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夢
同在這艘游輪，另一間豪華雙人艙里的一男一女，正因花神酒廊里的那一幕發生着爭吵。
“昌由之，你把我當成什麼？”
男人不在乎地靠在床頭，隨意地晃着手中的酒杯，微微地勾着嘴角，可眼睛裏卻儘是冷漠，“紫鳶，我們的關係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是什麼性質，我不是個好男人，從我這裏得不到你想要的。”
“那個女人是誰？”
“我看上的人。”男人很乾脆。
“是她嗎？”女人依舊不死心，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男人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將目光對準窗外的夜空，淡淡道：“不是。”
女人心中繃緊的那根弦在聽到否定的回答后鬆散開來，緩步移到床邊，貼到了男人身上，手臂環住男人的脖子，“由之，我了解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愛你。”
男人將目光收回，邪魅地笑笑，將酒杯擲在一旁，翻身將女人壓在身下。
女人想要吻他，被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不想看到女人的眼睛，那樣他就會看到厭惡的自己。
他催促女人去洗澡，而他則又點了一支煙，披上外衣走出房間。
他們所在的豪華艙有私人甲板，不過也是幾個艙共用的。
星星點點的海上夜空，恰如他的心情，寂寥又空蕩。
咔咔，是打火機點煙的聲音。
暗處亮起猩紅的火光，他看到了那個在花神酒廊遇到的女人。
雲岑睡不着，到甲板上透氣。
她偶爾會抽一支煙，是那次事故後學會的。
不過還沒掌握要領，總會嗆到自己，就像現在，咳咳…
身後有低低的笑聲，她不耐煩地回過頭，居然又是那個男人。
男人手裏夾着半支煙，朝她走過來。
“新學會的？”
她半抬着手臂，食指與中指夾着煙，十分冷淡地看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與你無關。”
男人彷彿絲毫不介意她的冷淡，將手中的煙拿在嘴邊吸了一口，帶着笑說：“女人吸煙容易變老，還是戒了吧。”
雲岑斜睨了他一眼，雖月光黯淡，可還是能瞧見他裏面穿的是睡袍，而且脖子後有一道新鮮的抓痕，頭髮也不像之前那般一絲不苟，心下已經瞭然，對他的印象徒然壞了幾分。
想必這男人憑藉著一副好皮囊，到處招蜂引蝶，一刻也不閑着。
她刻意靠近了幾分，聞到了他身上的女士香氛味，“冒昧問一句，我是這艘游輪上你瞄準的第幾個女人？”
男人目光閃爍，很快便聽懂她話中的含義，忽然低下頭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如果你想，你會是最後一個。”
男人呼出的溫熱氣體就在耳邊，那是雲岑最敏感的地方，幸好是只公孔雀，她並不放在心上。
雲岑冷笑出聲，向後退了一步，“聽着像是一種榮幸，不過我不稀罕。”
她錯身離開時，男人突然在她身後說：“雲岑，現任職珠港飛機設計研究院的機電系統服務高級工程師，再過2個月就要過30周歲生日，哦，對，你的生日也很好記，是11月11日，光棍節。”
雲岑停在原地，內心驚濤拍案，可表面上風平浪靜，“你是誰？為什麼背地調查我？”
男人走過來，又用在酒廊里那種虔誠的目光看着她，微微一笑，“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真心，我要追求你，如果你同意的話，你就會是我昌由之最後的一個女人。”
雲岑勾起嘴角，抱臂看他，“看來你對我覬覦已久，那我等你后招…”順便抽出一隻手輕拍他肩膀，“千萬別讓我失望，昌由之。”
男人順桿就爬，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捏在掌心，眉眼儘是笑意，居然有一瞬間讓她覺得還挺真誠。
“既然你明目張胆地鼓勵我，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抽出手，儘力掩飾着內心的動蕩，說實話她一向自詡強悍，但面對這種厚臉皮的男人，還是要落下風。
“公平起見，我只知道你的名字，你是不是該補充一下你的信息？”
男人從外衣的內兜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這是早就準備好的？”顯然誰會隨時隨地都帶名片？她順便掃了一眼，只看到了抬頭：港商銀行行長，珠港最具話語權和經濟權的銀行。
“是，為你一個人準備的。”
花神酒廊，以及剛才的名片讓雲岑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的男人絕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對她早有預謀，而這預謀的到底是哪一方面，她還猜不出。
在海上飄蕩了一周，除去酒廊和甲板上的兩次碰面，雲岑故意選擇特定時間出房間，再沒遇到昌由之，便在下龍灣下了船，在當地逗留了兩天一夜，才返回珠港。
抵達珠港高鐵站后，她給SH發了一條報平安的信息，沒想着他能回復，發完便把手機揣進包里搭車回家。
直到洗過澡，才想起拿出手機看一眼，居然有一條來自SH的Skype信息，時間是兩個小時之前，也就是說她剛給他發過去，他便回了。
她以為會是諸如“好”“知道了”之類的結束語，沒想到並不是，而是一句很有意思卻也很奇怪的問題：“這次出行有沒有值得分享的人或事？”
這不像他的風格，他一向善於解答，從不擅自提問，而且他說過提問的話會多少涉及私人領域，顯然以他的處事原則，不會問出這樣一句極具私人性的話題，難道是對她的心情做的後續追蹤調查？
她一邊擦着頭髮，一邊回想着在游輪上看到的海上夜景，還有塞弗若賭場的驚險刺激，以及花神酒廊里的那一首《water》…
花神酒廊…想到這裏，雲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要不要把昌由之的事情告訴他呢？
讓他替她分析一下昌由之的行為動機，或許他能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
如此冠冕堂皇的暗示自己，給他編輯了一條信息：“在游輪上遇到一個奇怪的男人，他說要追求我，看起來還挺認真。不過我敢確定，他身邊有很多女人。”
等他再回過來時，她的頭髮都吹乾了。
“他對你是否有影響？我是指心理層面。”他的話很客觀，至少從字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可雲岑卻陷入了苦惱，她這才發覺自己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回答有影響，那他會不會認為她很膚淺，喜歡被人追捧的感覺。
若回答沒有影響，那他會不會覺得她就是在故意炫耀，好像她很搶手似的。
她琢磨了半天，才避重就輕地回：“我覺得這個人不單純。”
“名字發給我。”這次他回的快。
她有點疑惑，他要那個男人的名字做什麼？
不過還是乖乖發過去，順便還把那張金閃閃的名片一併拍照發給他。
他沒再繼續說話，她耐不住好奇，又追了一條信息：“你要調查他？”
“對。”
她不死心，接着問：“為什麼？是不是你覺得也有問題？”
“僅憑你的說辭還不能證明，不過為了你的安全，我還是要先查查。”
為了她的安全？看到這幾個字，她有些懵。
他做的似乎遠遠超出私人心理諮詢師該做的範圍，僅僅是因為她的安全，他就要大費周章地去調查一個人？
“調查出結果給你發郵件，這段時間不必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以免重蹈覆轍。”
他像是能讀懂人心，很快為剛才的行為作出了合理的解釋，原來是照顧到她的心情，擔心這段時間的治療功虧一簣。
她淡淡地回了一個字：好。
本來還想和他說說離職的事情，可想想還是作罷。
既然暫時不能離開，休整了兩天，她照舊還是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