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信臨城是個跟閬城差不多規模的城鎮，依附於附近的凌海門，從而得到修士的庇護。因此也是個修士經常往來的城鎮。
謝挽行在城外收了劍，牽着江疏進了城，穿行於滿街擁擠的人群之中。
街道兩邊不斷有吆喝叫賣聲傳入二人耳中。
義正言辭的拒絕了謝挽行抱着他走的要求，江疏扯着謝挽行的衣袖，興緻盎然的沿着路邊小攤販走着。
“想要逛逛嗎？”謝挽行見小孩看得興起，索性問道。
“不用了。”江疏搖搖頭。他大致看了兩眼，雖然這邊的氣氛顯得更熱鬧，但賣的東西也無外乎還是那幾樣，大多是些常見的吃食糕點，與他在閬城吃過的沒什麼不同。
“謝叔你打算去哪？我們還是直接過去吧。”
原本離開了山村，江疏又恢復了“謝仙師”的稱呼。謝挽行卻叫他仍舊叫謝叔便好——一方面，小傢伙也算是入了道了，都是修士自然不應當再仙師仙師的稱呼。
而另一方面，按照規矩江疏或許該叫他一聲“前輩”或者“劍君”。但謝挽行還是覺得，小傢伙拖長了調子叫他“謝叔”的聲音，更叫他喜歡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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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挽行入了城的第一站，是向修士提供靈食的大型連鎖食肆——玉京樓。
熟門熟路的點了兩道招牌菜，又加了一道信臨城特色菜。謝挽行與江疏相對而坐，無言的吃着這一餐。
玉京樓的味道是越發不如從前了。
又或許是他被江疏的手藝養刁了胃口？
雖然米是靈米，卻好像煮的幹了些，不夠軟糯，難吃。而這道他以往最愛吃的蝦羹更是，蒸得老了，完全不像江疏做的那般嫩滑，甚至還隱約帶着些沒處理乾淨的腥臭味。特色菜也是平平無奇，除了擺盤擺得好看了些，再無其他。
每吃一口謝挽行便忍不住眉頭微皺，夾了三五口之後，謝挽行乾脆停了筷子，轉而以隱含着期許的目光看着江疏進食。
江疏本來正在偷偷打量謝挽行，隔上一會兒才慢吞吞的夾一口菜，見對方停下筷子看向自己陡然一驚，趕緊垂眸盯着自己的飯碗，猛扒了兩口白飯。
——看看，玉京樓的菜品，味道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連小傢伙都覺得不好吃。
謝挽行略顯惆悵的嘆了口氣：“不好吃就別勉強了，我帶你再去找些別的吃吧。”
江疏聽着嘆氣聲，夾菜的動作一頓，試探道：“謝叔不喜歡吃嗎？要不我去借個后廚，給你做兩道菜？”
謝挽行精神一振：“不，不借他們后廚。我已提前租好了小院，院裏有小廚房。咱們回小院裏做便行了。”
小廚子的手藝這麼好，還是藏着點吧，省的被玉京樓的人看上了硬是想要走怎麼辦？
江疏聞言也撂下筷子，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我也不想吃了。”
謝挽行聞言當即起身，隨手往桌上拋了幾塊渾圓剔透的靈石，連店小二都懶得叫，徑直拉着江疏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倒是江疏，被謝挽行拉着走的時候還不時回頭戀戀不捨的看着被店小二收走的靈石。
驚嘆於靈食價格的同時，江疏也堅定了輔修食修的決心——既能省錢，又能抱住謝挽行的大腿，多一舉兩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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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由江疏做的蝦羹解決了腹中空虛的謝挽行，十分滿足的喟嘆了一聲，癱在躺椅上享受着溫暖舒適的午後日光。
江疏收拾完了飯後殘局，正打算回屋修鍊，卻被謝挽行叫住。
謝挽行將扣在臉上的書拿下來，遞過去的手伸到一半，又忽然停住。他想了想，轉而從儲物袋裏摸了個玉簡出來拋給了江疏。
“這兩天納氣修鍊先走一個大周天就行了，主要看看這個，多學幾個術法手訣。”
謝挽行給江疏的是一冊記錄著各式基礎術法的玉簡。
其實他臉上被拿來遮太陽這本也是，不過謝挽行遞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現在的修士，大部分還是喜歡直接用神識讀取玉簡的，方便省時還記得牢固。
哪有幾個像他一樣喜歡摸着書籍的紙質，一頁一頁翻着看的。
謝挽行頗覺得無聊，將書又扣回臉上。悶悶的聲音從書下傳出：“神識讀取玉簡的方法，之前給你那本納氣書上有記，你自己先試試吧。不懂再問我。”
江疏其實早就研究過了，此時有了靈力，稍稍一試便成功了。
他讀了讀玉簡的內容，有些懵逼，小心問道：“謝叔，我還沒打算當個法修啊，這裏面怎麼……？”
