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姥爺家的舊事

姥爺死那一年是春天，北營房有一隻大兔子野，跑進了姥姥家，姥姥家裏的人，忙活半天，也沒有人逮住那隻野兔，姥姥當時很不高興，野兔進宅，沒事不來，結果這一年的秋天，姥爺死了……。

對於姥爺死，姥姥沒有過度傷心，她覺得像姥爺這一輩子，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事情做很多，能夠死在床排子上，就是一種福分，這都是姥姥一輩子吃齋念佛，不爭不搶的修好積德才換來的，這一點，就連母親和舅舅們都認可，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媽傻，反而覺得吃虧是福不是禍……。

姥爺死是舊曆七月十五棗紅圈，八月十五棗撂桿的那段時間死去的，姥姥家的北山上，盛產大紅棗。

舊曆的十二月二十九，我出生了，我在姥姥家裏，比較受歡迎，舅舅們到了適婚的年齡，都沒有娶上媳婦，更不用說有孩子了，誰都不願嫁給地主家做媳婦的年代，我母親還算嫁的不錯，父親當兵的，在部隊裏，還提了干，就是家窮的沒有片瓦存身，要不我也不會在姥姥家一直長到父親熬到隨軍那年才離開，小時候的記憶里全部都是姥姥家的事情……。母親說:姥姥家的人，不夠厚道，姥姥家的人，死了人一般都要選用上好的棺材，姥姥家北面，小山的北墳地因為修兵營，礙着了，姥家的人，用棺材板打了傢具賣，可惜，賺了的錢，都花錢吃藥了。姥姥家的人，只有姥姥這門的沒有這樣做，這些人都說姥姥英明，母親覺得讓姥姥給自己帶孩子，她放心……。

我小時候喜歡聽姥姥講故事，她講的故事很多，都是狐狸鬼怪，好人有好報的那種類型，每到夜晚，姥姥總是把我放到被窩，她忙完家務，就坐在凳子上，對着燈，吧嗒，吧嗒的抽煙，抽完煙，將裹腳布放開裹了一天的腳，歇夠了，才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有時候，我要求白天淘氣玩累了，差不多就已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