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分人
“我也是直女，”林默苒笑了笑，“我就是覺得你應該也想要擁抱一下。”
向萱的手僵了僵，幾秒種后，她雙手也抱了抱林默苒。
久違了的擁抱。
自從媽媽去世后，她再也沒有感受到過這樣平實的擁抱了。
林默苒其實看得出來，向萱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心軟的一塌糊塗，從她陪她去醫院，就能看得出來。
只是獨慣了。
和她一樣。
…………
這次把梁濯給趕走之後，有幾天時間，林默苒果然就沒有再接到梁濯的消息了。
她和向萱倒是因為梁濯那天來后，關係進了一步。
向萱但凡是在校的時候，都會和林默苒一起吃飯去圖書館。
雖然說向萱這個學美術的，在圖書館也就是拿着筆記本摳圖。
直到穆鎮遠的電話打來了。
林默苒接通了電話，“穆先生，這麼晚了，您有事么？”
她的話說的客客氣氣的，讓穆鎮遠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
林默苒還是穆筱筱的時候，還都是叫他爸爸的，現在親子鑒定出來了，倒是成了穆先生長穆先生短的了。
“苒苒啊，你怎麼這麼見外呢，以前還叫我爸爸呢。”
“是您不讓我叫的，”林默苒說，“我有自知之明。”
穆鎮遠被噎了一下，
他想起來，當時，的確是他不叫林默苒叫的。
“那個時候……那不是親子鑒定還沒出來么，”穆鎮遠說，“是我的錯。”
“穆先生別這樣，我受不起的，”林默苒說，“您的女兒，也就只有穆蓉蓉一個吧，我跟我未曾謀面的同胞姐妹筱筱，我們都是領養的吧。”
“你這話是怎麼說的。”
穆鎮遠本來對穆筱筱就愧疚，再加上林默苒也的的確確是在外面受了二十年的苦……
“我如果是您，現在就把當年我和穆蓉蓉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被掉包的事情調查清楚，然後公諸於眾，而不是優柔寡斷，既想要保全我，又想留住穆蓉蓉，你以為穆蓉蓉早就知道了她不是你的女兒，卻為什麼留在穆家么，當然是為了穆家千金的身份。”
穆鎮遠一時間沒說話。
林默苒說：“我今晚回家。”
給了穆鎮遠這麼長時間去反思了，但是現在看來，效果並不算是很好。
她掛斷電話，給梁思白髮了一條消息：【小作文可以發了。】
當時她覺得DNA的鑒定需要一段時間的發酵，讓馮玉珍覺得這件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等到現在，才是可以打苦情牌的時候。
穆蓉蓉想打苦情牌，也要看看這牌面夠不夠苦。
梁思白：【好。】
梁思白找了個媒體朋友大v幫林默苒發了那篇聲情並茂的“小作文”，順便就找了公司的公關，讓他們幫忙去營銷推廣了。
林默苒還沒有開車回到穆家，網上就已經翻天了。
【錯抱？現在還有這種事情？】
【也太刷新三觀了吧！為了自己的女兒就把別人的女兒給換了！】
【這人怎麼心這麼黑啊！】
【林默苒太可憐了！】
【喜通網，誰能解釋下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有人特別做了一張圖，裏面各種關係全都給划的一清二楚的，發了一條微博。
這條名為#關係圖#的話題，很快又衝上了熱搜。
林默苒推開門的時候，穆蓉蓉也剛刷到了這樣一條微博。
她手中的手機沒留神，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一隻手，幫她撿起了地上的手機，放在了一邊的茶几上。
穆蓉蓉抬起頭來，對上林默苒這張臉，向後踉蹌了兩步，一下坐在了沙發上。
“你這麼驚訝，是因為我，還是因為馮玉珍？”林默苒直接擊中了穆蓉蓉驚訝的源頭。
