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難產
隨着時間的過去，林秀吃了一碗雞蛋羹，又吃了一碗肉糜粥，那守着林秀的婦人，說宮口開了八指了。
林秀忙躺下，準備生產。
“用力啊！用力啊！”
“啊……”
慢慢的幾次過後，那婦人高興的對柯諾等人說，“看得到頭了，看得到頭了！”
林秀雖然也累的脫力，可還是慘白着臉，歪着頭問，“看到了嗎？”
“看到了，頭髮生的好，跟小娘子一樣，又黑又密的！”
那婦人說著喜慶話，林秀也喘着氣的高興，期待孩兒的降臨。
這一個，直生的快天明才出來，生到最後，羊水全無，林秀疼的叫都叫不出來了，好在成功誕下一子！
“乖乖，是個小公子！”
婦人剪開牽連的臍帶，把孩子包起來，又拍了幾下小嬰兒的屁股，微弱的哭聲就開始，“哇哇哇……”
“哭的真是響亮，小娘子你快看看！”
那婦人把孩子抱到林秀身旁，讓林秀看了一眼，那柔柔弱弱，滿臉還帶着白皮，頭髮上還有血跡……
原來剛出生的孩子，就是這樣！果然是浴血而生……
那婦人高興，林秀高興，柯諾也跟着高興，卻只有小顧，他神色不明的盯着林秀的肚子。
“小顧，怎麼了？”
柯諾開口詢問，小顧緊皺着眉頭，“還有一子尚在夫人腹中！”
柯諾一愣，那婦人也是一愣，便是林秀，也覺不可思議！她看看自己依舊碩大的肚子，想到裏面還有一個孩子，高興的說，“相公，這下我們一次生兩，都解決啦！”
那婦人忙把孩子放到林秀身邊，有起身在林秀肚子上摸了幾把，也高興的說，“果然還有一個！”
另衝著小顧道：“你這個大夫還是可以的咧！”
雖然見小顧皺眉不語，但那婦人還是高興的要繼續去幫林秀接生，“小娘子，這後頭這個，你也有經驗了，便像剛才一樣，使勁一把，孩子就出來了！”
可等她掀開林秀的衣裙，便愣在當場，“這……這……”
產褥墊上流出來的已然不是羊水，成了混混灼灼的血水……
宮口也慢慢在閉合，婦人一下子慌了神，“這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這另一個孩子要是不生出來，這得胎死腹中啊！產婦也凶多吉少的！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柯諾也急的不行，好不容易一夜過去生下了個孩子，怎麼肚子裏還有一個，而且明明是好消息的，如何就都慌張不成事了！
林秀自己只覺得身子往下墜……整個人也精神渙散，可她記得……記得當時自己以為不曾發生的事！
“顧大夫，你說的，你說我兒女雙全！求求你，一定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小顧眼神裏面露着不忍，難為的看向林秀。
他當時覺得林秀肚子有些巨大，便趁機給林秀把了一下脈，脈象顯示是雙胎……
這自然是好事！可雙胎一般都會面臨難產，特別方才他仔細的為林秀把脈摸肚，發現林秀這胎是漏胎。
漏胎的話，很有可能雙胎中只活了一個！
方才生產，小顧沒有說出實情，便是擔心說出來之後，林秀連第一個都生不下來。
可即使第一個順利生下來了，後面卻還是一場硬仗。
羊水早破，腹中空空，想要生下另外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
眼下只有一種方法能救林秀，可……
猶豫一番，小顧苦笑着對林秀說：“夫人，你救了我一條命，如今，我便用這條命還你吧！只望你不要後悔！”
林秀雖然聽不懂小顧說的什麼，可她聽明白了小顧要救她，“不後悔！我不後悔，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小顧思定，衝著婦人道：“再去準備大量的熱水，剪刀，白布……另外再叫兩個有生產經驗的婦人進來！”
這已經用過的都不行了，必須全部換新。
婦人一愣，正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柯諾忙呵斥一聲，“快些按照顧大夫說的去做！快！”
