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糠咽菜
“等等,別,不用去了,我好了,我真的好了,我頭也不疼了,記不住就記不住吧,反正再認識就行了,不都是……一、一家人嗎?是吧?哈哈……額哈哈——”安樂扯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媽的,這話可以亂說,葯可不能亂吃啊。
這個道理難道都不懂嗎?
無知的一家子!
沒文化真可怕!
“樂娃子,你真的沒事?”安滿倉張了張嘴,滄桑的眼裏,佈滿了擔憂。
“沒事,我沒問題,不用去看醫呃……大夫,也不用去給我抓藥,就休息兩天就好了。”
“那行,那就趕緊吃飯吧,這去鎮子上一天都沒吃東西,可餓得慌了,娘,那白饃就拿來給小妹吃,讓她好好的養着。”安寧咧咧嘴,沖安樂齜着一口小白牙。
“那白饃我給了柱子大娘四個,正好還剩一個,就給樂娃子吃。”喬秋娘擦了擦眼角的淚,見安樂說話精氣神兒十足的模樣,吸了吸鼻子,轉身出了門,端飯去了。
飯桌上,一家人圍哄在那張桌腿上缺了一塊的四角矮地桌上,凳子坐的就是安樂醒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幾個木頭墩子。
安樂坐在炕上,手裏攥着一個白饅頭,瞅着大炕下面坐着的一家子人那手裏攥着的野菜餅子,目光又瞄了眼那地桌上,幾碗稀的能照出人影來的粥,食不下咽。
哎呦,我滴個媽呀,慘不忍睹,這一家子人可過得個啥幾把日子呀?
這趕上了那鬼子進村吃不上飯的時候了嗎?
這是就差去啃樹根樹皮了嗎?
感覺到一股炙熱的小火苗目光,安樂一瞥——
那心虛的小傢伙,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準確說是盯着自己手裏的白饅頭。
安樂壞心眼一笑,晃了晃手裏的白饅頭,就見小傢伙眼珠骨碌一動的跟着晃來晃去,視線黏在白饅頭上挪不開。
“小傢伙,過來。”
安樂沖安康一招手,安康邁着小短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站在炕邊上,人才剛剛跟炕沿齊平。
“這個,給你吃。”
安康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唾沫,搖了搖頭。
“五姐吃,五姐吃了,病病就飛走了。”
“不吃也能飛走,吃這個也一樣能飛走。”安樂奪過安康手裏的菜餅子,把饅頭塞進來了安康手裏,“姐姐吃這個就行了。”
安康回頭看了一眼喬秋娘跟安滿倉,見喬秋娘通紅着眼沒說什麼,咧開小嘴吧唧一口狠狠咬在了白饅頭上。
安樂笑笑,看的有點心酸,這一家子人日子過成這樣,也實在是太苦了,揉了揉安康的小腦袋,這小傢伙,屁大點,就這麼會看人臉色了?
安寧瞅着安康手裏的白饅頭,嘆了一口氣,抱怨的嘀咕一句。
“娘,你也是的,真是傻實在,給柱子奶奶兩個白饃不就行了嗎?還一給就給四個,咱們家一個月統共也就才能分這五個白饃啊,好歹你也多留下兩個啊!”
喬秋娘垂下眼皮,一臉后怕的開口。
“這樂娃子在山上,要不是柱子大娘給背回來的,這孩子還不得在那山裡給餵了野狼啊?
這康娃子當時也跟着樂娃子在一塊兒,要不是跟着柱子大娘一塊回來的,還不得在那山裡迷了路,叫野狼給叼了去啊?
這一救,可是就算救了兩條命了,值了。
這救命的恩情,大過天,給四個白饃,不多。”
安樂意外地看着喬秋娘,誒?
這女人好像也不是玻璃心的一碰就碎的只知道兩眼一抹淚的哭啊?
這不是還是挺明事理的,挺懂人事的嗎?
安寧聽了不做聲了。
安滿倉點點頭。
“這以後啊,有啥事咱能幫上忙的就給柱子大娘多幫幫忙,別的大事兒咱是幫不了,在小事兒上一定得做好了,這就是恩人吶。”
說完,又扭頭瞅着炕上的安樂,“樂娃子,以後可不興跑那山上去掏鳥蛋了,那山裡多危險,要是竄出了野豬啥的,你咋辦?”
安逸陰沉着一張小臉,帶着壓抑的怒憤。
“就是那大胖攛掇的,他前個兒跟我們說的,說那鳥蛋跟雞蛋一個味的,他就跑山上去掏了,回來讓他娘給他煮了吃的!
下回別讓我再看到他,再讓我看到他,我非得揍得他哭爹喊娘!
就是他害的,他要是不多嘴,小妹也不會跑到山上去要掏鳥蛋,也就不會從山裏摔傷了回來,把咱們家裏人都給忘了個乾淨。”
安樂瞅了一眼憤憤的安逸,這個,是原主的三哥啊?
安寧瞪了一眼不嫌事大的安逸。
“行了,氣也沒用啊,這事都出了,你可別再鬧出點事來呀,到時候讓咱爺奶知道了,打斷你的腿。
再說了,別人攛掇咱就去啊?這事也怪咱小妹,聽那大胖的話,不聽村裡老人的話跟爹娘的話。
誰不知道那山裏有狼呀?誰不知道那山裡咱們不能去啊?腿長她身上,她自個兒非得去,你有啥法子?
這事要怨呀,就怨咱家小妹,管不住自個兒的腿!”
喬秋娘嗔斥的看了兩人一眼。
“你倆別鬧了,趕緊吃飯吧,一會兒涼了!”說完,喬秋娘扭頭望着安滿倉,好奇的問着。
“這次去鎮上,賣得怎麼樣啊?”
“那飯館壓價壓的太狠了,一捆柴才五文錢,那一牛車的柴,才賣了五十文,那兩隻野雞賣的倒是還不錯,賣了六十二文。
趕明兒,我再上山裡砍點柴去。”
安定喝光了碗裏的粥,若有所思的開口說道。
“爹,明兒我跟你一塊上山,我去撿柴,咱們多給爺奶掙點銀錢,說不定爺奶一高興就能讓三弟跟安泰去學堂了,我看三弟是塊進學堂的料,那天三弟跑去學堂偷聽那孟夫子講的課,那孟夫子教的識字,他說他全都學會記住了。”
安寧小臉一紅,臉上那明顯的憤色跟不甘,可見是被氣的。
“哼,一提這個就來氣,我說爺奶就是偏心,明明一樣都是孫子,為什麼只讓二叔家的安泰哥去學堂,就不讓三哥去?
還偏偏說什麼安泰哥比三哥聰明,我看明明就是三哥比安泰哥聰明,那孟夫子教的識字,安泰哥去學了好幾天回來,也沒識得一星半點兒的字,那種蠢材能去學堂做什麼?不就是明擺着去浪費銀錢的嗎?真是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