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惡
祝祁豐對上樑濯的目光,“可是你沒機會了。”
梁濯唇角向上一勾,“那可說不準。”
兩人一路同行,卻都沒有開口。
一直到學校門口,祝祁豐拉開車門上車,才對梁濯說:“明天你直接來富泰找我。”
梁濯插着口袋,抬手並起兩根手指,在額頭上揚了一下。
祝祁豐的言下之意,就是答應了梁濯合作的要求。
他撐着手臂在車門上,“能不能先借你手底下的人一用?”
“幾個?”
“四五個吧,要身手好點的。”
祝祁豐看了梁濯一眼,直接讓阿風去安排了。
…………
第二天夜晚。
李潛從地下車庫出來,就看見了幾個圍聚上來的黑影。
他拿起手機,剛想要打電話,就被其中一人把手機給踹飛了。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頭上就被蒙上了麻袋,被拉到了安全通道的樓梯間,緊接着拳打腳踢就都朝着身上砸了下來。
李潛被打到胃出血,斷了兩根肋骨,當天晚上就進了醫院。
急救車的電話都是路過的路人幫忙打的。
那些人下手狠,他的臉上也是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眼角向上還不知道被什麼給劃破了,縫了兩針,護士說會留疤。
李潛當即就叫物業去查了監控。
監控卻被告知壞了,當天的場景,一點都沒有被拍到。
李潛住院的消息,傳到林默苒的耳中,就已經是三天後了。
“被打了?”林默苒有點驚訝。
向萱的表情淡淡的,就像是說著今天的天氣一樣,“被打的很慘,身上肋骨斷了兩根,胃出血,估計是傷勢好后要做手術,而且臉上還破了相了,嘖嘖,反正是挺慘的。”
蘇婷婷在一旁幫腔道:“真是惡有惡報!打的好!”
林默苒卻是有些疑惑。
“什麼時候的事?”
蘇婷婷特別翻了翻手機日曆,“還是周四了。”
林默苒算了算日期,周四還是她從醫院回來的第二天。
是祝祁豐?
李潛應該不會蠢到去招惹道上的人,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被打,她身邊能出的動沒有什麼後顧之憂的打手的人,也就是祝祁豐了。
林默苒握着手機,想了想,最終也還是沒有撥通電話。
既然內心已經認定了的事兒,也沒必要非要打個電話再去求證一下了。
不過李潛現在住院,於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近期李潛不會出院,也就不可能來找她。
林默苒想了想,覺得現在是個好機會。
她給葉之汶打了個電話。
那邊剛一接通,她就直接報出了地址,“李潛住院了,你帶人去這個地址過去,去查一下他的電腦,看看裏面有沒有存着證據。”
她話說完了,聽筒那邊沒聲音。
林默苒還以為電話斷掉了,那下來看了一眼,通話時長二十三秒。
“喂?”
“是誰告訴你的?”
梁濯暗啞的嗓音從聽筒內傳了過來。
林默苒沉默了幾秒,握緊了手機,“你帶人去查吧,興許能找到證據。”
這次,梁濯先於林默苒掛斷了電話。
葉之汶讓人卸了桶裝水,回頭看見梁濯拿着自己的手機,讓人去找財務結賬,走了過來,“誰打電話了?”
梁濯把手機遞了過來。
葉之汶一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林默苒的名字,整個人一下就僵住了。
“帶上人走吧。”
梁濯從葉之汶身邊擦肩而過,“她說了地址。”
兩人帶着專人來到了李潛住處外面,只等入夜。
葉之汶買來了吃的東西,梁濯就沉默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抽煙,沒有開口,也不吃東西。
葉之汶索性把東西往旁邊一放,嘆氣,“我跟你認錯,我當時是想要用林默苒去套李潛了,不過這也沒有實現,我……”
“我當時就覺得林默苒忽然上山去和勸說梁大夫人下山,這事兒就不正常,”梁濯抽了一口煙,“就是那天吧。”
那天他及時趕到,卻還是沒能阻止葉之汶。
葉之汶低着頭,“這事兒怪我,不過也沒……”
“你的計劃沒有實行,不是你,而是因為林默苒沒答應。”
葉之汶正在痛心疾首,一聽梁濯這句話,抬起頭來,有點意外,“你怎麼知道?”