婦人忙點頭出去，外面一陣哄鬧，接着便是小顧需要的各樣都送進來了。
跟着婦人一塊進來的還要另外兩個婦人。
“幫我按住她的腿！”
那兩個婦人見室內有男人，當即就楞了，可小顧吩咐的一點都不含糊，那兩個婦人也只知道林秀如今是危在旦夕，只當是情急之下，大夫進屋而已。
便聽從小顧的話，趕忙的上前，按住林秀的雙腿。
小顧拿上一把剪刀，衝著柯諾說，“得罪了！”
而後便走到方才婦人接生的方位，掀開林秀的衣裙……
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特別那三個婦人……
柯諾抱着孩子，也有點楞了！可林秀此刻似乎有些昏迷癥狀，小顧忙對着柯諾說，“千萬不能讓她睡着！”
柯諾顧不及什麼男女有別，看與不看，抱着孩子的同時還要呼喊林秀，“秀兒，秀兒……”
小顧對着方才接生的婦人說，“我會用手撐開她的宮口，你在她肚子上幫着胎兒下落！”
婦人皺着眉，“大夫，這……”
轉而又看向柯諾，柯諾一心呼喚林秀，此刻生死之際，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快！”
便一個轉眼，小顧已然用手撐開林秀的宮口，只等婦人把孩子推落下來。
婦人心中長嘆一口氣，按照小顧的吩咐開始推擠胎兒。似乎是極痛，林秀本來有些昏迷，都痛的喊出聲來，“啊……啊……啊……”
“夫人，你忍一忍，為了孩子，千萬要省些力氣！”
也不知道林秀聽進去沒有，喊聲倒是小了一些！
可有氣無力的，聽起來都覺得心碎，柯諾此刻抱着孩子，不停的吻着林秀的額頭，“秀兒，你堅持住！秀兒，你堅持住，以後我們再也不生了！好不好，秀兒？”
那孩子在婦人的手下，果然很快入盆，可先出來的卻不是頭，一直小腳沾着鮮血落了出來。
“啊……頭呢！頭呢……”
小顧也沒有想到，這第二個不僅可能是死胎，更……胎位不正！這般，實在是難啊！
“被一驚一乍，影響產婦心情！”
不過小顧還是呵斥了婦人一句，而後忙用手在那小嬰兒的小腳某處按壓……
片刻后，他臉上露出了笑容，“活着！它還活着！”
可轉瞬，小顧的臉又苦成一片了！
若是死胎，哪怕胎位不正，只要能成功落胎，產婦也安全了。可若是活胎……要想大小平安，那更難了。
柯諾似乎也知道林秀這胎是不好了，見小顧這般，忙說，“顧大夫，求求你，你一定要保她平安！”
感受到手中胎兒的胎心越來越弱，小顧似乎要做出幾個極難的決定，最後他對着柯諾和林秀說，“若要母子平安……我不得不做一個更危險的事！”
“甚至……我不能保證我這般做了，是否真的能母子平安！”
柯諾聽到小顧這麼說，雙手直發抖……
林秀此刻清醒了片刻，伸手抓住柯諾的手，髒亂的頭髮，迷離的眼神，可還是看向柯諾手中的孩兒。
原來這般辛苦，只為了它……
而肚子裏還要一個這樣的他，這是值得的！
“顧大夫，若是不做那危險的事，你是否能保我母子平安？”
小顧搖了搖頭，“若是不做，保大！”
“若是做了呢？”
“母子平安或是大小皆……不保！”
林秀的心怔住，看向小顧，從他臉上看出了掙扎。在這個年代，一個男子，幫着婦人接生，已然是要被世人唾棄的。
可他不僅幫了，還要提難產的林秀做更喪命的事！若是不成功，林秀正的一屍兩命，他只怕也會一命賠一命吧！
想到這裏，林秀很釋然，看向柯諾，“相公，我想要試試……”
“秀兒……”
柯諾皺眉搖頭，“與孩兒相比，我要你平安！你平安比什麼都重要！”
林秀搖了搖頭，伸手想要摸兒子，柯諾忙把孩子放下，任由林秀撫摸他的小臉。
“相公，看到他我便知道值得！肚子裏另外一個，我不能這麼放棄！就讓我陪他冒險一次，若是成功了，我們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若是……若是我們娘倆不幸……”
“秀兒！”
“不幸身亡……相公，你要帶著兒子撫養他長大，教他做人的道理！告訴他……他娘很想他很想他……”
“秀兒……”
林秀哽咽的聲音，和柯諾隱忍的聲音，彷彿這一刻真是生離死別了。
