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幸福小區

與柳橙心一頓晚飯結束，當林清河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八點多了。

剛打開宿舍門，迎面而來的是舍友三雙滿是戲謔的眼睛，就像是三隻地鼠一樣擠着腦袋，對着他一番大肆盤問。畢竟，早在昨晚，林清河已經將面試官就是上次展覽館遇見的女孩這件事，告訴了他們。

加之林清河今天遲遲未歸，由不得這幫損友不浮想聯翩。為此，三人還特地下了個賭注，賭林清河有沒有失身。

這不，還沒等林清河開口解釋，這三個人已經自顧自地開始爭論了起來。

“好啦，就是過程中發生了一些預料之外的事故，就這麼簡單！”不耐煩打斷他們的聒噪，林清河爬上床鋪，將自己狠狠摔在床上，不再理會。

他實在是太累了，被一連串的倒霉事壓得喘不過氣。

“林子，有一個好消息，要不要聽聽？”王傑將腦袋湊到他的床邊，一臉賤兮兮的樣子。

“什麼好消息？”林清河顯得有氣無力。從這娃兒口中說出來的，保准不會是什麼好事。

“哥們找着工作啦！哈哈~”王傑對着空氣就是一通舞拳踢腿，“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真的？”林清河倒也很配合地附和他。

“那必須的，憑哥這掩藏不住地才華！”王傑騷氣的一抹額前的劉海，“工程造價，一個月四千，就是一開始要跟着施工隊去現場實習。”

“可以啊，老王！”郭作東伸手攬住王傑的肩，“不過，這工程造價不是土木專業的么，你小子這是要搶人家的飯碗啊！”

“我說東哥啊，你這話就很有問題。工作就跟做官一樣，能者居之，管他是哪個天王老子呢！”王傑臭屁哄哄。

“哎~”丁泉昂首一指躺在床上興緻不高的林清河。

王傑二人心領神會，悻悻閉上了嘴。

現在，就只剩下這位還是前途未卜了吧。

第二天，七點的鬧鐘，林清河按時起床洗漱。換上昨天柳橙心給買的工作服，這是她特地叮囑過的。最後掃了一眼床上死睡着的三人，林清河輕輕合上了門。

在學校食堂吃完早飯，按照柳橙心提供的地址，他點開導航，整個路程隨之顯示了出來。

地鐵四十分鐘，然後轉公交一個半小時，最後是三十分鐘的步行路程。

草，這特么是出省了吧？

林清河不由心底暗罵。這小姑娘看着也不像個缺錢的主兒，怎麼辦公場所會選在那麼偏僻的地方？

也難怪她一改前兩日的面試習慣，說是今天中午到地點就行。

“等等，該不會是什麼專門禍害人的黑作坊吧，以美色騙取像自己一樣在校的單純學生，拐到沒人的地方，再迷暈挖了器官賣錢？”聯想這兩日的種種遭遇，看似巧合卻隱隱有些蹊蹺，還有柳橙心明明出手闊綽，每次一談具體工作卻又模稜兩口的樣子，林清河越發覺得這是一個陷阱。

要不要給老王發條短訊？

“老王，我可能被人騙了，如果十二點之後我還沒給你打電話，你就按照我發的這個地址報警！”

林清河沒有猶豫，編輯好短訊和地址，便將這則信息發送給了王傑。一顆懸着的心，也終於是放下了。

漫長的旅途，林清河是一路睡過來的。從公交下車，伴着一陣塵土飛揚，大巴揚長而去。林清河默默站在荒涼的泥土路上，目光所及都是破舊的民居瓦房。一瞬間，他居然覺着說不出的親切。這副景色，不就是自己的家鄉么。

當然，他知道這裏不是，因為現在還處在HN市的範圍內。不過，已經是最邊緣的郊區地帶了。

按照導航，頂着烈日，林清河又是一番長途跋涉。得虧他出自農村，打小跟着母親下過地，這點苦頭還難不倒他。要是換做旁人，那些習慣了學校溫暖舒適環境的乖寶寶，說不定剛下車就給嚇跑了。

