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華紹禮顧盼番外

第144章:華紹禮顧盼番外

顧盼去世的第一年,是華紹禮最為痛苦和難熬的時候。

他一共經歷過兩次失去的疼痛。

第一段已經很是久遠,當初的痛不欲生,如今竟然開始漸漸的記不清楚初戀的容貌。

所以,在極致的疼痛過後,他開始告訴自己。

當初同樣的疼,同樣的痛,如今都可以漸漸消散了,那這一次,也可以。

是啊,有什麼東西是時間不能磨平的呢?

一年不行,那就兩年,兩年不行那就三年……十年。

終有一天,顧盼這個名字不會再絞痛他的心。

華紹禮是這樣告訴自己的,也是這樣勸慰自己的,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終有一天,他可以再一次的放下。

但理智上的事情,脆弱的神經並不能當一回事。

他在失眠,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使是藉助藥物勉強的入睡,在躺在床上以後,也會在半夜時分他就好像能夠嗅到濃烈的血腥味,繼而猛地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

他倉皇失措的去看向身旁的位置,明明是白色的床單,卻怎麼看都像是有了紅色的浸染。

華紹禮狼狽的從床上跌落下來,繼而久久都沒能再入睡。

他出神的看着床上的位置,明明不是同一棟房間,不是同一張床,可為什麼還是能夠感到那股濃烈的血腥味?

如影隨形的,好像這輩子都掙脫不掉,擺脫不了。

“顧盼,這就是你報復我的方式嗎?”他有些痴然的問道。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麼以鮮血流盡的慘烈方式,死在他的枕邊,他怎麼還能安然入睡?

長時間的睡眠不足,讓華紹禮硬生生的瘦了一圈,安眠藥不管用,他便只能去找醫生,醫生在了解他的病因后,給他建議:“……你的這種情況,已經不是身體方面的問題,你是產生了嚴重的心理疾病,想要入睡,還是去找心理醫生試試吧。”

華紹禮只能無功而返,一般的心理醫生對他的這種情況根本沒有什麼用。

於是他花了大價錢,找來了國內心理方面的專家求助。

專家聽了他的經歷后,沉默了良久,在幾天的治療都失效以後,說:“……還有一種解決途徑,你沒有辦法入睡的病因,是因為愛人的死亡,你的愧疚和痛苦在每一晚同樣的場景下造成了你沒有辦法入睡……我們可以嘗試一下催眠的方法,讓你在睡夢中重新回到那一天,然後竭盡所能的去把她救回來……”

雖然現實沒有辦法改變,卻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減輕心中的愧疚,用一種“我也曾經為了救她竭盡全力”來緩解心中的罪惡感。

華紹禮沉默了數秒鐘后,點頭答應了。

醫生在進行了一番的準備以後,讓他平躺在床上,屏蔽了周遭的一切聲音,開始了催眠。

隨眠的過程並不順利,因為華紹禮躺在床上沒有辦法持續太長時間就會驚醒。

專家無奈之下,只好讓他半靠在了沙發上。

催眠進行中,華紹禮陷入了一團的迷霧之中,前方一面的霧蒙蒙的白色,什麼都看不見。

他開始大聲的喊顧盼的名字,喊道聲嘶力竭的時候,迷霧褪去。

他來到了那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卧室。

卧室里的顧盼和華紹禮正躺在床上,兩個人都閉着眼睛,像是在熟睡。

他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來晚了的時候,熟睡中的顧盼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先是朝身旁的華紹禮看了一眼,平靜無波的眼眸里什麼神情變化都沒有,然而從枕頭下面悄悄的拿出了一個薄薄的刀片。

“華紹禮”看着她拿住的刀片,頓時就紅了眼。

因為他從顧盼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遲疑留戀和不舍,唯有的……是解脫。

她想要解脫,也想要報復他,所以……

才可以沒有任何留戀的劃開自己的動脈。

華紹禮沒有做任何停留的衝過去想要把她手中的刀片拿走,想要阻止她的行為,但是……手臂卻直直的穿過了她的身體。

華紹禮瞳孔驟然一縮,再次揮手嘗試,卻依舊什麼都觸碰不到。

他來了,也目睹了顧盼的全部動作,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辦法做,她根本就什麼都阻止不了,他什麼……都做不了。

“不,不要……不要!!顧盼,不要!不要!!!”