林秀緊緊的抓住柯諾的手，對着小顧說，“顧大夫，我和我的孩兒就交給你了！你放心大膽的去做，若是不幸，我相公絕不會遷怒於你……”
小顧咬了咬唇，長嘆一口氣，“解開產婦的褥裙！”
產婦生產的時候會穿上產褥裙，解開產褥裙，那……那豈不是完全露於人前。
兩個婦人都發愣，小顧只得自己動手，幾剪刀就把裙子剪開，露出林秀纖細的小腿和凸起的腹部。
“注意產婦，防止她昏迷！”
而後……便在眾人的不敢置信中，小顧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布包，裏面是長短不一的各種小刀……
“放下孩子，你幫我！”
看到這副陣仗，那幾個婦人已經幫不了小顧的忙了，柯諾把孩子給她們，自己親自上手。
手起刀落，林秀的肚子被劃開，小嬰兒終於得以取出！
“哇哇哇……”
“是個女孩！是個女孩！”
“兒女雙全，小娘子有福啊！”
……
看到一雙兒女，柯諾高興，可再看林秀……
“秀兒……秀兒……”
……
林秀再次醒來的時候，是三日後了！她只覺得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了，渾身疼的不行。
睜開眼的時候，眼前一個鬍子拉渣的男人抱着她猛哭。
林秀疼的話都說不出來，想要掙扎都放不開，而後又是一片昏迷。
“秀兒，秀兒……”
柯諾守了林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終於林秀高燒之後醒了！可為何又昏迷了，“快，快，快叫大夫！”
一個大夫很快過來，替林秀把脈，“好了好了，這是康復的徵兆，夫人這是要好了啊！”
有了大夫的準話，柯諾這才放下心，看着床上的女子，吶吶自語道：“秀兒，謝謝你！”
謝謝你活着！
隨着林秀的清醒，馬場的氣氛也好起來！一胞雙胎，有兒有女，多大的福氣啊！可惜……
而如今這後面的可惜也好了起來，那自然是更好不過了。
柯諾卻還是不願意離開，還是田玉麟說，“叔叔，你這副樣子，嬸嬸醒來也不認識你啊！”
柯諾這才稍微清理了一下自己，但也只在林秀休養的屋子而已，絕不離開！
林夕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又過了一日，見柯諾還在眼前，知道自己活着，真好！
“相公！”
只簡單兩個字，卻已然充滿了兩個人都無法言說的欣喜。
柯諾抱着林秀，久久的不願放開，此刻一切話語都顯得多餘。
“孩子呢！孩子呢？”
林秀卻似乎聽到有嬰兒的哭聲，忙問柯諾。
柯諾苦笑的搖搖頭，“這兄妹兩個，若是知道他們這般折磨你，當初……真是不該要！”
“相公！……”
林秀蹭了柯諾一眼，“我想看看我們的孩子，后出生的是妹妹嗎？”
柯諾點點頭，而後吩咐外面的人喊乳娘抱孩子進來。
第二個孩子出世的時候，林秀已經昏迷，她不知道是兒是女！可本能的，她就覺得第一個是哥哥，第二個自然是妹妹，果然如此！
看着兩個孩子，跟貓兒似的在自己懷裏，林秀心裏感慨萬分，“相公，這是我們的孩兒……是我們的孩兒……”
眼淚不由自主的一滴滴滴落下來……
柯諾也陪着林秀，靜靜的喜極而泣！
“小娘子，這可不能哭，身子要緊！再說，這是喜事，是喜事啊！千萬不能哭！”
林秀收住淚，“嗯！我不哭，我不哭！我高興！相公，我高興……我們，終於有孩子了！”
柯諾抱着林秀，抱着一雙兒女，此刻，幸福溢滿心間。
剩下的日子便是坐月子看孩子，好在柯諾託人尋找的乳娘大夫還要產婆都在林秀生產下來的當日趕到了。
有了這些人的幫助，哪怕兩個孩子都瘦弱，特別是后出生的妹妹跟貓兒似的，哭聲都沒力氣。
可還是很快的恢復起來。
等林秀出月子的時候，兩個孩子都已經自己帶着睡了。
只是這日，出月子的林秀終於能自己洗澡了，卻發現自己身上長長的一條刀疤，猛然想起當日產房的那個人，“相公，顧大夫呢？”
柯諾臉上一滯，似乎提起了他極其不願意提的事。
“這事，我本想過些日子再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