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湖亂世(五)蘇玉兒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風陵渡，周唐交匯之地，商流百轉。
“情報可無誤”
“當家的，自當無誤…”
……
“船家，還有多久到風陵渡”
“小哥莫急，近日趕上秋收，商賈船隻多，再有半日便能到。”
一路順江而下，李漁頗有些勞累之感…這船坐的卻是難受得很，若不是一路風景獨好，真不知枯燥乏味到哪去了。
坐在船頭的李漁看着江河之上碧影千帆，心頭忽然浮現一首詩：“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唉，可惜一點不應景”
“咦，不知船下公子可願上船一聚”忽聞一鶯鶯女聲傳入耳中，李漁當即仰了仰頭
卻是看見一女子站於樓船之上，面帶紗巾，白衣柳眉，青絲玉束隨風飛舞，身後兩名精雕細琢的小丫鬟跟隨其後，李漁卻是愣住了。
“公子？”
李漁當即腳下一沉，再一看卻是已經上了樓船，
“好賊子，保護小姐”李漁腳跟剛落，忽然衝出數人…手拿刀劍，迎頭相向。
“額…”李漁頓時臉色尷尬
“噗嗤～”那白衣女子輕輕一笑，連忙說道：“彪叔且慢，這位公子是我邀上船的。”
“嘿，小姐莫要這般，且不說這人來路不明，看其穿着打扮定然不是…”
“彪叔！”白衣女子柳眉一豎，當即打斷道
李漁聽聞頗為無奈，這大漢怎麼就這麼不應景。
又聽大漢說道：“既然是小姐邀請，自然是客，不過職責所在，還勞煩公子把斗笠取下，報一報姓名。”
李漁樂了，這個時代瞎講究啊，那自己也得將就一下，當即取下了斗笠。
也不看這叫彪叔的大漢，朝白衣女子微微抱拳道：“承蒙姑娘相邀，不勝榮幸，在下一過客，名字什麼的不敢告知。”
“怎滴是個白臉和尚…”大漢眼睛一瞪張口道
李漁臉一黑，心道：“這大漢腦迴路是不是有點問題，自己頭髮已經半指長，哪裏像和尚…白臉…全當是讚美了。”
“彪叔，你竟是以頭髮長短來評判別人是不是和尚嗎，而且是不是和尚又有何關，我亦誠心邀請之。”
叫彪叔的大漢索性一揮手說了一句“撒傢伙”轉身就進了船艙。
李漁笑道：“多謝這位姑娘出言…”
白衣女子忽然一動，清風吹起白裙，衣帶飄揚，步步生蓮，李漁卻是有些看呆了。
“說來，還是小女子的不是，公子言重～”白衣女子臨近，語若扉音，微微一欠身道
李漁小臉一紅：“我與姑娘素不相識，不知…為何相邀。”
或許是見李漁面色有些異樣，白衣女子輕輕一笑說道：“方才聽聞公子在那小舟船頭吟了一句“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覺得頗為有趣。”
“方才邀公子上船一聚，以解小女子心頭之惑。”
李漁心裏略有尷尬，面色不變說道：“姑娘請講”
只見白衣女子玉手微揚，說道：“若公子不介意，可否入船小坐，即是討教詩情，自是需要小女子斟茶敬之。”
李漁當即笑道：“自無不可，請姑娘帶路”
……
嘩～
“天啊…陳兄，你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
“自然是花魁畫心的樓船啊，竟然有人被畫心小姐請上了樓船，那人是誰啊…”
“哼，我怎麼知道，也別讓我知道…”
……
“公子覺得如何～”白衣女子略微有些期待
李漁卻是小酌一口微微點頭，眼睛盯着船房內四下打量，良久之後僅僅說了八個字：“玉蓮白錦，墨香迷眼。”
“我家小姐是問你茶水如何…”一旁小婢女忍俊不禁笑道
李漁才知自己鬧了個笑話，但又不好的說，心頭一個機靈，說道：“茶水亦如我所說，帶着墨香。”
“噗嗤～算你會說話”小婢女似不依不饒說道
“小玲兒～多嘴”聽聞自己小姐這麼說，叫小玲的小婢女方才閉嘴不言，卻是嘟囔着嘴巴，可愛至極。
“小女子蘇玉兒，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名諱。”
白衣女子一張口，李漁竟是心頭一跳：這麼巧…
面上卻是依舊面不改色：“原來是畫心蘇小姐～久仰大名～在下李念塵。”
“念塵～…不過是風雅之餘，他人爭捧而已，李公子見笑了。”蘇玉兒見李念塵話里並無過多仰慕之意，神情有些落寞說道
（為了方便讀者，以後文里皆以李念塵為主角名）
李念塵卻是看出一些，慌忙道：“姑娘才情遠揚，卻是我長久居於深山，所以才…不過月前在江陵亦是有聽聞過蘇姑娘芳名。”
“噗嗤～李公子不用解釋，”蘇玉兒忽然露出笑顏說道
隨即又道：“方才見李公子在小舟之上所吟詩句，頗為有趣，不知可有說法。”
李念塵呵呵一笑道：“姑娘也聽出來了，無心之言，並不應景，卻是突兀了。”
“公子言重，小女子卻有另一番看法，方才公子身穿蓑衣，頭戴斗笠，所坐小舟在眾多商賈樓船之中隨波逐流，卻是有那番味道～至於后一句，小女子卻是認為公子頗為孤傲，如同寒梅傲雪，所以才會作孤舟獨釣之語。”
李念塵一驚，惶恐道：“沒想到姑娘對在下有如此高評價，卻是不敢當。”
“李公子當的，公子與我所見那些世家子弟皆有不同，又說不上來。”
李念塵心裏暗道：“一見傾心？扯！…”
只見蘇玉兒忽然起身，小玲授意，卻是開始備筆研墨…
“勞煩公子小坐”蘇玉兒一手拿畫筆，一手撣拂衣袖說道
……
李念塵喝了一口茶水，手杵腮托，側看着不遠處那白衣出塵的蘇玉兒，雖然隔着面紗，李念塵亦是大概能看出其樣貌…
約莫半個時辰，李念塵有些困意，就這麼盤腿小憩。
船外忽然有些響動，李念塵幽幽轉醒，卻發現那叫小玲的小婢女就那麼蹲在自己眼前定定看着自己。
李念塵頓時睡意全無，慌忙站起，剛準備告辭，卻聞蘇玉兒說道：“公子久等”
說完卻是拿起一張宣紙微微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公子覺得如何…”
李念塵細細一看…這不是畫的自己剛才在小船上念柳宗元詩句的時候嗎…
遂開口道：“雖然不太通畫意，但畫中千帆一小舟，淡化千帆，側重小舟，舟上那人神情自若，斗笠蓑衣之下應有孤傲之意，在看兩岸青山以有白芒，盛夏被姑娘繪出了秋涼之意，妙哉妙哉。”
李念塵其實心底還是沒底，自己一理科生…雖然前世看過不少古真跡，但真是一點不通畫作，但這番點評自己好像說的很隨心…最後也表達了讚美之意，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偷偷喵了一眼蘇玉兒，見其嘴角有上揚之意，心頭方才落下。
又聞蘇玉兒說道：“嘻嘻，公子廖贊，不知公子可否為這幅畫提筆…”
……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