梁濯吐出一口煙氣,“我比你了解她。”
葉之汶鬆了一口氣,就聽見梁濯掐了手裏的煙,“這事兒改天再算。”他看了一眼時間,“讓人準備進去了。”
葉之汶專門找了專人,特別針對的就是別墅中的任何反偵查系統的。
他們的潛入,必須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否則的話,就會被李潛抓住,成為私闖民宅的把柄。
可當侵入別墅中的電腦後,卻並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文件。
無功而返,鬥志比起來的時候,都已經消磨了不少。
葉之汶開着車,忽然聽見梁濯在一邊問:“你說了多少?”
他猛地回神,“什麼多少?”
“李潛的事。”
“就是我們找證據,然後……”
他口中的話,忽然頓住了,“你說的是……”
梁濯聽這葉之汶這口氣,就知道完了。
他偏頭慘淡的笑了一下。
“我還跟祝祁豐說,我更有勝算,現在……”
在林默苒突兀的去找梁大夫人,他已經猜到林默苒肯定是查到了李潛的過往。
而知道了李潛的過往,也就一定會聯繫到他自己的身上。
她這樣聰明,一定可以想到。
葉之汶看梁濯面上神色不太好,“我什麼都沒說!我敢肯定,她也沒多想。”
梁濯嗤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不比付良高一個段位。”
他偏頭看向車窗外,夜風拂動了他額前的頭髮。
…………
在李潛住院這段時間,林默苒完成了英語考級和面試。
面試中,她回答問題並不算是十分完滿,裏面一些高級詞彙沒有用得上,好在她的發音標準,再加上氣質不錯,所以擦邊過線。
報到的時間是五月底,林默苒買了提前一周的機票,準備在那裏先適應一下。
向萱和蘇婷婷給林默苒辦了個送行宴,一向是一毛不拔的蘇婷婷這次豪爽的慷慨解囊,全權請客。
她喝多了,喝的滿臉通紅。
“這個宿舍里,走了孟子萌,現在又走了你,嗝,”蘇婷婷趴在桌上,“現在就留下了我跟那個……冰美人,害。”
向萱:“……”
林默苒看着好笑,她因為懷孕了不能喝酒,現在是飯桌上唯一清醒的人。
“冰美人是誰?”
蘇婷婷:“還能是誰,向萱唄。”
“你不喜歡向萱?”林默苒又問。
蘇婷婷搖了搖頭,嘟着嘴,臉上因為醉酒泛起了酡紅,“也不是,她太難接近了,有點怕怕的。”
林默苒看了向萱一眼,笑了起來。
“看看你給人的印象,我覺得你沒事兒的時候,笑笑會更好。”
向萱我行我素慣了,跟林默苒交好,都是因為這個女生合她的口味。
她問林默苒:“孩子的事兒你準備怎麼辦?”
“先出去吧,再想辦法。”林默苒說。
她順嘴說出這句話,就楞了一下,“你……”
“我早知道了,”向萱傲嬌的哼了一聲,“我只是不說。”
趴在桌上的蘇婷婷抬起頭來,“說什麼?知道什麼?”
向萱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按着她的腦袋重新趴了下來,“睡你的吧。”
吃完飯,向萱讓林默苒在一邊走着,她扶着爛醉如泥的蘇婷婷往寢室的方向走。
“你有什麼要幫忙的,就直接給我打電話。”
“嗯。”
林默苒笑了。
她是真正開心的笑。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也會有真正的朋友,能夠說心裏話,喜你所喜,憂你所憂的朋友。
…………
林默苒離開c市這天,天氣晴朗,處處綠意盎然。
她拒絕了穆鎮遠送她,“爸,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別送了,搞的多傷感呢。”
穆鎮遠點了點頭,“對,對,那讓劉伯送你。”
“好。”
到了機場,林默苒獨自一人拖着行李箱進入了航站樓,前面不遠處,她看見了一個身影。
“豐哥。”
祝祁豐順手摘下鼻樑上的墨鏡,“走都不說一聲?”
