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局
第二天下午，林默苒下了課，就直接開車去了夜色。
這次她沒開車，是阿風開車載她。
阿風從後視鏡，看了後車座的林默苒好幾眼，也沒覺得這個小姐姐有多麼的與眾不同，除了長得漂亮。
也不過是個花瓶吧。
也不知道是哪裏能得到老大的青睞的。
林默苒不是沒注意到阿風的眼光，只是看見了也就當做沒看見。
到了夜色，她給阿綠打了個電話，沒從正門進，從員工通道經過，阿風跟在後面。
林默苒問：“馮玉珍到了？”
阿綠點了點頭：“到了，不過她還是很謹慎的，沒有表露出來。”
林默苒挑眉，心裏冷笑。
那是當然了。
馮玉珍也算是老做這一行的了，如果不謹慎，早不知道被抓進去幾次了，哪兒還能現在屹立不倒。
阿風跟在後面，聽起來有點雲裏霧裏的。
阿綠給林默苒安排了一個房間，“你就在這裏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我會及時聯繫你。”
她走到門口，又好像是忽然想起什麼。
“警、方那邊，你來聯繫？”
“嗯。”
阿綠走了出去。
林默苒手機響了起來，是朵兒打來的電話。
“你到了？”
“嗯。”
朵兒說：“估計十幾分鐘吧，你估摸着時間，不要太久。”
“好。”
林默苒手指扣着手機，撐着腮思索着。
在一旁的阿風靠着牆站着，站在陰影里，盡量想要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卻還是無能為力。
林默苒抬眼，就剛好對上了他的眸。
阿風急忙就別開了眼。
林默苒覺得好笑，撐着腮問：“你知道我想要幹什麼嗎？”
阿風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跟着我？”
“是老大吩咐的。”
林默苒笑了笑，招了招手，讓他靠近一點，把茶几上倒扣着的幾個透明的小酒盅翻過來放在桌上。
“這是棋子1，這是棋子2，這是目標人物，今天呢，我和棋子1聯繫，讓棋子1去跟目標人物接觸，提出來將兩人爭搶的一個金主，資源共享一下，我料想到，目標人物肯定會為了把這位金主給搶過來，拿出來手裏面的頭牌。”
“現在，就是在等着棋子1的電話，看看她有沒有貢獻出來手裏的頭牌，我們好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阿風：“……”
他聽的雲裏霧裏的，什麼棋子1棋子2，什麼目標人物？就不能好好說話么？
過了一會兒，朵兒發來消息：【OK。】
林默苒笑了一下，眼睛眯了起來。
“現在呢，就輪到棋子2出現了。”
她等着阿綠那邊的消息。
畢竟，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想要搞事情，也必須要讓阿綠將所有一切都安排妥當，否則的話，別萬一沒把目標人物給抓進去，倒是抓了一些不相干的人。
只是，阿綠那邊半天都沒消息。
林默苒估摸着時間，如果阿綠再不給她消息的話，她恐怕就要直接打電話報、警了。
機會就這一次，下一次想要再抓到馮玉珍的把柄，就不容易了。
況且這一次還有朵兒犧牲了手底下的一個大金主。
就在她剛想要撥通電話的時候，包廂從外面敲響了。
林默苒緊繃的神經一跳，看向門口。
阿風也忽然嗅到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他朝着門口走了過去，問：“誰？”
外面沒人回答，又敲了敲門。
林默苒握着手機，給阿風遞了一個眼色。
阿風立即就打開了門，同時，一個手刃就劈了過去。
外面的人眼疾手快的避開了阿風的手刃，而阿風就要再次出拳的時候，藉著走廊上的燈光，林默苒看見了外面那人的面龐，叫出聲來。
“阿風住手！”
站在門口的，不是阿綠也不是別人，是梁濯。
梁濯和葉之汶過來夜色談事情，在包廂門外，就看見了馮玉珍和朵兒。
他知道朵兒和林默苒之間算是有過交集，就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面，聽見了她的對話，就找到了阿綠。
阿綠就把林默苒藏在這樣一個包廂里的事情告訴了梁濯。
梁濯看着坐在包廂內的林默苒，眉心忽然就跳了跳。
“你怎麼來這兒了？”
林默苒擺了擺手，讓阿風先出去，“沒什麼事兒，他就是路過。”
梁濯：“……”
關上門，梁濯才問：“你這是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做什麼你都看不出來，你真是個棒槌。”
“……”
林默苒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抿唇喝了一口，“這就是一出仙人跳，我還是跟你學的呢。”
她可是沒忘了，剛剛成了穆筱筱之後，被梁濯給坑了的那一次。
那位杜太太，她可是記憶猶新。
“只不過這一次，來抓的人，不是我們，換成了警、察。”她說，“是阿綠叫你過來的？”
“嗯。”
“那正好，省的我去找她。”
說完，她就當著梁濯的面，報了警。
掛斷電話，林默苒給朵兒發了一條消息，就站了起來，開門讓阿風去打電話。
“你們老大不是給了你娛記的電話么？”
“對，我這就打。”