茂密的兩排楊柳，左邊是河，右邊是光禿禿的荒地。只有一座牆面斑駁的老舊洋房，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兒，很突兀，也沒有門牌號碼。

這樣的畫面，讓林清河不禁想起了那些恐怖片中鬼屋的場景。似乎，還真是一模一樣哈。

已經來回兜了不下三圈的他，最後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似乎，真的是這兒！

望着導航里顯示的地址——幸福小區。

這特么你哪隻眼睛看出來這是一個小區的？

林清河不得不感嘆於現在科技發展的龐大，連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都能給你分毫不差的顯示出來。

推開生滿了鐵鏽的院門，一路上，都是狗尾巴草，迎風搖擺。除了幾聲蟬鳴，四周靜靜悄悄，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越想，林清河內心越瘮得慌。

內屋門前，摁了摁門鈴，沒有反應，也沒聽見裏面的聲音，似乎是壞了。最終，林清河猶豫地抬起手，還是敲了下去。

“吱呀~”木門搖搖晃晃，就這麼被打開了。

然後，是一個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張着無辜的大眼睛，就這麼眨呀眨。

再往下，是黑色的蕾絲胸罩，挺癟的樣子，和花色的短褲，光溜溜的白腿，就暴露在空氣中。

“啊~”獨屬於女性才有的高亢尖叫聲，隨之鑽入林清河的耳膜。讓原本就神情緊繃的他，一個戰慄。

“怎麼了！怎麼了？”三個穿着睡衣的小姑娘人手一個鍋碗瓢盆，衝到了門口。然後，便看到了林清河這張帥氣的臉蛋，漲得通紅。

“等下，你就是那個林清河，來面試的？”其中一個女孩醒悟，一扭頭，得到了旁邊柳橙心肯定的點頭。

“啪！”沒給林清河開口解釋的機會，大門已經再次被暴力地掀合。

獨留林清河，無辜地杵在門外，一臉茫然、

“我的內褲呢，是不是被你拿走了，徐韻漣！”

“在小可的房間裏啦，呀，張大力，你別扯我的胸罩啦，要壞啦！”

……

隨之，房內傳出來滿是黃色的叫罵，和噼里啪啦的碰撞廝打聲。

當大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已經換做熟悉的柳橙心，她施施然地站着對面，臉頰也有些微紅。

林清河很奇怪，剛才被看到身體的又不是她，她害羞個什麼勁？

“進來吧~”

跟隨在她的身後，林清河一路往裏走，一面不忘放眼四處打量。

然後，林清河便發現，偌大的地方，自己居然不知道怎麼下腳。

“呃，有些亂，還沒來得及整理？”柳橙心忸怩地說。

大姐，這特么是有點亂就能概括得了的么？起碼也是半年沒人打理了吧？

第一眼，林清河差點以為自己是闖入了原始人的部落了！

地上，到處躺滿了橫七豎八的鞋子，一隻一隻還不帶重樣的。拐角是一摞衣服，似乎是剛被人丟過去，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然後便是布娃娃、散碎的零食袋和瑜伽毯這一系列女性獨特的使用物品，沒有邏輯可講的霸佔了每一寸空餘的地方。

就連空氣中，即使是跟前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也仍舊掩蓋不了整個屋子裏那種陰暗的腐臭。

就算是鬼屋，表面上看去也該有個人樣吧？

“說好的公司面試呢？怎麼看都像是這幫女孩的居住地啊？還有這滿屋子垃圾又是怎麼回事，女孩子不都是很愛乾淨的么？”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腐女的世界？

身為一個男人，林清河自認為沒有什麼另類的潔癖，可就算是他們宿舍，睡着三頭豬一樣的舍友，也不至於這麼邋遢吧！

林清河的世界觀，第一次受到了毀滅性的顛覆。

來到一張長木桌旁，三個女孩端端正正地坐着旁邊，目光不約而同匯聚在了這位異性求職者身上。

“坐呀，就當自己家，別客氣！”柳橙心笑。

望着東倒西歪的餐具，和一鍋不知道塞了什麼食材、正汩汩往外熱水沸騰的火鍋，林清河小心翼翼地獨自找了個拐角坐下。

他也很想讓自己放鬆來着，可這貿然闖入女生的閨房，周圍還全都是一群女孩子如狼似虎的目光，加上這裏呃獨特的環境和情調，他愣是陷入了迷惘，久久回不過神來。

“林清河是吧，你來的太突然了，我們一時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那個不好意思啊~”一個女生笑了笑。

