理，在此之前只需要按照經文所記載的方法修鍊即可。

從未有人會在辟穀期這樣修行，縱然嘗試也不會有所悟，低境界的修士尚不知道為何物。而楊影卻真有領悟，這等悟性太過逆天，使得天地為之變色。

他無知小白一個，自然不覺有異，只道尋常大家都是這麼修鍊的，沒有特別的地方。

“等雲散再走，免得被淋成落湯雞了。”

楊影自語道，他準備往東南去鎮元山求道，不會在小部落久留浪費時間。

雲終究是散去了，閃電雷蛇在空中遊走，也沒有落下。

他出了寨門，向東南方向走去，沒跟任何人道別，這些獵戶只是他生命中的小小過客，註定不會有太多交集。

“高人！高人！”

“請稍等片刻。”村寨內的老薩滿追了出來，高聲喊道。

“怎麼啦？”他停下腳步。

“您要到鎮元山去學道的話，能不能帶着阿彬同去？”他開口問道，眼中充滿了興奮和祈盼。

“阿彬？”

不是吧！

他望了一眼老薩滿身後的男孩，只見他呼吸吞吐間，與天地靈氣有了交互。

阿彬的父母拉着他，眼中有不舍也有激動，在跟他低語，再後面全部落的寨民們都跟了出來。

這個小男孩成了全村人的希望，若是有朝一日，他修道有成后歸來，這個寨子的村民們就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險出去打獵了。

他在聽到經文後，自己嘗試默誦，一夜之間進入了辟穀期，天賦異稟，遠超常人。

老薩滿相信他一定會走得比自己更遠，被仙門所接納，但這三千里對他們來說太過遙遠了，途中危險重重，難以抵達。幸好有個神秘來客也恰好要到那裏去，這或許是天命註定的。

“老丈，實不相瞞，我也僅僅是在辟穀期，實力低微，不能保證阿彬的安全。”楊影如實說道。

在這個小部落里，或許他是最強的，但走出去，能否自保都有很大的懸念。

“若阿彬真是遇到不測，那也是他的氣運，只求您能帶他同行。”老薩滿祈求道。

他自己年輕時走過那條路，知道其中艱險。阿彬只有十一二歲，他們寨子無人能保護他前往，有楊影在旁，總比獨行更安全些。

“其實，修道未必就真如想像中美好，在村寨中安穩度過一生未嘗不是幸運。”楊影輕聲說道。

他有不得不前行的理由，但這個孩子可以選擇留下。在這裏以他辟穀期的實力足以對付絕大多數猛獸。

“唯有修道有成，才能改變我們村寨的處境。”老薩滿堅持道，阿彬有難以想像的天賦。

楊影暗暗搖了搖頭。

他們又把自己無力抗爭的未來和命運寄托在後輩少年稚嫩的肩膀上了呢。

“若是你們執意如此的話，就讓他過來同行吧，我自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護他周全。”楊影這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