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怕是救不回來了
說了些話,夏秋實在抵不住困意,枕在他大腿上又睡了過去。
陸庭修給她褥好被子,在旁邊靜靜守着。
溫熱鮮紅的血液,從她鼻間緩緩淌來。
陸庭修伸手去擦,用枕頭將她的後腦仰起。
鬍子邋遢的塗老頭被拽出葯室,趕緊給夏秋施針搶救。
費了些功夫止住鼻血,不過他的臉色很難看。
陸庭修壓住心底的狂風駭浪,沉聲問道:“塗師傅,解藥還要多久?”
有幾味毒藥試出來不對,二喬已經重新出去找。那幾味葯都是極為罕見的,能不能找到還兩說。
即使找到還要反覆試驗甄別,沒有人敢保證解藥一定能出來。
陸庭修問道:“她還有多少日子?”
“毒已經入肺腑,若是普通人早就死了。”塗老頭面露難色,“還有多少日子,這得取決於她自己,或許就是這幾天,或許還有半個月。不過,她肯定很難熬,最終會七竅流血,即使最後能制出解藥,也未必有效了。”
塗老頭的話,無疑將關心夏秋的人打入地獄。
陸庭修在夏秋房間守候了一晚,到凌晨才離開。
他又回到以前,把一切都積壓在心裏。蕭家兩兄弟帶着酒來,想開導他一番,誰知陸庭修卻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蕭靖宇拍拍他的肩膀,“十三,許多事天不遂人願,你還是要想開點。當初你二嫂離開時,我也是痛不欲絕,這些年也熬過來了,你得往前看。”
陸庭修神情肅穆,“二哥,夏秋不會離開我的。”
蕭靖宇被噎,沒有再說話。自家這個表弟,別看平時清清淡淡的,卻是用情至深。
他越是若無其事,他們越是擔心他的狀況。兩兄弟無功而返,對於夏秋這個弟妹,他們都非常喜歡,總想替她做點什麼。
去找了趟塗老頭,他人手不夠,剛好又分析出來幾樣毒物,都是十萬深山裏面的,極不易尋找。
兩人滿口應承,他們連水都顧不上喝,剛好軍營人多,在城外駐紮也是閑着,於是抽調出部分人手,進深山裏尋找。
夏秋中午短暫醒過來,陸庭修給她餵了半碗雞湯,然後再喝葯湯。
其實葯湯根本無效,毒素侵蝕着五臟六腑,夏秋痛苦的喘息不過來。陸庭修陪着她說話,見外面太陽暖和,又抱着她去外面曬太陽。
短短時間,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抱在懷裏都沒有多少重量。
陸庭修還記得第一次抱她的時候,那時候還特別的胖,五官脹成塊餅似的,現在卻輕飄飄的。
下人精心打理花園,好些花開得正是艷,但是風比較大,陸庭修心細地給她繫上披風,怕是染上風寒更是麻煩。
以前,她總對他的過去很好奇,現在他終於有空靜下來跟他說。
夏秋側身望着他,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不時會露出微笑。
她總愛唧唧喳喳,很少有安靜不插嘴的時候。陸庭修突然意識到,她的聽覺出現問題了。
聽不見他說的話,才會一直盯着他,想從他嘴裏讀懂些什麼。
陸庭修心裏不是滋味,卻將一切情緒掩飾的很好。他在她面前蹲下,探手查看她扭傷的腳踝。她的身體差到極點,腳傷不但沒有恢復,還比之前腫得厲害。
脫掉她的鞋子,他輕輕替她揉着,誰知發腫的地方摁下去,皮膚卻有凹痕。
她現在的皮膚,死氣沉沉泛着青紫,沒有之前的彈性跟白皙柔嫩。這種狀態,似極了即將屍變的瘟毒者。
陸庭修用身體遮擋住,以免她看了會傷心。
曬了半炷香的左右,見夏秋的目光落在花壇上,陸庭修命下人修剪一束花,他連人帶花抱回房間。
看着窗上的花,夏秋的心情很好,陸庭修離開的時候,她還仰頭親了他一口。
陸庭修也很高興,低頭輕輕回吻着她,兩雙手緊緊交織在一塊。
“夏胖胖,你得好好活着,當我的新娘,做我的妻子。”
說這話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眨紅。
夏秋捨不得他傷心,點了點頭,“好的呀。”
等他離開后,咸腥湧上心頭,黑血嘔了出來。
吳澤收到錦氏的信,火急火燎將手頭的活交接給阿泰,一路朝涼州緊趕慢趕。
誰知路上突然下起暴雨,山體塌方把路給堵住了。
他心急如焚,改道攀爬翻越陡峭的山林,誰知一不小心把腳給扭傷了。
養了幾天的傷,最後還是半路上遇到大戶人家的馬車,剛好是來涼州探親的,好心捎了他一程。
等吳澤到的時候,夏秋已經昏迷不醒,錦氏哭成淚人兒。
她的手腳冰涼僵硬,連呼吸都是弱不可察,如果不是塗老頭醫術高深,還真以為她已經死了。
他反覆把脈數次,已經是氣息遊離,去留不過眨眼的功夫。
不過,準備後事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塗老頭性格乖張怪異,幾十年來也收過幾個徒弟,但大多都不歡而散,夏秋是唯一能制住他怪脾氣的,而他也早已將她當成孫女……不,是女兒。
他憤而走進葯室,繼續研究。
夏秋一睡不起,陸庭修沒空顧忌吳家人的傷心,或許是他一直拒絕接受,每天早中晚都會過來陪夏秋說話,多是些以前她想聽的八卦,或是男女間的甜言蜜語。
以前礙於面子,他總是不太願意表達對她的愛,現在卻只有他想不到的,沒有他不敢說的。
在跟夏秋的關係中,他總是被動的那一個,卻等到失去時才後知後覺,她早已深入骨髓,融入自己的生命中。
錦氏也懂些醫術,每隔一個時辰就給夏秋把脈一次。
她心裏是有譜的,哪怕不願意接受,也不得不去面對。
可說來也奇怪,夏秋基本已經沒有生命特徵,只剩一口氣在吊著。她好像有未完的心愿,就靠那口氣撐着。
錦氏似乎幻想着她能撐下去,擦乾眼淚跟她說著話,一遍遍喚着她的名字。
她的狀態,連塗老頭也疑惑不已。絕情蠱已經發作至全身,按理來說人是必死無疑的,卻似乎有什麼在支撐着她的生命。
塗老頭不想讓錦氏難過,安慰道:“這世間總有很多事,是解釋不清楚的,你們多跟她說說話,或許有奇迹也不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