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唐曉琳的耳光
()唐曉琳臉上微微一紅,未發一言轉身便走。
她走得很快,身後這少年太過放肆,甚至還有些無賴。她輕輕搖搖頭,加快了腳步走出了石樓。
幽靜的院子裏到處都栽種着一株株臘梅樹,樹枝上開滿着一朵朵淡黃而透明的小花,既顯樸素又顯高雅。
唐曉琳走進這院子便聞到了這些黃梅花所發出的淡淡清香。
“還恐人嫌梅太白,故來枝上盡塗黃。”她口裏輕吟着慢慢走進了後面的一排瓦房。
書桌后,唐大先生靜靜地看着走進來的唐曉琳,緩緩問道:“有什麼收穫?”
“有一點,他是風行的兒子。”唐曉琳坐在了唐大先生對面。
“果然如此,知不知道他父親都給他留下了什麼?”唐大先生劍眉一動問道。
唐曉琳注視着唐大先生書桌上的刀,輕聲說道:“一把刀,一本刀譜。”
“就沒了?”他問。
“沒了,這點完全可以肯定。”她點點頭。
唐大先生眉頭皺了起來,苦苦思索了一會兒問道:“你還問出什麼?”
唐曉琳嘆了口氣苦笑說道:“當時一隻老鼠突然轉出來驚醒了風浪,所以就只有這些。”
唐大先生點了點頭說道:“辛苦你了,若不是你去,只怕連這些都不得而知。”
“沒什麼,我也是唐家一份子,大哥,小妹不清楚為何咱們家對他是不是風行的兒子這麼在意呢?”唐曉琳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
唐大先生面上浮現出一種複雜的神情,他注視着他的小妹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不太想提及,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他忽然站起了身子,抓起了桌上的刀,握住刀把從刀鞘里拔出了刀。
刀身長兩尺、寬一寸八,通體漆黑,黑得透亮,整把刀連帶刀把卻是筆直,刀上傳出的森森寒氣攝人心魂。
刀鞘做工精緻,式樣古樸,雖然稍顯磨舊但卻是自帶典雅之氣。
唐大先生看看左手刀鞘,再轉頭看看右手刀緩緩說道:“也只有這刀鞘才能配得上此刀,絕妙!”
他接著說道:“這把刀還是交由你來保管好,畢竟你是咱們唐家的武器室的執掌人。”他話一說完,將刀入鞘遞給了唐曉琳。
“大哥,我答應了他給他換個地方住。”唐曉琳對唐大先生說道。
“這些你儘管拿主意,可以不用來問我。”唐大先生揮手說道。
唐曉琳想了想卻又說道:“可是畢竟咱們家唐堅是死在他手裏的。”
唐大先生沉默半響深吸了口長氣緩緩說道:“唐堅去殺他,他自然要殺唐堅,江湖就是這樣,很多事還是得看看前因。”他頓了頓又說道:“咱們唐家不能殺他,至少現在還不能殺他。可以讓他好過點,可以適當給他一些自由,但是每天的葯必須得讓他服下。他殺了堅兒,咱們家的人一定恨他入骨,其他人來負責他的事都不妥當,還是只有你是最佳人選,曉琳這些事你就全權負責安排吧。”
唐曉琳默然無語。
唐大先生走到窗前看着院子裏掛滿枝頭的臘梅低嘆道:“馬上就過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故人的兒子都這麼大了。”
唐曉琳擰着風浪的刀回到她獨居的小院,她的院落恰好在關押風浪的大院隔壁。
唐曉琳喜歡清靜,所以不管唐大先生怎樣勸說她也不肯搬離這個小院,回到唐家八年了,她一直住在這裏,連個服侍的丫環也沒要。
她的卧房在二樓的盡頭,她坐在窗前的大木椅中,抬眼看去,剛好可以將隔壁前院裏的一草一木盡收眼底。
八年裏,她經常一個人坐在這個位置,倒上一杯清水,靜靜地想着她的心事。
她把身子放鬆坐在椅子上,眼裏看着隔壁院子裏的青草,腦海中浮現出她十九歲那年的情景。
那時的她真年輕,每天都是那麼快樂,那麼自在,那麼的無憂無慮。