“你……你這些在說謊。”
“穆蓉蓉，你別自欺欺人了，”林默苒說，“馮玉珍這樣幫你的原因，其實你自己心裏，也早就有所懷疑了吧，為什麼養我長大的女兒，會不計回報的幫你，會讓你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到她的身上，以保全你？只有一種可能性。”
“你閉嘴！”穆蓉蓉搖了搖頭。
林默苒從包里拿出來一張摺疊的紙，“你不信我說的話，那這個你應該看看，我早就準備好了，只可惜，沒用上。”
她將紙打開，平攤在茶几上，向後退了兩步，笑了一下，“任何言語，都比不上這張報告來的直觀，不是么？”
穆蓉蓉的眼光，朝着茶几上的那張報告上的字看了一眼。
她猛地拿起了這張紙，瞬間就撕的粉碎，團成一團砸在了林默苒的身上，“你造假！這根本就不是真的！”
林默苒站在原地，任憑穆蓉蓉撕碎的紙片，在她的面前飄飄蕩蕩的掉在地上。
“你是馮玉珍費盡心機想要送進上流社會的假千金，我才是真的。”
“你不是！”穆蓉蓉用力地搖着頭，“我才是真的！我是穆家的小姐，我是！”
林默苒聳了聳肩，“穆蓉蓉，我也並沒有想要把你趕出穆家的打算，你也是這件事的受害者，我恨的是馮玉珍，馮玉珍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穆蓉蓉本性並不壞。
她只是想要保全自己現有的不受到威脅，僅此而已。
頂多是為人膽怯卻貪婪，人性的弱點而已。
她走到穆蓉蓉的面前，“蓉蓉，這二十年，是你替我陪在我的爸爸媽媽身邊的，討他們的喜歡，我很感謝你，所以，我在這裏跟你保證，只要是你不耽誤我的計劃，我和你，就井水不犯河水，你想讓穆鎮遠送你出國，可以，你想把穆家當成娘家，可以，你可以永遠是穆家的二小姐，就看你自己想不想了。”
穆蓉蓉定定的看着林默苒，等到林默苒離開后好久，都坐在沙發上沒動。
面前那撕碎的白色紙飄落在原地，扎痛了她的眼。
旁邊放着的手機屏幕上，閃爍着馮玉珍的來電，她拿起手機，看了許久，終於是沒有接通，按下了靜音。
…………
終歸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若不是馮玉珍找上門來算計她，她也不會最終對這個養了她二十年的人出手。
馮玉珍來到教學樓找她的時候，還是上課時間。
講台上的老師被叫出去，回來就有點一眼難盡的叫了林默苒，“你家人來找你了。”
家人。
林默苒的第一反應是穆鎮遠。
可是從教室里出來，才發現站在明亮的走廊上的人，是馮玉珍。
林默苒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冷凝了下來，微微眯了眯眼睛，“你來幹什麼？”
馮玉珍看見林默苒，臉色也不好看。
“你跟蓉蓉說了什麼？她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了？”
林默苒笑了笑，“跟我有什麼關係？”
馮玉珍向前走了一步，“我警告你林默苒，你不要在蓉蓉面前搬弄是非，否則的話我要你好看！”
林默苒嗤了一聲，“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麼要我好看了。”
馮玉珍面上陰森的笑了一下，“你應該知道，李潛已經被放出來了吧。”
林默苒的神經線猛地就緊繃了起來。
馮玉珍冷笑了一聲，“他被放出來這幾天，可沒有忘了你這個恩人啊，不是你，他也不會被送到拘留所裏面去關這麼幾天。”
林默苒的唇色蒼白，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
馮玉珍看着林默苒蒼白的面色，就越發的覺得很是得意，覺得是自己的話嚇到了林默苒。
她勸道：“李潛其實人也不錯，肯給你花錢，也肯寵着你……”
