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腥
夏日,正午,烈火環繞。
陳語光是想像這樣一種場景都覺得身上冒汗,現在卻是真真正正地身處在了這樣的環境當中。
陳語不是很理解這幾十人大白天地各自舉這個火把是什麼意思,反正一個個兒凝眉瞪目地沒給自己什麼好臉色,為首一名紅袍之上滿綉金焰的中年男子更是直接毫無客套可言地對陳語厲聲道:“外來者,你們可曾見到有一女子打此經過?”
“哦,見到了啊,就在剛才順着這條路直接跑下去了。當時我們見到她時滿身的火啊……嚇死我了。”
男子聞言面色驟變,一招呼身旁的從人便想繼續追擊。但還未邁步離開時卻是又面露質疑之色地打量着陳語道:“你確定你親眼看到她順着那個方向逃離了?”
陳語打了個哈哈道:“對啊!我眼神這麼好不會看錯的,肯定是個女人,就順着我們來時的路跑下去了。”
陳語越是說得信誓旦旦,那名中年男子便更為懷疑幾分,隨後更是雙目死盯着陳語身後的車廂道:“你這車裏都有什麼人?”
陳語淡淡應答道:“哦,無非是我的幾個朋友而已,估計您也沒什麼見的興趣吧?”
那名中年男子聽陳語如此敷衍時愈加懷疑了,直接冷哼一聲道:“廢話少說!我現在懷疑我們追擊的人就躲在你這車中,識相的話快些閃開讓我們搜檢,否則有什麼後果可得你小子自己承擔!”
唐千重本就是好勇鬥狠的脾性,除了在陳語的提醒下會稍稍收斂一下之外,平素也絕不是什麼任人宰割的善茬兒。此時看那中年男子一再相逼時眉梢一挑往前跨了一步:“你說搜便搜?你當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
那名中年男子聞言不怒反笑道:“呵,想不到還真有不知死敢站出來挑事的。抱刀的這小子,聽說過南胤三大火神教嗎?我們便是其中金火神教的教徒。今日我們時間倉促沒空跟你廢話,你若執意阻攔我等的話,我們倒是也不介意將你燒成一具焦屍供奉我們金火老祖。”
“行啊!爺今天就豁出去這副皮囊陪你們玩玩,看看最後死的到底是誰!”
唐千重說著右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之上,只是還未來得及拔刀時,已經被身後的陳語一把拽回去了。
陳語制止唐千重之後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名中年男子一眼:“這位大哥既然執意想看這車廂之中的人,那我們倒是也不必冒着丟了性命的危險阻攔於您。不過我可也是將醜話說在前面,待會兒不管吃什麼虧可都得您自己挺着。不是我沒攔,是我沒攔住。”
那名中年男子微然遲疑了片刻,之後卻是再次擺出一副猙獰的面孔道:“你當本大爺是嚇大的嗎?快些閃退一旁,否則我們可是當真要對你們不客氣了!”
陳語笑眯眯地往旁邊退了幾步,順勢把滿臉煞氣的唐千重也拉扯了過來。
中年男子雖然有些忐忑於那車中究竟有怎樣的玄機,但話一出口再想收回已然有些來不及了,唯有硬着頭皮邁步走到了車廂之前,動作有些遲緩地伸手摸向了車簾。
而就在他的手剛剛想要將車簾掀起時,一隻腳卻已經毫無徵兆地從車中踹了出來。其間攜帶着一股只有太古凶獸才有的霸道凶蠻之力,毫無道理可講地直接蹬在了那名中年男子的前心上。
中年男子的身軀如斷線風箏一般向後迅拋飛着,如不是有手下人合力將之接住,估計直接就能回他們來時的那片火牆當中了。
饒是如此,中年男子的臉色依舊瞬間便變得慘白不已了,同時胸腹之間一口逆血控制不住地瞬間噴了出來,就連嘴角零星淌下的那些都已經漸漸將前心的金色火焰圖案給徹底染紅了。
“誰……誰敢偷襲我?!”中年男子的臉上滿是倉惶之色,還有難以掩藏的憤怒充斥其中。
“怎麼,你還想還手嗎?”車簾一挑之處,岳枝枝面露煞氣地直接從車廂中跳了下來,有些得理不饒人地跟身進步又一腳直接將那中年男子踹翻在了地上,而後更是腳踩他的前心用力踩碾着,口中還在止不住地連聲叨念着:“我讓你攔我車,我讓你踩我車……”
中年男子眼見岳枝枝的面孔時瞬間就是一愣,而後更是只能任由其將自己踩在腳下而不敢再怒罵了,甚至只能一聲呼痛都不敢地連連討着饒:“岳小姐饒命……是在下有眼無珠衝撞了您,還希望您看在我們教主的面上不要跟我這做下人的一般見識,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
“懇請岳小姐法外開恩……”跟隨那中年男子而來的金火教徒們眼見自己的頭頭都如此狼狽時自然也不敢再作造次,只能紛紛跪地隨同他一起向岳枝枝求着饒。
岳枝枝聞言冷笑了一聲:“怎麼,直接搬出你們教主來壓我了?我告訴你,這事要是捅到你們教主那裏,第一個死的就是你懂嗎?”