華紹禮瘋了一樣的想要去阻止,瘋了一樣的大喊大叫,希望可以阻止她的行為。

但是……

他就像是個幽魂,能目睹一切,卻什麼都改變不了。

在血液噴涌而出的時候,顧盼將手放進了被子下面,遮蓋住了全部的紅。

華紹禮跪在床邊,跪在她的身側,猩紅着眼睛,想要把她抱起來,想要帶她去醫院。

但……

他做不到。

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跪在床邊失聲痛哭,難以抑制的巨大悲傷和痛苦一齊湧上了喉嚨,他不斷的捶打着自己的心窩,喊着“顧盼”,“顧盼”一次又一次,一聲又一聲。

心理診所沙發上的華紹禮,沒有醒過來,一直在落淚。

心理醫生已經覺察出了異樣,卻不敢在時間還沒有到的時候,陡然將人給叫醒。

卧室里的華紹禮一直在哭,像是個無助的孩子,這一刻的痛苦不亞於知道顧盼死亡的那個清晨。

這一次,他是親眼,就那麼一點點的見證着,她走的是多麼的決絕。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什麼,顧盼有一瞬間,她朝着床邊華紹禮跪着的位置輕瞥了一眼。

因為一閃而逝,因為華紹禮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所以……他並沒有發現。

跪在地上的華紹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哭了多長的時間,總之在他的眼淚都落空的時候,他便靠在了床上,頭也靠在了顧盼的身上。

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離她近一點,更近一點。

直到……

顧盼的呼吸漸漸的消亡。

直到……

床上的華紹禮醒來。

跪在地上的華紹禮閉了閉眼睛,不再去看當初的自己是如何的肝腸寸斷。

他踉踉蹌蹌的起身,所謂的救贖,所謂的拯救,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幻想。

死了就是死了,事實就是事實,即使是在催眠,即使是在夢裏,華紹禮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根本沒有辦法跟隨心理醫生的設想,去完成這一場救贖的美夢。

顧盼的死,烙印在了他的心中,誰也救不了他。

當僅存的幻想覆滅,沙發上的華紹禮睜開了眼睛。

心理醫生已經知道了結果,輕聲嘆了一口氣:“華先生,你……想要擺脫這個夢魘,最先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相信,在催眠中你真的可以救回她,只有這樣你心中的愧疚和痛苦才能得到緩解。”

醒來后的華紹禮久久都沒有說話,半晌以後這才說道:“不用了。”

那是扎在他心尖上的疼,時時刻刻都在陣痛,怎麼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可以去救贖什麼。

沒有用的,沒有用。

對此,心理醫生也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息。

華紹禮走出了心理診所,跟來時沒有什麼兩樣。

他開車去了墓地,去看了顧盼。

站在冰冷的墓碑前,他將手中的鮮花放下,然後……背靠在墓碑上,低聲的說:“顧盼,你疼不疼?”

刀片劃下去的那一刻,你疼不疼啊?

很疼是不是?

可你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為什麼,不直接找一把刀捅死我呢?”既然那麼恨我,為什麼不直接捅死我?

“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如果我說……我得到了報應,你會不會覺得開懷?”

“顧盼……你……可不可以入我的夢?哪怕只是一次?告訴我,你現在還好嗎?”

他像是個精神不正常的病人,絮絮叨叨的對着墓碑說這話,明知道沒有人會回應他,可他依舊可以這麼一聊就是半天。

華紹禮記得在書上曾經看到過,往左邊側着睡是不對的睡法,因為壓迫心臟,容易做惡夢,在顧盼去世以後他卻經常這樣側着睡,他不怕做惡夢,但是卻怕,夢裏沒有她。

所有人都說,在身邊的人離世以後,只要熬過了第一年,剩下的時間便會開始慢慢的習慣。

也會開始慢慢的接受,那個人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華紹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記性太好的原因,即使已經過去了三年,他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顧盼離開時的痛。

他開始全世界各地的做公益,他甚至曾經跑到南非當過無國界醫生,救治貧困中的病人。

他接受過很多的感謝,也見過很多個康復以後感激的笑臉。

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說,華醫生是個極其溫柔的人,對誰都極有耐心,非常的溫暖。

華紹禮每每聽到這樣的形容,都只是微微一笑,什麼都不說。

直到,很多年以後,華紹禮在南方几個貧困的山區里,見到了一個傍晚在雪地里看書的女孩兒。

十來歲的模樣,手上佈滿了凍瘡,身上的棉襖補丁摞補丁,一雙眼睛卻很亮。

華紹禮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她跟前,“怎麼在這裏看書?”

別的孩子都在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樂乎,唯獨她一個人坐在沒什麼人的地方,手中翻着一本泛黃破舊的書。

女孩兒仰着頭對他笑了笑,她說,她想要走出大山。

華紹禮一頓,低聲了一句:“是么。”

女孩兒說:“你不要看我們這裏很窮,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我們村子裏走出去過一個大學生,她後來就留在大城市裏工作了……”

華紹禮覺得她的眼睛很亮,很純凈,就隨意的問了一句:“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是多久以前?他後來怎麼樣了?”