“但是他結婚了。”
“結婚了又有什麼？咱們做這一行的，有錢賺能享受就行了，有老婆算什麼。”
林默苒定定的望着馮玉珍，“如果是對着穆蓉蓉，你也會這樣說？”
馮玉珍臉上就好似是被扇了一個巴掌一樣，她沒開口。
林默苒說：“你不說，我來幫你說，你當初費盡心力的，不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女兒送到上流社會么，至於說被你調換的這個女嬰，你根本就不會管，她是否過了怎麼樣的生活，寧可把她培養成一個只會在男人身上討生活的小姐？”
馮玉珍隨意的擺了擺手，“那又怎麼樣，自己的女兒肯定是想要給她最好的，我也是受了苦痛的，我忍着剛生下我的親生女兒就和她被迫分離，你以為我好受么？”
林默苒：“……”
她抿了抿唇，說：“我想到了一句話。”
“什麼話？”
“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而她失去的是愛情啊。”
“……”
林默苒轉身要走，馮玉珍最後恐嚇了她一句：“你別跟蓉蓉說什麼！否則的話，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林默苒站住腳步，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本來我還對你這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有所顧念，可現在……”
她唇角向上一勾，“順便提醒你一句，馮玉珍，就算是穆蓉蓉不聰明，但她也不是傻子，就算是我不說，你以為她就不知道么？她知道卻當做不知道拒接你的來電，你應該可以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等到這節課下了，林默苒就給朵兒打了個電話。
“朵姐，考驗我們塑料姐妹情的機會來了。”
朵兒：“……”
她問：“你不是發燒了吧？”
林默苒笑了一聲，“你之前說我們合作，互通有無，那話還是真的么？”
“當然，”朵兒說，“我說話算話，這事兒反悔不了。”
“是嘛，”林默苒說，“那機會來了。”
“來，跟姐姐說說，你那裏有什麼消息想要跟我打個小報告？”
“不是小報告，”林默苒說，“是一勞永逸的法子，讓你也不用再繼續跟馮玉珍爭地盤了。”
林默苒把自己的想法給朵兒說了。
電話里那邊安靜了許久，朵兒才啞着嗓音問：“你是真敢啊。”
“有什麼不敢的，”林默苒聳了聳肩，“這事兒不是我先，就是她先。”
一個李潛就夠她焦頭爛額的了，她不想讓馮玉珍跟李潛再聯合起來，這樣一來，她顧頭不顧尾，怕萬一讓人鑽了空子。
朵兒踟躕了一下，問：“你跟我說這麼多，你不怕我轉頭就把你口裏的話去告訴馮玉珍？”
“你不會，朵姐，”林默苒說，“你如果是轉頭就能把消息放出去，也不會受馮玉珍的制這麼多年了。”
朵兒心中有點激蕩。
的確如此。
“你真是……”朵兒嘆了一口氣，“以前怎麼就沒感覺出來你這麼厲害呢。”
“現在認識也不晚。”
朵兒問：“你怎麼想通了的，前幾天還什麼消息都沒有。”
這個問題，林默苒沒有回答。
她是在馮玉珍來找她的時候，才想通了的。
也是在那一時刻，她決定要生下自己腹中的孩子。
母子一場，就是緣分，如果她打掉這個孩子，或許將來還有另外一個小生命重新降臨在自己的身邊，可卻不是這個孩子了。
她不想讓自己人為的舉動，剝奪和孩子原本的緣分。
她從樓梯上走下來，看見在走廊上剛好經過一個行色匆匆的人影，剛好避開了她的視線。
“付良？”
“……”
林默苒朝着空蕩蕩的走廊叫了一聲。
付良低着頭，默不作聲的走了出來，低着頭，“學姐。”
“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剛上課來着，”付良撓了撓頭說，“我也剛下課。”