“又不是只有法修才能用術法。基礎的術法大部分修士都會用的，方便。”謝挽行眼都沒睜，隨手一指，拈了個靈木訣。他手指之處一顆小苗便破土而出，又以驚人的速度成長為等人高的樹木，為他投下一片清涼的陰影。
“法修多是運用高級術法的。又或者是組合使用，更甚者還有自創術法的，出招詭譎而不可捉摸。”
“像你這樣的五靈根，靈水訣靈火訣都好好學一學。出門歷練的時候，要是不巧要住在野外，還能幫你生個火洗個臉什麼的。”
江疏：？？？
“你現在還只有木系靈氣，就先學木系的法訣吧。最後那幾個無系的法訣抽空也學學。”
無系法訣即是指諸如除塵術，輕身術之類的便利法訣。
解釋完了，謝挽行隨意擺擺手示意江疏自己活動去。末了忽然想起來，道：“明日帶你去雲間道瞧瞧，買點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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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道，雲間天上，意指能騰雲駕霧的修行者來往、彙集的街道。
謝挽行昨日帶江淮去的玉京樓便在這條道上。
而現在二人正踏在這條雲間道的青玉石板路上，在沿途各家攤位挑選購買着。
當然，都是給江疏用的。
止血療傷的丹藥，品階尋常但又不失好用的法器，應急用的符咒和一次性陣盤。
謝挽行買了不少，為了裝下這些東西，他還特意又給江疏買了個芥子袋。
江疏倒也逛得挺投入了，但凈是在看一些外表破爛猶如廢品，價格也便宜到近乎免費贈送的東西。
嘴裏還念念有詞：“這塊不行，沒有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個也不行，太新了，沒有年代感。”
根據主角定律，主角一定可以在小攤上遇到一些毫不起眼半賣半送，看起來垃圾無比的東西，但實際上這東西最後都會變為天地至寶住主角一臂之力。
當然了，他自認既不是主角，又沒對哪個破爛有什麼心電感應，挑這個東西無非也就是找看着順眼的，過個主角癮罷了。
“嗯？這個？”江疏在一個小攤前停住，拿起一塊碎片湊在眼前翻弄觀察了一番：“形狀完美，灰撲撲的樣子也完美，還有點迷之香氣。”
謝挽行神色複雜的看了看那塊不明碎片——要他說，那就是個炸了的丹爐的碎片，上面還沾着丹渣和火石的灰呢。
“前輩，這個怎麼賣呀？”江疏對着面目和善的女攤主擠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身無分文的江疏試圖出賣色相。
女攤主果然深受蠱惑，呆怔怔的看了他兩秒，才猛地吸了一口氣道：“只、只要一塊下品靈石。”
江疏又對着她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比了個wink。
“你、你要是喜歡的話，你就隨便買個別的什麼，這個我就搭給你了！”女攤主瞪圓了眼睛，聲音都有些變調。她抬起右手掐了下左手，這才稍稍冷靜了一些。
但江疏仍舊只能無辜的眨眼睛。
謝挽行看不下去了，隨手指了本小攤上的書道：“要那本書，搭這個碎片吧。多少錢？”
這一攤沒一個他看得上眼的東西。也就那本書，雖然不知道內容是什麼，但好歹是本紙質書，還稱得上是值得一買。
女攤主順着謝挽行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神情一震，興奮里夾雜着惋惜的目光在謝挽行和江疏之間來來回回遊移了好久，雙唇張張合合，最終化作一聲幽幽嘆息了。
她看向江疏，目露同情道：“好吧。五塊下品靈石。”
謝挽行看着女攤主不情不願的模樣眉頭一跳。
什麼書這麼貴？
江疏同樣對女攤主的目光不解，他看了看書皮上的名字。
《芝盈傳》。
好像沒什麼特別的？
直到二人轉身離開，謝挽行仍聽得女攤主嘆息了一聲：“可憐的小孩啊，長得那麼好看。”
謝挽行：？？？
隨手將那本芝盈傳丟進芥子袋，謝挽行將小孩看中的破銅爛鐵遞給他，卻被拒了回來。
“送給你的，謝叔。”雖然錢還是謝挽行付的。
“我覺得這塊東西，以後肯定有大用處！”江疏神神秘秘的擠擠眼睛。
謝挽行無言的看了他一會兒，隨即伸手探向新給江疏買來的芥子袋。
還是直接塞進去吧。
江疏看出謝挽行的意圖，捂着芥子袋后跳了一小步，拚命搖頭。
“謝叔你看，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今天還為我買了那麼多東西，我都沒送過你什麼。這就當我送你的第一個禮物吧？他以後肯定有用！”當然，沒用也不包退換。
謝挽行嫌棄的捏着這片碎片。
他並不是很想要，謝謝。
但看江疏硬是退了他三步遠的堅定模樣，謝挽行也只好把這塊丹爐碎片丟進了自己芥子袋的角落。
他由衷希望上面的灰土不要濺到他芥子袋裏的靈食和靈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