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今晚該你照顧我了
餘光掃了一眼專註開着車的何宇今,我拚命鎮壓着對他難以名狀的情緒起伏,我惜字如金:“外面。”
“回來。”
不容置喙的口吻,李岩聲音里全是稜角分明的堅硬:“我在你家門口。”
我再偷瞄何宇今一眼,聲線壓得更低:“我跟朋友出去吃燒烤喝啤酒,我沒空,就這樣吧,我掛…。”
“把地址發我手機上。”
乾脆利落截斷我後面的話,李岩輕描淡寫的口吻:“五分鐘內我沒收到地址,那我不介意把你發酒瘋的視頻與何宇今分享,我說到做到。”
我被他嗆得胸口發疼,可我憚於何宇今在場不好發作,我只能是默默咽下滿腔怒火另尋生機,我想他要過來我就讓他過來得了,我到時候給阮思婷打個暗示,我灌死他丫的!
打定主意,我故作有淺淺無奈:“好,我發,行了吧。”
想到何宇今與李岩早就相識,我怕李岩的貿貿然出現會讓何宇今被動,我發好信息收起手機就主動給他說:“老何,這趟真給湊一整桌麻將了,李總,額就是那個李岩,他愣是說他在附近,也要過來。”
微微愣了愣,何宇今迅速恢復如常,他笑容仍然是一片平坦:“只要你和你的姐們不介意,人越多越好,熱鬧。”
顧着在大腦裏面醞釀佈局呆會灌死李岩這事,我乾笑着:“嘿嘿。”
車速慢了慢,又倏忽提上去,何宇今欲言又止的模樣:“陳十…。。”
聽他忽然拉長話尾音停住,我問:“啊?咋的了?”
目視前方,何宇今若有所思:“我想跟你說啥來着,一下子給忘了想不起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這茬翻篇。你歇着,馬上到了。”
也不知道接我電話的時候阮思婷到底在哪裏,總之她比我還早到,她叫了一打啤酒,一個人干喝了大半瓶。
我給他們相互介紹了番,自然落座,阮思婷也不知是看在何宇今長得不錯的份上還是咋的,總之她招呼何宇今挺熱情的,她又是拿菜單又是傾情推介啥的,我坐在一旁看他們溝通得熱火朝天,我反倒像成了個蹭飯的。
等他們好不容易點了單,我把阮思婷拽到一旁給她透氣,時間緊迫我自然沒從頭細數我和李岩之間那點破事,我就告訴她我不爽李岩那丫比我還會裝逼我想弄他,阮思婷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她拍胸脯保證只要人到場,她就敢給我放倒。
就跟手握了個尚方寶劍,我這會兒反倒怕李岩那孫子慫了不來,一回到座位上我幾次張望,我終於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夜色濃厚燈光迷離的另一頭。
為了麻痹李岩那丫的,阮思婷故意的問我:“老佛爺,這位又高又帥的小哥哥是誰啊?”
“你挺不錯,眼光好又直率。”
竟然分外坦然接下阮思婷這番虛情假意的恭維,李岩臉都不帶紅一個睜着眼睛接過阮思婷的話茬:“我是陳十暗戀着的男人,我叫李岩,很高興認識你。”
我喝進嘴裏還不及咽下的啤酒差點噴出來,我用手捂住嘴硬生生把它往下摁,我強迫着吞咽下去的同時也被嗆得七葷八素,我連連嗆咳七八聲才能發出正常的聲音:“你不要胡說八道。我自認自己的品味和審美正常,我要暗戀我也會暗戀一些值得我暗戀的人,你橫豎看起來都不在我的標準之內,請你不要再誤解和亂說,謝謝。”
或是這才反應過來,何宇今從我身側的位置站起來,他伸出手去作了個請的比劃動作,說:“李總,巧了,沒想到我們會那麼快再碰面,你快請坐。”
這才注意到何宇今,李岩的視線垂直落去,他揣着微笑:“是很巧。”
卻沒有坐何宇今拉出來的凳子,李岩從另外那座順來一個有靠背的塑膠椅子,他輕描淡寫的口吻:“我坐在陳十身邊即可,不然回頭她又該跟我鬧矛盾,說狠話了。”
他這麼模稜兩可的話,再配合我剛剛懟他的小插曲,曖昧就像是被丟進水裏的泡騰片,不斷冒着泡泡,阮思婷與我對視了兩眼,她拿了個大杯子頓在李岩面前咕咚咚滿上酒,她笑嘻嘻的:“李帥哥是吧,能坐一塊兒那咱們就是兄弟姐妹,來,咱們來個酒逢知己,喝起來。”
還是挺配合端起了酒杯,李岩臨湊到嘴邊,他停住動作,他又再不作妖能死一般提着嗓沖我說:“陳十,前些天你喝多了,我照顧你一整夜,今晚該你照顧我了。”
卧槽,我靠那個靠,把我拎到公園拍我發酒瘋的視頻,再趁機吃我豆腐,他咋那麼能往自己臉上貼金,硬生生把猥瑣下流的自己包裝成一個心善體貼的大好人了!
