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不能跪
再相比一下她的那間小破屋,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光景。
一走進屋,趙沐虞趕緊掃了所有人一下。
她先看見坐在主位上的姥姥柳氏,柳氏被大家尊稱一聲老王妃,她穿着一襲綉有蓮與飛鳥的深藍色錦衣,頭上戴着簡單而不失威勢的銀簪,她鬢角的髮絲稍微發白,可以看出是位上了年齡的老嫗。
但她年齡雖老,髮絲卻梳得一絲不苟,衣物也乾淨貴氣,她手裏捏着串灰色的佛珠,淡淡的坐在那兒,身上透出一陣神秘威嚴的勁兒來,一看這端莊華貴的氣度,便知道她的出身十分尊貴。
眼睛一瞄,趙沐虞看見了趙山墓,她的爹爹。
趙山墓身材高大,髮絲烏黑,唇角有細細的短鬍鬚,身着一襲青色的錦衣,坐在老王妃身側的花鳳木太師椅上,眼睛冰冷的眯着,神色一派森冷,不怒自威。
站在一邊的有江姨娘江妃離,與早早坐廂車回來的三小姐趙清清,江妃離穿着一襲正紅色的華麗錦衣,上面綉滿了艷麗的粉色蓮花,頭上戴着價值不低的玉釵,那肌膚水嫩得能掐出水來,神色淺淺淡淡的,看着也是出身優良的世家小姐。
一看見江姨娘這副自視矜貴的模樣,趙沐虞便想到慘死的母親,還有那位被狠心奪走的小弟,也許小弟早已被江姨娘殺害,她怎麼會任由母親生的嫡子存在,來危害她兒子的嫡長子位置呢?
想到這兒,趙沐虞心中有一道寒流滑過,看江姨娘的目光越發的冰冷,她心中有濃濃的恨,這股恨意積聚於她腦海中,多年未散。
站在江姨娘對面,一襲柔柔軟軟似弱柳扶風的女人,就是三姨娘張氏,張氏肌膚比江姨娘更白,像條蛇一般站在那兒,隱然有種站不住要倒在趙山墓懷中的妖嬈模樣,她稍稍抬了下眼角,是滿臉的慵懶輕慢,一看便是個慣會討好男子的嬌媚女人。
張氏嫁給趙山墓多年,只生了一個女兒,四小姐趙若涵,現在師從名醫,正在外邊學醫。
還有一對站在角落中不惹人注意的母女,這是二姨娘楊留夢與她的女兒,五小姐趙凝冰。
在記憶里,趙沐虞對她們的印象並不深刻,由於她們為人極其低調,楊留夢為人溫善有禮,趙凝冰也極其懂事善良,是個連螞蟻也不忍心傷害的女孩。
待趙沐虞等人一進屋,趙山墓忽然坐直身體,將手裏的茶杯往桌臉上狠狠一頓,板着一張冷臉看着趙沐虞,“大膽孽女,你可知道你做錯了什麼,還不給我跪下!”
趙山墓一質問,幾乎屋中所有人都幸災樂禍的看着趙沐虞,趙靜怡與趙青衿眼裏的得意更深,只不過趙青衿嘴上有傷,他擔心被爹爹發現,就時不時的以袖子捂着嘴。
趙沐虞看着永遠板着一張臉的趙山墓,倔強的抬起腦袋,面上風華閃現:“敢問爹爹,女兒為何要下跪?女兒又所犯何罪?”
趙山墓冷哼一聲,不曾想這女兒居然變成了塊臭石頭,和她娘親一樣,又尖又硬,他指着她的指尖都開始發抖:“你膽量肥了是吧?你還當我不知道你在外邊做了什麼好事,你這個廢材不守婦道,和人私通,丟盡了我趙府的臉。彧王殿下看在我的份上才饒你一命,你別以為這樣便可以抵消你的過錯,就算殿下不責怪你,我作為你的爹爹也得好好懲罰你,讓你知道什麼是家風!”
不問青紅皂白便要懲罰自己,趙沐虞還真感覺可笑,她這爹爹可真是涼薄而自私,心已經偏到外太空去了,要是換成趙清清遇見這種事,或許就不是這樣冷處理了吧。
趙沐虞在心中冷哼一聲,並不理會趙山墓,而是走到老王妃面前,稍微曲身,給她鄭重的行了個禮,“孫女給姥姥請安。”
老王妃沒想到這個始終膽小怯弱的孫女竟然會給自己請安,她還在捻佛珠的手頓了頓,眼角抬了下,淡淡的問道:“你回來了?你這一身的灰是怎麼回事?”
雖然是質問,卻並不咄咄逼人,這平靜的話語給了趙沐虞一陣莫名的安心。
她知道這府中的家主是趙山墓,主母是江妃離,但她更清楚,無論是家主還是主母都要聽老王妃的,這家中老王妃的權利最大,也最具威嚴。
如果不是有老王妃這尊神在,或許她早已被江妃離害死了。
這個姥姥處事一直公平公正,性子剛正不阿,可她很少管事,幾乎都在吃齋禮佛,她平時住在祥蘊苑裏,過着閑雲野鶴般的逍遙日子,又不喜多言,因此有時候眾人都會忘記了她才是家裏真正的主子。
正是由於這位姥姥處事公正,從來沒歧視過她,趙沐虞才先給她行禮,在這個家裏,她唯一心懷尊敬的也只有這個心善的姥姥了。
她如今人微言輕,極其弱小,必須儘早找一個靠山,因此她一進來,視線便盯准了老王妃。
看見趙沐虞毫不避諱的討好老王妃,江妃離眼裏露出一縷輕視與哂笑,緊急着神情恢復正常,又成了那個滿臉矜貴的體面主母。
趙沐虞就是上前一步,回答老王妃的問題:“回稟姥姥,孫女差一點被宋伊人主僕設計陷害一事,想來小妹已然告訴您了。孫女不跪,是由於跪不得!”
“跪不得?我這個為父的讓你跪你就必須跪,你冒犯了彧王,已是罪人,讓你跪下你便跪下,這有何跪不得的?”趙山墓滿臉陰沉,疑惑的盯着趙沐虞,這還是平時那個唯唯諾諾的女兒嘛。
趙沐虞抬眼靜靜的掃了下幾人,眼中閃過一縷清明,滿臉從容的回答:“爹爹認為我有錯,可以懲罰我下跪。但倘若我真的下跪,等於是在告訴大家我真的犯了錯,真的失了清白,丟了趙家的臉。但是我並未犯錯,連彧王都清楚,我沒有和人私通,我是被人陷害的,那屠夫只是和我撕扯,我反抗之時把衣衫弄破了才會如此狼狽。倘若我沒有犯錯而跪下了,等若是承認私通一事,這若真的傳到坊間,相信損害的不僅僅是我一人的聲譽。一榮俱榮,一損皆損,我這樣的小角色損害聲譽是小,若是連累幾位姐妹那就得不償失了,特別是小妹,這麼優秀聰慧,可不能讓流言連累影響聲譽,為了幾位姐妹的前程,我只好大逆不道一次。請恕女兒不孝,今日我不能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