小女孩兒想了想:“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奶奶說好像是叫盼,張盼?不對不對,陳盼?也不對……哎?是叫什麼盼來着?”

原本只是隨意一問的華紹禮整個人的脊背都綳直了,啞聲道:“……顧盼嗎?”

小女孩兒眼睛一亮,“對,就是顧盼,醫生叔叔,你怎麼知道?你認識她嗎?”

在小女孩兒驚詫的詢問中,華紹禮揚起頭看了眼昏暗下來的天空,聲音有些飄遠:“……認識。”

他沒有想到,兜兜轉轉以後,他竟然會來到顧盼曾經生活過多年的地方。

他拿着手電筒,在向村裏的老人詢問了具體的位置后,華紹禮找到了顧盼曾經住的家。

那裏早已經什麼人都沒有了,村裡老人告訴他:“那個女娃出息,在大城市裏掙了大錢,每年都會給家裏帶回來錢,他哥哥結婚買房娶媳婦買車的錢都是她出的……顧家有這麼個女娃,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華紹禮看着院子裏比人高的荒草和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熟悉氣息的老宅子,沒有辦法將老人口中那個好像搖錢樹一樣的女人跟記憶中的顧盼畫上等號。

在他的記憶力,顧盼是自卑的,是膽怯的。

他曾經聽到過她接家裏電話時的神情和語氣。

那是被摧殘后的無奈和認命。

她曾經在醉酒的時候說過:這個世界上鮮少有人把她當一回事,除了一個李十安,她接受過的溫暖屈指可數。

她所謂的家人跟群吸血鬼沒什麼兩樣。

可在村裡老人的敘述中,她是村子裏的驕傲,是這個村子裏走出的第一位名牌大學的大學生,是個掙大錢享大福氣的富貴命。

但卻沒有人知道,她已經死了。

死的時候還不滿三十歲。

死在了一場算計里,一場……他親手造就的謊言裏。

滿身疲憊,滿目瘡痍的絕望而死。

華紹禮再走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個在雪地里看書的小女孩兒,她說自己也要考上大學,成為跟顧盼一樣厲害的人。

華紹禮聽完后,心中百感交集。

但最後也只是鼓勵了她一句。

慈善事業,華紹禮做了第十個年頭,便沒有再繼續下去。

因為……他的身體已經再也不能支撐他繼續這樣下去。

他是一名醫生,十年的時間卻在用類似於透支生命的方式來行走着。

他知道自己該停下來,卻不敢停下來。

他一刻都不敢讓自己有停歇的時候,一定要每天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力氣都耗盡以後,才能睡過去。

在生命最後的一段時光里,他沒有選擇醫院,而是選擇了一個人重新回到顧盼去世的那棟房子裏。

這座塵封了十年的房子,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灰塵撲面而來,有些地方已經結網。

他沒有請人幫忙,自己耗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這才將房子打理了出來。

這天他精心的從花店裏挑選了一束玫瑰花,火紅的玫瑰刺眼的妖嬈,他卻在即將要付錢的時候,換了一束百合花,白色的百合花。

他將百合花放到了曾經的那張床上,然後做了兩碗面,他吃完了自己的那一碗,然後出神的看着對面的那一碗,小聲問道:“是不合胃口嗎?”

沒有人回答他。

他的神情就有些落寞。

上樓洗漱的時候,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很久的時間,不是在泡澡,而是他很久都沒能站起身。

好不容易起來了,嗓子眼裏卻癢得很,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捂着嘴的手掌上,就噴濺上了血。

華紹禮看着手心的紅色,走到水龍頭邊,靜靜的把手給沖洗乾淨了。

他今年四十歲,可身體已經衰敗到如同垂垂暮年的古稀老人。

他坐在床邊,時隔十年之後,他終於有勇氣再一次的躺在床上睡覺。

今晚,他不會再怕了。

他服用了兩顆無名的藥片,靜靜的躺在了床上,身旁放着一束開得正艷的百合花,沒有玫瑰的濃烈,只有淡淡的清香。

就像……記憶中的那個人。

闔上眼睛之前,他說:“我來……找你了。”

來找你,給你賠罪。

來找你,向你追悔。

顧盼,其實,華紹禮他早就後悔了,他……很想很想你。

在意識慢慢抽離身體的那一瞬間,華紹禮好像又回到了第一年去心理醫生做催眠的時候。

他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來到顧盼死的那晚上。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阻攔的雙手沒有穿過顧盼的身體。