林默苒笑了一聲,“就算是我沒說,你這不照樣也來送了么?我都把我爸爸給打發了,要不然就沒你什麼事兒了。”
祝祁豐看了她兩眼,“能開玩笑了,已經翻篇了?”
“沒,”林默苒說,“我這人記仇的很,幸好那人也沒再來我面前刷過存在感了,沒人影響我的心情,我當然覺得心情好。”
兩人說了幾句話,頭頂響起了機場工作人員提醒登機的溫柔女聲。
林默苒扶着行李箱,對祝祁豐說:“豐哥,我走了。”
祝祁豐把她給拉過來,拍了拍她的背,“有什麼委屈記得說。”
“嗯,我知道,”
林默苒經過安檢的時候,感覺到人群之中似乎是有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轉頭朝着那方向看過去,除了幾個行色匆匆的旅人之外,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朝着門口的祝祁豐又擺了擺手,才頭也不回的過了安檢。
就在她目光掠過的地方,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從取票機後面走了出來,朝着她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默念:一路順風。
…………
來到Y國,一切都是未知的。
林默苒早在網上就已經結識了一個同來自於本國的網友,聊得很投機,來到Y國,才發現兩人還真的是有緣,都是在同一個城市的,只是對方並非是和林默苒同一個學校,兩人就約定了時間,來了個面基。
網友叫陸芃芃,是一個長相甜美的妹子,比林默苒要大兩歲,只是長着一張娃娃臉,看起來被實際年齡小好幾歲。
她聽說了林默苒正在找房子,就十分熱情的說:“那我跟你合租吧!我正好覺得我租的那套房子有點大,而且價格還高。”
“好啊。”
林默苒跟着陸芃芃去看了一眼房子,一眼就看中了。
附近交通便利,而且距離醫院也就一條馬路之隔,這對她去醫院方便的多。
她當即就拍板定了下來,給陸芃芃分了一半的房租,水電費平攤。
林默苒住下來的當晚,就給祝祁豐打了電話。
“豐哥,我住的地方解決了,不用擔心了。”
“在哪裏,安全么,距你學校遠不遠?”
祝祁豐這麼一連串的問題,讓林默苒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怎麼不知道豐哥你什麼時候也成了這麼婆婆媽媽了。”
祝祁豐:“你不是沒一個人出過遠門么。”
“是啊,但是我從小不就是被放養大的么,”林默苒在床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着,“從國內到國外,也沒什麼區別。”
和祝祁豐說了兩句話,林默苒聽見聽筒那邊像是有聲音,“豐哥你在忙?那我這裏也沒什麼事兒,就是給你報個平安。”
祝祁豐嗯了一聲,“那掛了。”
林默苒掛斷了電話,才想起來重要的事情沒問。
她本來是想問李潛到底怎麼樣了。
她的手放在小腹上。
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胎穩了,小腹也隆起了一點點,不過她本來就瘦,寬鬆的衣服一蓋就看不出了。
想起肚子裏的孩子,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梁濯,和這孩子有着另一半血緣關係的梁濯。
不知道現在梁濯在做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生的通病,在分手后,剛開始會覺得自己做得很對,等到時間越長,腦子裏回想的就都是對方的好了。
她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兒和梁濯談戀愛時候的點滴,忽然反應過來,猛地搖了搖頭。
她在想什麼?
她不該是這樣的性格啊。
肯定是因為懷孕了,所以情緒情感都變得多愁善感了。
“苒苒!”