那中年男子此時只有唯唯諾諾地應承着:“是是是……小的謹記岳小姐的教誨了,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此饒恕我等吧!”
“帶着你的人馬上給我滾,越遠越好。”岳枝枝再次發力一腳將那中年男子踢出了丈許,隱約當中能聽到他幾根肋骨瞬間碎裂的聲音。
中年男子爬起身後強忍劇痛給岳枝枝施了一禮,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敢說,只是試探着又向陳語問了一遍:“這……這位公子,敢問您方才所說關於那女子的去向是真的嗎?”
陳語露出了一個相當和藹地笑容道:“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可惜你不聽啊!要早信了我的話還至於挨這頓揍?”
中年男子本就難看的臉色因為陳語這幾句話而變得愈加鐵青了,但眼見着岳枝枝同樣愈加不善的面色,他也實在不敢再在此多做停留了,匆匆對陳語施禮道了聲謝之後,便帶領手下眾人朝陳語先前所指的那條路追下去了。
陳語手搭涼棚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於了自己的視線當中,這才面露一抹無奈笑意地看着岳枝枝道:“你至不至於下這麼狠的手?”
岳枝枝神色稍緩地冷哼了一聲道:“老娘心情不好,找個人出出氣不行嗎?”
陳語對此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我只是比較好奇,你怎麼就知道他會老老實實地讓你收拾,而且都被打成那樣了都不敢還手。”
岳枝枝輕描淡寫道:“現今南胤中的三大火神教都有求於我們神兵閣,我在閣中的身份又還說得過去。他們的教主但凡不是腦子裏有坑,都不敢讓自己的教徒招惹我的。”
陳語有些故作誇張地看着岳枝枝道:“是嗎?看來你來南胤之後還真是今非昔比啊!”
岳枝枝再次冷哼一聲沒去搭理他,而是反身一挑車簾,目光灼灼地看着蜷縮在角落當中的那名女子道:“金火教在南胤的口碑雖然算不上極佳,但畢竟也是三大火神教之一,不會莫名其妙追殺一個普通女子的。你跟他們的過節我沒心思過問,但你要知道的是:現在他已經兩次庇護於你,對你稱得起仁至義盡了。我們之後還有我們的事要做,說不定也是九死一生,帶上你的話既沒有理由也沒有義務。現在追殺你的人已然遠去,你也算恢復自己了,依我看大家各走各的也算兩便,可好?”
那名女子輕咬着下唇點了點頭,動作很是迅速地從車廂中走了出來,再次對陳語躬身施了一禮道:“這位公子,多蒙您兩次搭救,小女子必當謹記您的這份恩德。現在我確實還有急事要辦便不在此拖累於您了,以此卑微之物為贈只當給您留個念想,小女子告辭了。”
陳語還未反應過來時直接手中已經多了一件物件兒,再想出口說什麼時,那名女子卻是已然腳步匆匆地轉身快步離去了。
泊也此時面露一絲古怪笑意地從車廂中探出了頭來:“以前聽人說你艷福不淺我還不怎麼放在心上的,現在看來,還真是。隨隨便便救個人就能得件定情的信物,除了陳語你之外恐怕也是沒誰了吧?”
陳語聞言面色微有些尷尬,唯有據理力爭道:“我呸!你哪只耳朵聽到她說這東西是定情的了?!”
泊也卻是依舊沒有放過陳語的意思:“喲,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看這東西應該是人家那位姑娘貼身佩戴的玉鐲吧?如此珍貴的東西都送給你了,還說不是定情的?”
“你這都是廢話……我救她的時候她全身衣服都燒光了,渾身不着寸縷的,但凡不是貼身帶着的東西她還有辦法送給我嗎?!”
“有呀有呀!直接就以身相許地嫁給你嘛,那得省多大的事啊!”
陳語還在跟泊也因此而鬥嘴時,岳枝枝卻已經面沉似水地重新坐回了馬車上,隨後拿起馬鞭照着那兩匹馬便是狠抽了幾鞭子:“駕!”
馬匹吃痛瞬間暴叫了幾聲,同時蹄下發力拉動着馬車,不消片刻便已經消失在道路的盡頭了。
尚未來得及上車的陳語和唐千重面面相覷了片刻后各自嘆息了一聲,神色看上去說不出的那麼凄涼。
唐千重可憐巴巴地看着陳語道:“大隊長,以後你們兩口子吵架能不能不波及外人?我都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了,就不能讓我歇會兒嗎……”
“可以啊,這話你去跟她吧,我估計像她那麼通情達理的人,肯定會在聽完的瞬間……”
“答應我?!”
“砍死你。”
“…………”
唐千重再次嘆了口氣,拖着有些沉重的腳步繼續往前去了,同時異常哀怨地接連轉頭看着陳語。
陳語對此也直接選擇了無視,只是一邊不緊不慢地看着手中剛剛得到的那隻玉鐲,眼神有些發滯地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