阿風在門外站着的這短暫的時間裏，就已經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都想明白了。
林默苒轉頭看了梁濯一眼，“你在這兒？還是跟我出去等着看好戲？”
梁濯跟在林默苒的身後走出來，他說：“剛才那個人是祝祁豐的人？”
“嗯。”
“你要做這麼大的事兒，都沒想過找我？”梁濯問。
“沒有。”
“……”
林默苒聳了聳肩，“五少，你不是吃味了吧？”
“沒有。”梁濯梗着脖子否認道。
林默苒翻了翻眼睛，“吃不吃味，都隨便，跟我沒什麼關係。”
梁濯：“……”
他第一次發現，其實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還要厲害。
…………
馮玉珍沒想到，她大半輩子都過去了，沒有出過事兒，這一次竟然栽了。
當被掃黃大隊給從房間裏面揪出來的時候，讓她抱着頭蹲在牆邊，她瞬間就明白了。
這是朵兒給她下的一個局！
她本來是想要趁着現在多撈一筆錢，到時候“金盆洗手”了，也好不用用這個行業的骯髒去給自己的女兒穆蓉蓉抹黑。
但是一急功近利，就造成了她一葉障目，看不清楚了。
沒想到她竟然會着了一個小丫頭的道！
她咬着牙啐了一旁的朵兒一口，“我把你給培養大，你竟然這麼對我！你不得好死！”
朵兒攤了攤手，“沒辦法，誰叫你非要來c市的。”
馮玉珍被帶出去的時候，在夜色的門口，看見了有不少記者在蹲守着，一出去，手裏的照相機就開始拍個不停。
她抬手想要擋着那光線，下一秒，卻沒想到，看見了在路邊站在的一個人。
她一下就停住了腳步。
林默苒靠着車邊，手裏端着一杯果汁，正在喝着，看見她的時候，還特別抬手招了招手。
她瞬間就明白了。
這不是朵兒的主意，一切都是林默苒！
這件事，也只有林默苒能做得到！
“走了。”
身後的警、察拉了馮玉珍一下，不讓她在這裏逗留。
警、車開走，林默苒目光冷冽，對一旁的阿風說：“阿風，你聯繫記者，把馮玉珍的資料讓他們深挖一下。”
現在這個時候，就是要造輿論的最好時機。
她需要好好地造一把輿論，利用輿論，才好讓馮玉珍沒有翻身的可能性。
阿風聽完了林默苒的話，這個時候再看林默苒，就完全不似之前那樣輕視了。
在林默苒上車之前，梁濯直接把她給拉了出來。
“上我的車。”
林默苒也不願在大街上被拉拉扯扯的，索性就上了梁濯的車。
不管是誰的車，反正都只是路上坐一坐而已，目的地也都還是一樣的。
直到車子停在了藍海灣的地下車庫中。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林默苒問。
“下車。”
梁濯開了車門。
林默苒抱着手臂，沒有解安全帶，眯着眼，沒打算下車。
梁濯靠在車門上，也沒有生硬去拉她。
“馮玉珍的事，你告訴了祝祁豐，找了阿綠，為什麼不找我？”
“我為什麼要找你？”林默苒反問，“我跟你是什麼關係？”
梁濯被林默苒說的一時語塞。
他的確和林默苒沒有什麼關係了。
她在需要的時候，就算是不找她幫忙，也無可厚非。
梁濯換了個姿勢，靠在車門上，“我跟你講過梁家三少的事情吧。”
林默苒回憶了一下。
“嗯，你說過。”
他說過，梁三當初因為付靜嫻的捧殺而入獄，前幾年獲得減刑出獄就杳無音訊了。
林默苒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驚電，轉頭看向梁濯，“你是說……他……”
“嗯，”梁濯說，“祝祁豐就是我三哥。”
這一點林默苒倒是真的沒有猜到。
梁濯說：“他經過的也很多，能從梁家走出來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善茬，我只是告訴你，祝祁豐或許也並不像是你看到的這樣。”
梁濯知道林默苒不肯下車，他也不能強迫她，索性就繞過車頭，又坐上了駕駛位，把林默苒送回了學校。
“下去吧。”
林默苒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開車門就下了車。
梁濯看着林默苒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門口，抽出一支煙來狠狠地抽着。
其實，梁濯自從懂事以來，他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這樣無力過。
就算是景生蔓當初不認他，他也沒有過太多的感受，他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就已經磨成了一塊石頭。
就跟祝祁豐說的一樣，他沒有心。
利用林默苒的時候，他也這樣告訴自己，他沒有心。
可到了現在，他才知道，曾經的自己，有多麼可笑。
林默苒站在陽台上，看着梁濯的那輛車，在路邊停了半個小時，才調轉車頭開走。
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轉身的時候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站這兒的啊，嚇我一跳，怎麼不出聲音。”
向萱靠在門口，抽了一口煙，“看你能看多久。”
林默苒：“……”
向萱把煙滅了進了宿舍，林默苒跟在後面，“你這種習慣不好的！”
向萱：“二十八分鐘五十一秒。”
