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親事
等吳氏找來草紙，把草紙在水裏泡濕了裹在地瓜上，然後埋在了灶膛里的厚厚的灰塵下面，林秀又加了一把柴！
吳氏本想說夠了，但是想到林秀說的冷，又忍住沒說。
林秀則看看灶房裏堆的高高的柴火，以及剛才進來時，外面一層一層的柴火，這些都是林秀母女兩拾的。往年入了秋，林家一大家子的柴火大部分都是林秀母女兩人拾的。
但是儘管如此，林家三房的炕卻永遠是最冷的。
母女兩就這麼靜靜的坐着，吳氏望着灶膛里的火也不知道想些什麼，林秀卻是環顧一邊之後心裏嘆了口氣。
林家三房的日子過成這樣，也是因着林辰太小，吳氏太懦弱，而小林秀雖然骨子裏倔強，但是也是個懦弱的性子。
“娘，不嫁就不嫁，我同意了！”林秀突然開口，吳氏一愣，隨即扭頭看向林秀。
“娘，該我的就是我的！誰也奪不走！不該我的就不是我的，怎麼也搶不回來！”
“秀兒……是娘，娘沒能耐……這世道艱難，娘也知道只怕再沒有陳家這樣的好人家了！可是你爺奶……”吳氏也不想讓出婚事，可是周氏的咄咄逼人，真要是不同意，三房這弱的弱小的小，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呢！
林秀知道吳氏的心思，“娘！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以前是我傻，憑什麼好東西就要被他們搶去，憑什麼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再說婆家條件好些，嫁過去了，也能照顧家裏。”
“可是現在我想明白了，他們要就拿吧！我不要了！我還小，以後找個自己心儀的，何必看着這個條件好，誰知道內里怎麼樣！再說阿辰還小，我總得等他長大了再嫁人……”
“姐，我不要你照顧我！”在門外聽了一會的阿辰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
林秀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林辰從門口進來，手裏還拿着幾個歪七八扭的地瓜。
“姐，你想嫁就嫁，不要管我們，等再熬兩年，我大些，到時候帶着娘離他們離的遠遠的，再也不受這氣了！”
“阿辰，你……你這是大逆不道，被人聽到了，你連學都不能上了！”
“娘，我才不要上什麼學，為了我，姐就該受這些苦嗎？”
“你……你說什麼？”
也不知道阿辰那句話惹了吳氏，兩母子就這樣你看着他，他看着別處，對峙着。
灶膛的火大，地瓜小，不過一會，林秀已經聞到了地瓜的香味。忙用火鉗把地瓜夾出來，撕掉外面的草紙，一掰開，一口咬下去，果然燙口又黏糯。
“阿辰，快來嘗嘗！可好吃了！”林秀把另外一個遞給正彆扭的撅着嘴站在一旁跟吳氏置氣的林辰。
林辰看了一眼，臉上一紅，“阿姐吃，我不餓！”
林秀起身把地瓜塞到林辰手裏，又才想到林辰一進門就跟吳氏鬧彆扭，手裏才挖的地瓜還沒來得及放下呢！
這才接過林辰手裏的生地瓜，又把烤好的剝開一塊皮，直接放到林辰嘴邊，“你吃還是不吃！”
冒着熱氣的地瓜肉，那馥郁的香氣從林辰的鼻子裊裊而入，惹的他更加餓得慌了！
一開口正要拒絕，林秀已經把地瓜塞進了他的嘴裏。
“這下要吃了吧！放心，今天管飽，咱把剩下的也烤了！”林秀知道林辰什麼都要留給自己，連顆地瓜都捨不得吃！但是剛才就餓的肚子咕咕叫的少年，她是怎麼也不忍心讓他繼續挨餓的。
“快過來坐下，這邊暖和！”招招手，朝自己身旁另外一個小凳指指，林辰面露尷尬的坐下來，小口小口的吃着手裏的地瓜，像是吃什麼金貴的美食。
林秀把自己手裏的地瓜撇斷成兩節，遞給吳氏一半。
“娘，您也嘗嘗！”
吳氏連忙擺手，“娘不餓，你們吃！”
林秀知道，家裏窮，所以只好勒緊褲腰帶，好吃的好喝的，甚至能吃的能喝的都得留給在乎的人，所以就不餓，不喜歡吃了！
“娘，您吃！我還繼續烤呢！”
吳氏依舊不接，而是拿起林辰拿回來的幾個生地瓜，“娘去洗乾淨，再包了草紙繼續烤！”
“恩！”林秀見吳氏執意不要，就幾口吃掉，對着吳氏滿足的笑。
等吳氏出去了，林辰見林秀吃完了地瓜，要把自己沒吃完的給林秀。
“阿辰，我還要烤呢，今天要都吃完，可不能剩下了！”林秀的記憶里，就這樣去荒地里挖出來的地瓜都是要屯着慢慢吃的，不然萬一哪天餓的不行了，只能幹熬着了。
阿辰臉一紅，林秀心想，這麼好看的少年，應該在暖暖的屋子裏面享福才對，怎麼就在這受苦呢！
“阿辰，娘雖然是被爺奶逼的，可也不全是這樣。我想娘只怕是被奶說的嫁妝給嚇到了。”
“陳家那樣的人家，派個過來說信的人都是好馬豪車的，還不知道陳家家裏是個什麼樣子。”
“娘是擔心我像她一樣，身無長物，不被夫家看重，再萬一要是得不到……陳家丈夫的歡喜，那日子過的只怕會更難！你別怪娘，我明白的！”
“姐……我”
林辰還沒說完就被林秀打斷，“姐知道，姐不是隱忍，只是想明白了！以後會有更好的姐夫等着你姐呢，你就放心吧！”
“姐……”林辰咬着唇，心裏有一萬種委屈卻無從說出口。
“姐，你放心，等我以後出息了，我給你備上十二抬嫁妝，比那大梅還要多兩抬，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不對，姐你就留在家裏，做個姑奶奶，我給你招婿，招個姐夫回來！”林家村子的林大梅，有個姑姑嫁到了鎮上，給她說了個親事，湊了整整十抬嫁妝，算是這十里八鄉最熱鬧的親事了。
“行啊！姐就等着你出息呢！”
吳氏在外面吹了會冷風，扭頭到門口聽着姐弟二人說著話，正好聽到這句，只覺得心裏更難過了，又抹了會眼淚，這才進屋來。
“秀兒，來，繼續烤地瓜！”
林秀起身接過吳氏洗好包好的地瓜，又繼續埋在了原處，不停的往裏面加着柴火。
說來也怪，雖然林家其他人也不拾柴火，但是若是吳氏等人多用了幾根，那都是要被說的，今天三母子在這貓半天了，怎麼也沒人來嘟囔兩句。
“娘，等我好了，我們就跟爺奶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