記得那時候上門來向她父親提親的武林世家不知有多少,可是她不想嫁,這些家族裏的公子少爺她一個也沒看上眼,她只想快快樂樂的生活在這片養育她的土地上,天天看到唐家的親人們。她當時甚至在想,即便她要嫁也是要嫁給她自己喜歡的人,這個人一天不出現她就一天不嫁。
那時候的唐老太爺也是次次都順着她的心意,每次都是將那些來提親的人打發了去。
可是直到有一天,當南宮世家的南宮老爺子帶着他的大兒子南宮志遠來到唐家堡的時候,唐曉琳生活中的自在快樂就不復存在了。
唐老太爺居然同意把她嫁給南宮志遠。
她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唐老太爺這樣對她評價着南宮志遠:高大英俊,敦厚善良,武功精深,博學多才。
這樣的男人如此優秀,又有着顯赫的家世,年齡也是甚為般配,誰家的姑娘都一定願意嫁給他。
可是唐曉琳卻一連哭了三天,三天裏她粒米未進。因為她不喜歡他。她憧憬的是真正的愛情。
在唐曉琳那時的想法中,不管對方有多優秀,身世有多高貴,她不喜歡就不嫁;但是只要是她喜歡的,就算他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她也一定會嫁。
唐老太爺那次的做法深深傷害了她,雖然最終唐曉琳還是同意嫁過去,但是唐老太爺原本在她心裏所樹立的高大形象卻已經崩塌。
嫁過去的兩年生活中,南宮志遠對她很敬重,她也成為了一個賢惠的妻子,兩人相敬如賓。
她本以為這就是她的生活了,可是南宮志遠卻又走火入魔,突然暴死。
想到這裏,唐曉琳不禁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她嘆了口氣,掐斷了自己的思緒,走下了木樓。
風浪看着眼前的這間青磚瓦房,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剛才走出石樓的時候,他眼睛一直適應不了,還好天色已是黃昏。他身後的兩名灰衣漢子將他帶到這間瓦房前便轉身消失,留下他一人獨自面對着房門發獃。
“怎麼了,讓你住在這裏反而不習慣了?”風浪身後忽地傳來非常動聽的說話聲音。
他轉過身就看見了嫻靜端莊的唐曉琳。
風浪笑了笑對她說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得謝謝你。”
唐曉琳對他說道:“是嗎?實在難得見你說話如此正經。”一邊說完這句,她一邊走進屋裏。
風浪跟着她身後也進得房來,這房裏生活之物還算齊全,風浪見了不住點頭,他笑呵呵對唐曉琳說道:“你現在來這裏做什麼?莫不是又準備來對我催眠?”
唐曉琳轉頭看着他淡淡說道:“既是沒用,何苦再用,這種法子我不喜歡用!”
風浪哦了一聲壞笑說道:“那你一定是來幫我鋪床疊被的吧?”
唐曉琳冷哼一聲,出手如電,反手一耳光重重扇在風浪的臉上,他右邊臉上立時便起了四根清晰纖細的指印。
風浪自從接觸女人以來,不管在誰面前說話經常都是隨意玩笑,人家對他要不是喜歡就是相當有好感,眼前這端莊少婦卻絲毫不吃他這一套,這一耳光頓時將他打得啞口無言。
場面登時尷尬。
風浪看着眼前女人似乎怒氣未消,不禁搖頭自嘲。
唐曉琳望着他右臉上自己留下的纖纖指印卻也是一呆,良久才冷笑着淡淡說道:“怎麼?痛了?繼續逞你口舌之能啊。”
風浪忽地笑了起來:“還好,你還算手下留情,不然我牙齒估計都要掉幾顆。”他頓了一頓又微微眯着眼說道:“其實你不僅笑起來很好看,就連你生氣也是這般別有韻味,嗯,我喜歡。”
唐曉琳一怔,臉上已是粉色動人,注視了風浪半響才吐出兩個字:“無賴!”
她一說完跟着就走過風浪身前,出門而去。
風浪摸了摸右臉的指印,鼻中用力一吸,自言自語說道:“好香!”他的說話聲不大不小但卻恰好能讓走出門去的唐曉琳聽到。
卻見唐曉琳頭也不回,似乎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