門外,陸芃芃叫了一聲,“我做了披薩,你出來嘗嘗!”
林默苒應了一聲,穿上拖鞋走了出去。
剛一開門,就能嗅到的是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好香啊!”
陸芃芃帶着隔熱手套,把一個六寸的披薩從烤箱中拿了出來,“我做了烤肉芝士披薩,來嘗嘗。”
看着就很誘人。
林默苒無比的慶幸,現在自己的孕吐已經不那麼嚴重了,胃口好的時候,一個人能吃一隻烤鴨。
陸芃芃切了一塊給林默苒,“小心燙。”
林默苒吃了一口,豎起了大拇指。
“比外麵店裏的好吃!”
陸芃芃托着腮,滿眼的星星,“那是!我還會做好多別的呢!這披薩才是最簡單的。”
林默苒吃着披薩,覺得祝祁豐可以不用擔心她的營養跟不上了。
…………
就在林默苒在Y國剛剛安定下來,在c市,掀起了一波掃hei的浪潮。
祝祁豐忙到焦頭爛額,也正是這一波浪潮給衝擊的。
林默苒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分毫未提。
這次對李潛動手,雖不是他直接做的,可打人的打手是他的人,李潛稍微一查就能查到了。
祝祁豐暗罵了幾句梁濯。
梁濯還真的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盤,最後爛攤子還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什麼狗屁合作,這個梁濯跟小時候沒一點區別,一樣的奸詐算計人心。
就在祝祁豐火大的時候,梁濯的電話就剛好打了進來。
這個節骨眼上撞了上來,那也就別怪他了。
祝祁豐對着梁濯罵了一通。
梁濯倒是也反駁,就這麼靜靜地聽完,等着祝祁豐停下來喘口氣,才說:“這事兒對你也不是什麼壞事。”
祝祁豐冷笑,“我現在動不了,對你當然不是什麼壞事。”
“風聲早就傳出來了,”梁濯說,“李潛只是催化劑,加速而已,但是他私下裏找了關係,也就賣給了對方一個人情,而你也只是早晚,都要避避風頭。”
祝祁豐擰着眉,還沒來得及李潛賣給誰一個人情,梁濯就說:“你倉庫里的貨還剩下多少沒走?”
“兩車皮。”
“我幫你找供貨商,走我們公司賬下,我幫你解決,”梁濯說,“我可以幫你把損失降到最低,等到風聲過了,你隨意。”
話說到這裏,祝祁豐也明白了。
兩人都是人精,對方話里話外,給一點消息,就能明白。
祝祁豐說:“那你想要我給你什麼好處?”
“這也不算是好處,三哥,我們是合作夥伴,榮辱與共。”
祝祁豐:“……”
簡直就是屁話。
當年他進監獄的時候,也沒見梁濯出來“榮辱與共”。
祝祁豐:“說人話。”
梁濯笑了笑,說了一個人名。
“你認識這個人么?”
祝祁豐蹙了蹙眉,“他是幹什麼的?”
梁濯說了他在官、場的職位,“李潛就是找到了他,才得以叫打、黑、除、惡的活動提前的,也就才波及到你。”
祝祁豐皺着眉,還是沒明白。
“你到底想說什麼?”
兩秒鐘后,只聽梁濯緩緩地說:“他是我的人。”
祝祁豐:“……”
他一直以為梁濯是一頭狼,現在看來,狼哪兒能比得上他啊!
祝祁豐沉默了一會兒,沉澱了一下自己的心境,才問:“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
梁濯冷冷的說:“既然是李潛自己投進網裏的,當然要玩兒夠了再收網了。”
祝祁豐:“你是徹底放飛了。”
有林默苒在的時候,梁濯手腳還收斂着點,就算是去把李潛往死里揍,也是借的他的手。
現在……
梁濯另一面的“惡”全都展露了出來。
祝祁豐就算是蹲過幾年監獄,卻也不敢完全這麼放手。
他笑了一聲:“好,你想怎麼做,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