“……”
林默苒把嘴巴拉上了拉鏈，索性不說了。
要不然估計還能從向萱的口中聽到什麼更損人的話來。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如果不是向萱提醒的話，她壓根都沒想到自己竟然看了梁濯的車那麼長時間。
她自己都完全沒有覺察到。
…………
由於現在掃、黃、打、非活動的大力開展，馮玉珍這次的事情算是撞在了槍口上了，再加上記者第一時間就把第一手資料給曝在了網絡上，輿論的推動，就已經把馮玉珍釘死在羞恥柱上了。
林默苒諮詢過律師，現在這種政、策，肯定是要判刑的，還要根據她以往的記錄，少則三年，多則五年。
自從林默苒記事起，馮玉珍就一直是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根據以往的記錄，到處都是記錄。
她根本都不需要找人，讓人往死里辦馮玉珍，就馮玉珍自己犯的事就夠了。
一周后，林默苒去探視了馮玉珍。
馮玉珍與昔日完全不同了。
她的身上穿着的是灰色的囚服，頭髮全都梳到了腦後，可以隱約看見鬢間斑白的發。
人可以變化這麼大么？
從趾高氣揚，就有可能一夜變成階下囚。
馮玉珍看見林默苒走進來，就指着她破口大罵。
“林默苒！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是我把你給養大的，你倒是白眼狼！到現在就反咬我一口！”
她用力的抓着桌子，因為力氣很大，頭髮都散了。
林默苒很平靜的看着她。
“那該謝謝你么？把我養大就是逼着我去接客？你捨得讓你的親生女兒走上我現在的這條路么？”
馮玉珍咬牙切齒：“就算是我再不是，二十年的養育之恩，你也不能把我往死里逼！”
“恩么？”林默苒說，“你從一開始的動機就不純，你覺得你為了你的女兒穆蓉蓉放棄了所有，可是你現在看看，從你入獄之後，她有來看過你一眼么？她恨不得和你劃清所有界限，以保全自己的位子和身份。”
“她……她是沒有時間！”
“沒有時間？”林默苒冷笑了一聲，“你這是在自欺欺人吧，馮玉珍，既然你從又開始想要把她送上千金小姐的位子上，她現在作為千金小姐，和你這種人渣劃清關係，也是應該的吧。”
馮玉珍嘴唇嚅動了一下，“你……你就是在挑撥離間我們之間的關係。”
“笑話，”林默苒說，“現在就憑你，也能讓我挑撥你們的關係？馮玉珍，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就算……就算她和我劃清界限，那也是我想要的！”馮玉珍說，“我為了我的女兒，我做出了所有的犧牲！以後她是我的女兒……”
“誰知道呢？”林默苒提出了疑問，“誰知道她是你的女兒？她姓穆，就算是網上的親子鑒定炒的那麼熱的時候，她都不曾出來說過一句話。”
她站起身來，“馮玉珍，你知道你這人死在什麼地方了么？就死在你的自負上，有多大的能力就去做多大的事，可你沒有，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林默苒把手中的接聽器掛斷，“祝你接下來的刑期順利。”
隔着厚重的玻璃，她看見馮玉珍眼神中瞬間熄滅的光，轉了身。
有時候，殺死一個人，不需要見血。
只需要打她最在乎的軟肋就可以了。
林默苒森嚴的大門中走出來，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的藍天，現在走了一個馮玉珍，潛藏在暗處的，也就只剩下李潛了。
林默苒上了車，問一旁的付良。
“查到了么？”
不得不說，梁濯安排跟蹤她的這個付良，還真的是幫了大忙。
付良是計算機高手，網絡上曾經有過什麼，卻被抹煞掉的，他都能幫她重新檢索出來。
就比如說，李潛的過往。
有了隻言片語，付良再去按照檢索的關鍵詞一去打聽，就全出來了。
林默苒始終覺得，李潛這樣陰森和做事乖張，絕對不是純粹這樣的，他一定是經過什麼事。
付良把打印出來的紙遞給了林默苒。
林默苒掃了一眼手中的打印紙，“掉頭。”
付良問：“去哪兒？”
“去梁家。”
到達梁家，林默苒問傭人通報了一下，“我來找大小姐。”
林默苒到的時候，梁靜雲剛剛幫琳達洗了澡，正在幫她扎辮子。
琳達原本染成金色的頭髮，已經變回了本色，這樣看起來，倒是和正常的孩子沒什麼區別了，除了一雙琥珀色的瞳仁很是吸引人。
“你來找我啊？”梁靜雲打趣道，“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我二弟的。”
“二少喜歡的是穆筱筱，我不是穆筱筱。”
一句話，已經表明了她的立場。
梁靜雲聽出來林默苒這是有事說，就讓女傭把女兒給帶了下去，“想喝點什麼？”
“白水吧。”
梁靜雲給林默苒接了一杯水，“你今天來找我，是因為……”
“是因為李潛。”
林默苒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
梁靜雲倒水的動作驀地頓了一下，再看向林默苒，眼神中一下就冷了下來，“說他什麼？”
林默苒把打印出來的資料遞給梁靜雲，“這個是真的么？”
梁靜雲接過打印紙，看着紙上的字，瞳孔一下就放大了，“你……你這是從哪兒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