心裏盤算着灌醉他之後對他各種非人折磨,我面上故作豪爽:“你能喝就喝,不能喝索性趕緊把杯子扔下走人,你有你酒桌上的規矩,我們這裏也有規矩,我們只歡迎乾脆不黏糊的人,出來喝酒不就圖個樂子,你這前怕狼后怕虎的,還出來幹嘛,回家喝牛奶啊。”
到底是有合作的意向擱在那裏,何宇今這時再度開口打圓場:“是圖個開心,不如大家一塊碰個杯,樂呵樂呵。”
不想,李岩並未領情,他將杯口傾到嘴邊:“是我影響了氣氛,我先自罰三杯。”
一飲而盡,李岩放下杯子,他隨手勾起離他最近的一瓶酒:“用杯子就是麻煩,我吹瓶行吧。”
與阮思婷何宇今對望面面相覷,我再看李岩像灌蟋蟀那樣死灌他自己,我莫名其妙看不下去,然而我找不到台階下,我只得用自己都深深鄙視的刻薄語氣:“誒喲,李總好酒量。”
喝乾最後一滴,李岩緩緩放下酒瓶,他朝我投之凝視:“你痛快了就好。”
接不住他的梗,也被他看得各種不自在,我下意識埋臉,用手指抵在桌子上畫圈圈:“你愛喝喝,關我什麼事。”
輕輕笑了笑,李岩沒再接我話茬,他就像換了個靈魂從高冷范暫時跌落神壇當起了交際花,他這邊和何宇今喝完,那頭又與阮思婷推杯換盞,總之他很忙着喝醉的樣子。
沒有任何懸念的,這個局結束的時候,他醉了。
一醉回到解放前,李岩又恢復他高高在上看誰都不順眼的傻逼樣,何宇今說要找代駕送送他,他死活不樂意,我提議給他開酒店,他說這附近就沒一家酒店能配得上他尊貴的身份。
剛開始阮思婷還挺饒有趣味旁觀他作妖,後面她又困又乏酒精還作祟,她壓根熬不住,於是我和何宇今打了個商量,我因為手上有傷沒敢放肆去喝,我基本屬於清醒狀態,不如由他幫忙送送阮思婷,我在這邊與李岩打持久戰。
何宇今為難一陣,他最後還是同意了我這個提議。
目送他們走遠,我再也不用端着裝着,我狠狠剜了一眼蹲在銀行外面台階處撐着抽煙的李岩,我特意放慢語速:“你帶錢了沒,我給你叫輛的士回雲深處…。”
挪了挪腳,李岩搖搖晃晃,聲音含糊:“我不回去,就許你放飛自我擁抱自由,還不准我愛咋咋的。”
看在他曾經容忍我發過一次酒瘋的份上,我耐着性子:“我困死了,我明天還有很多活要干,我必須休息好。你再不走,我把你扔這裏你別怪我。”
突兀的,李岩慢騰騰站起來,他跌跌撞撞朝我衝過來,他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隨意拍了兩下:“我要去你家。”
嚇了一跳,我像被蟲子蟄了彈跳着遠離李岩的魔爪:“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李岩我勸你自重,我勸你善良!”
沒了我給他支撐,李岩趔趄好幾步才再次站穩腳跟,他嘴巴努來動去的好多下,說:“你瞅瞅你,擺明你就不是什麼正經女孩子,我就說去你家,你就以為我想睡你。你那腦袋裏除了那點色情玩意,還能有別的不了。”
被他懟得既羞又尷,我的戰鬥力又跟死在路上爬不起來那樣,我嘟噥:“啥都是你有理。”
手團成拳重重搓了搓眼窩周邊,李岩的精氣神似乎抖擻一些,他在酒意朦朧里還能給我揣着倨傲:“事是這麼個事,你拿來的樣品我望了兩眼,設計風格什麼的還不錯。但就那幾個樣品,我還不能下定義,我得看到更多,才能大概知道你水平去到哪裏。你的水平,決定着你後面以什麼方式和萬嘉合作。我白天忙騰不出空,現在我空着想去看看,聽懂了?”
一聽到他是要去我那裏看產品,我哪裏還會嫌棄他大半夜的去看啥看,我好不容易才按捺住熱淚盈眶得想給他頒發一個最佳敬業獎的衝動,我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旋迴來:“啊哈,李總你要去看貨,那歡迎歡迎…。”
“把你的狗腿子收好。”
不大高興的瞪了我一眼,李岩聲音越來越模糊:“別顧着廢話,趕緊叫車。”
估計剛剛一直在死撐着,一坐到車裏晃蕩沒多久,李岩的眼皮子就越來越往下耷拉,我這不是怕他別一個不小心睡死過去,我只得時不時的用手指狠狠戳他胳膊。
在我的努力阻撓下,下車的時候他總算還能自己走。
把他迎進院子裏,我一邊栓門一邊說:“我放貨的倉庫,在二樓,樓梯口在那邊…。”
步履沉重的挪了幾步,李岩扶住最外面那棵楊桃樹,他另外一隻手揪着衣領扯了扯:“不行,我得躺會。你房間在哪,床借我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