付良壓根不知道自己說謊的時候，會有很明顯的面部特徵，只是卻被林默苒給捕捉到了。
林默苒毫不客氣的反問，“這是傳媒學院的教學樓，你什麼時候轉系了，我怎麼不知道？”
“……”
林默苒說：“是梁濯讓你來跟我的吧？”
“嗯。”付良在心裏默默地跟梁濯道了一聲歉：對不起五哥，實在是林默苒抬洞察秋毫了。
林默苒知道梁濯讓付良跟着她，也是為了保全她的安全，避免被李潛給神不知鬼不覺的盯上。
林默苒說：“那就跟着吧。”
付良：“？？？”
他是不是聽錯了？
林默苒走在前面，付良急忙快走幾步跟了上來，“姐，你讓我跟？”
“嗯。”
不是林默苒忽然鬆口，她只是覺得，既然她決定留下孩子，而且自己腹中的孩子是梁濯的，那也不能她一個人受累，梁濯也必須要付出。
“去吃食堂？”林默苒問。
“啊？好。”
付良急忙點了點頭跟上。
在食堂點了兩份套餐，付良急着要刷卡，林默苒也沒跟他搶，端着餐盤，提醒道：“記得跟梁濯去要報銷。”
付良：“……”
付良坐下來，偷偷地摸出手機來給梁濯彙報了一下今天發生的情況。
梁濯看着付良的消息，蹙了蹙眉。
他其實意外的不是付良會被林默苒發現，畢竟付良這種笨手笨腳的，早晚也會被發現。
他意外的是林默苒的態度。
林默苒會默認讓付良跟蹤，難道是受了什麼刺激？
這些天他的公司忙的焦頭爛額，也就從網上翻一翻有關於穆家的消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看似這一潭水也終於要靜了下來。
葉之汶揉了揉太陽穴走了過來，“怎麼了？”
“今晚的飯局你自己去，”梁濯站起身來，拿起外衣披上，“我出去一趟。”
葉之汶朝着他的背影問：“又去找林默苒？”
梁濯關上了門。
他一路開車到了學校，來到宿舍樓下，看向林默苒宿舍的窗戶。
樓下有不少情侶，在宿舍樓前摸摸小手，再說說悄悄話的，簡直就是虐狗聖地。
梁濯本來想要給林默苒打個電話的，但是想起來上次他強硬的說了一句“下來”，這樣一招對林默苒來說，壓根就不成。
他現在想看她一眼，看看她好不好，都要左想右顧了。
他索性出去，到超市裏買了點東西，到樓下，招手叫了一個一直在偷瞄他的女生。
“同學，麻煩你把這個袋子交給503寢室的林默苒好么？”
“好。”
“謝謝。”
宿舍門被敲響，林默苒看着這一袋子各種吃的，腦海中蹦出來三個字——豬飼料。
“是一個男生讓你送上來的？”
“嗯，”女生點了點頭，“好帥的！”
林默苒說了一聲謝謝，就走到陽台上朝着下面看了一眼。
沒有熟悉的人影。
她想了想，應該是靳宇吧，就拿出手機來，給靳宇發了一條消息：【謝謝。】
做好事不留名的梁濯等了一夜，也沒等到林默苒的一句反饋。
…………
林默苒洗漱過後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時間，又特別給祝祁豐發了消息。
【豐哥，你這幾天有去過夜色么？】
祝祁豐那邊回復：【最近忙，沒什麼時間過去。】
林默苒想了想，【我有個計劃，找阿綠的話，靠譜么？】
祝祁豐那邊沒回復，過了五分鐘才回復：【我剛給她打過電話，你有什麼吩咐，儘管跟她說。】
林默苒：“……”
他這種效率也太快了吧。
祝祁豐又發了一句：【是馮玉珍？】
就這四個字，林默苒就知道祝祁豐想問的是什麼了。
【嗯，我看的她一直蹦躂的礙眼。】
祝祁豐：【注意安全。】
他想了想，又發了一句：【我把阿風撥給你，你不方面出面的地方，讓他去做。】
坐在祝祁豐身邊的阿風看着老大一直拿着手機扣，還打字，覺得很不可思議，跟一旁的人說：“老大不是最討厭打字和人聊天了么？”
大多數時候，一個電話就打了過去。
“那也要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