“這樣吧，我先簡單做下介紹，我叫徐韻漣，91年的，淮南本地人，是她們的大姐大！”女孩笑。

徐韻漣，一個白白凈凈的女生，長頭髮，兩腮肉嘟嘟的，有些微胖。

不過，大姐大？怎麼聽着倒像是混黑社會的？通常女團裏面不都是以隊長這樣的稱呼么？難道是因為年紀最大，私底下的昵稱？可就算一個宿舍里，按年齡來排資論輩，老大老二這種土味的稱呼，也是上個世紀的歷史了，就連現在他們男生寢室，也幾乎是聽不到了。

“她叫趙可，94年的，江南人！”徐韻漣一指左邊的女孩。

齊劉海，寬額頭，大眼睛，高鼻樑，很可愛，就像是動漫里走出來的娃娃一樣。這是林清河對她的第一印象，不過這個女孩似乎有些不愛說話，目光只在他的身上停頓了一下，便推開碗。

“我吃飽了！”自顧自地進了卧室，關門。

聲音軟軟糯糯的，很好聽。

“呵呵，她平時就這樣~”徐韻漣有些尷尬地笑。

接下來輪到柳橙心了，那妹子雙手疊在桌上，正準備等着大姐大親口介紹呢。誰知人家的手臂直接掠了過去。

“柳橙心，你們也見過幾次面，都很熟悉了，我就不介紹了！”

喂，什麼叫不用介紹了！林清河，你在那點頭又是什麼意思啊！

她可盤算得明明白白，趁着林清河初次登門，借同伴的口說出那個光輝高大的自己，不說能讓林清河痛哭流涕地跪地道歉，至少也要一改之前在他心中不太正面的形象吧！

柳橙心氣鼓鼓地一癟嘴，悶着臉不說話。

“張好萌，你可以叫她張大力，也是94年的，北方人！”徐韻漣一指最後的女孩，語氣中帶着調戲。

“張——好萌？”林清河放眼去看，一頭比自己還要短的銀色頭髮，五官俊秀，很中性，活脫脫一個假小子，比齊落落還要man的那種。到底是好萌呢，還是大力？冷不丁，他哧地笑出了聲。

“呀，徐阿姨！”那孩子啪地拍下手中的筷子，當聽到林清河的輕笑時，惡狠狠一瞪他，“臭流氓！”

原來，剛才在門口被看了個精光的，就是她本人。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在她這裏，這個求職者就是不合格的。

“好了，你來得太巧了，我們姐妹剛準備吃早飯，呃，也算午飯。你大老遠跑來，也餓了吧？快吃呀，別客氣。”徐韻漣熱情地遞過碗筷，招呼着。

一桌子無規律堆疊成山的蔬菜肉食，這樣的用餐方式的確有些特別。再看看那火鍋里，血紅的料底往來翻騰，發出一種刺鼻的糊鍋味。好好地一頓飯，儼然成了一團漿糊了。

到底是吃呢，還是不吃？

在女孩子們滿是期許的目光下，林清河空舉着一雙筷子，左右為難。

虧好，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林清河急忙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王傑，不禁眼中噙淚，救命恩人啊。

等等，林清河記得早上剛給他發了短訊，12點如果自己沒有回電，就讓他報警來着。

看看時間，12點整。擦，一時受到衝擊過多，忘了還有這茬事了。

立馬點擊接通，準備好好解釋下。

“喂，林子，你那什麼情況，沒被綁架吧？”王傑的聲音，透過話筒，在房間裏回蕩。

四周靜靜悄悄，女孩三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喂，在么？你倒是說句話啊！操，老王我就說讓你先報警！”郭作東的聲音，“電話那頭的，你給我聽好嘍，最好把我們林哥給放了。要不然，我們可完全掌握了你的住址、三圍，呸，是底細，只要一交給警方，保管要你們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