因為他在出現的那一個就被吸進了躺在顧盼身邊的,華紹禮的身體裏。

那個華紹禮帶着後續所有的記憶蘇醒,攔下了顧盼拿着刀片的手。

他抱着那個鮮活的,還有體溫的顧盼痛哭流涕,一遍遍的說著說著對不起,一遍遍的說著我愛你。

即使那個顧盼什麼回應都沒有給他。

華紹禮依舊緊緊的,緊緊的,擁抱着她,好像想要用這種方式將她揉進骨血里。

顧盼看着眼前近乎瘋狂的男人,眼神細微的閃了閃,即使眸子裏依舊死氣一片。

“你攔不住我。”她說。

一個人想要尋死,她就有千萬種的方法。

顧盼在提醒他,即使這一次成功了,她還有下一次的機會,下下次……無數次。

華紹禮的身體綳得很直,很僵硬,面色蒼白一片。

良久以後,他捧着她的面頰,像是捧着稀世的珍寶,他說:“就這麼恨我嗎?”

顧盼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回答。

華紹禮擁着她,繾綣的吻在了她的唇上,在良久良久以後,在她呼吸都不穩的時候,他這才鬆開了她。

顧盼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華紹禮是在笑的,但是笑着笑着,眼淚就落了下來。

顧盼自然不懂得他為什麼會哭,但是華紹禮知道,這是個相隔十年的吻,在將來,也會是相隔一輩子。

這一整夜,華紹禮都沒有睡,他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顧盼在黎明的時候,經受不住困意,睡了。

華紹禮走遠兩步,電話打了訂餐電話,後來請了專門收拾房間,做飯,洗衣服等等的傭人。

而他再也沒有離開顧盼一步。

他將家中所有的利器都藏了起來,連桌桌角角都提議安裝了軟膠,易碎的玻璃瓷器也統統在家裏消失了。

他防患於未然的功夫做到了極致。

即使是在睡夢中,床邊的人稍微有點什麼動靜,或者是翻了一個身,他都能當即清醒過來,然後面色蒼白的將她抱在懷裏,直摟的她喘不過氣來。

顧盼就算是對他再如何的不關心,也覺察出他的異樣了。

華紹禮病了,得了一種名叫做患得患失的病。

而病因,是顧盼。

但對於這些,顧盼即使是感知到了,也全然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生病的人,不止華紹禮一個人。

這樣的生活不知道是持續了多久,眼睛裏紅血絲遍佈的華紹禮突然說,要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話音剛剛落下,他卻又自己反駁了自己的話,自言自語道:“還是……還是把心理醫生請到家裏吧。”

如果出了門,就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他的顧盼只有在家裏才是最安全的,他已經將所有的安全隱患都排除了,還是待在家裏好。

待在家裏也可以進行心理治療,等醫生治好了她的病,她就再也不會尋死了。

再也不會尋死了。

心理醫生來了,是那位心理學的專家。

專家在跟顧盼進行互動的過程中,華紹禮的神經一直都保持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中,百分之八十的問題都是他代為回答的。

在一個小時的心理疏導結束以後,專家將華紹禮叫到了一邊,華紹禮跟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卻一刻都沒有離開顧盼。

他的緊張展現的淋漓盡致。

專家在說完顧盼的心理狀況后,遞給了華紹禮一張名片,“華先生,顧小姐有抑鬱的傾向,而你……你的情況或許比她還要嚴重一些,明天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來一趟我的診所吧。”

華紹禮聞言先是一怔,繼而輕笑:“你一定是看錯了,我很好。”

然後也不管專家再說什麼,他便直接讓人把專家送走了。

他?

他好的很,怎麼可能有什麼病。

他只是,不想要再失去一次了。

半月後的一天,顧盼說要插畫,讓傭人給她拿把剪刀過來,因為這段時間顧盼表現的都太過正常,以至於傭人看着桌上的話就鬆懈了準備。

從廚房裏端着剛剛燉好的湯出來的華紹禮不經意的聽到傭人的話,臉色煞白的摔碎了手中的碗,跑上了樓。

房門踢開的那一瞬間,華紹禮看到了舉着剪刀的顧盼。

華紹禮一把將剪刀搶了過來,在顧盼目瞪口呆中,將剪刀插進了自己的心窩。

獻血濺了一地,他倒跪在地上,跪在她的面前,手緊緊的拽着她的衣服:“顧盼,我拿命還你好不好?”

顧盼直勾勾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滿身是血的男人。

他說:“……我給你燉了湯……”

他說:“我死了,你好好活下去,好嗎?”

“嗚嗚嗚嗚……”

急救車趕到的時候,服用了藥物安樂死的華紹禮,嘴角卻是帶着笑的。

因為,他相信……

他真的救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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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人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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