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賭局
五萬頭傀儡環繞流動，圍成了一個寬闊的圓形區域，上空的雷鳴珠散下光芒，照亮了擂台上的兩個男人。
南宮夜緩緩拔出長刀燃魂，刀刃在月下閃過赤炎的光芒。而對面的孫彥亮挽起教士服的袖子，捲曲的紅髮被他用皮筋紮起，露出清秀的面龐。
“兩招，就能讓你乖乖投降。”孫彥亮扭了扭脖頸，紅色眼瞳充斥着得意。
南宮夜的右手緊緊握住刀柄，深深吸了一口氣：“來吧。”
隨着話音落下，二人同時動了，一眨眼就離開了原地。
“紫電訣！”南宮夜的長刀在空中帶起一道道電紋，刺向逼近的孫彥亮，刀尖一旦點中對手的肩膀，電流足以給予一秒鐘的短暫麻痹。
一秒鐘，足夠南宮夜打敗敵人。
孫彥亮縱使力量驚人，在身體的反應速度上並沒有多大提升，他顯然無法避開燃魂的刀氣，“呲！”一聲響聲，紫電刺進他的體內，電流瞬間鎖緊孫彥亮的肌肉。
就是現在！南宮夜大喜，一閃身出現在了孫彥亮的上空，雙手握刀下落，準備了結對手的性命。
神印——空間異動溯源箭
只聽到“嗡”的一聲轟鳴，藍白色的光域一下子展開，將南宮夜和孫彥亮包住。
“這是大白套的能力？”南宮夜感受到四周的空間傳來泰山般的重壓，使人動彈不得。而在限制空間之外，八十一道溯源箭早已射來，帶有封印術的黑氣化為箭矢，在空中宛若飛翔的翅膀。
“就差這一刻！”南宮夜不顧死活，持刀刺破空間的封鎖，刀氣穿落藍色領域，直接穿進孫彥亮的體內。
當接觸到孫彥亮的身體時，南宮夜感覺燃魂刀彷彿刺中了空氣，沒有碰觸到實體，孫彥亮也如同消失了一般，但一眨眼后，孫彥亮竟像個沒事人一樣出現在空間異動領域之外。
“轟！”八十一道黑氣溯源箭射過來，彙集成一顆黑球，最終發生爆炸，箭氣和藍色的空間能量都化為碎片，在空中飄然落下。
“一招，如何？”孫彥亮悠然轉身，望着不遠處的南宮夜，他的體表還殘留着數道黑箭上的黑焰，留下深深淺淺的傷口。
南宮夜大口喘氣，艱難地站起身，白皙的胳膊沾滿了血液。他的燃魂長刀，無法再召喚出強有力的刀焰。
“在黑箭射來的剎那，你從紫電訣轉變為戰火訣，想要用力傳導神印轉移攻擊。”孫彥亮笑道，“可惜你的神印成熟度太低，無法擺脫具有封印術性質的溯源箭。”
“你的虛實化境也不賴，在釋放完神印招數后，能在瞬間就轉為虛體，可證你對於自身力量的熟練運用。”南宮夜說。
“接下來的第二招，我一定會抓住你。”少年在誇讚完對方之後，眼神更加堅毅，儘管他在方才的攻擊中已被重傷，除卻刺傷，肋骨和胸骨也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折斷。四星師的彈指一擊，足夠令二星師當場暴斃。
在南宮夜戰意的鼓舞下，燃魂刀再次震鳴，重新燃起戰鬥之火。溫黃的刀焰包裹住南宮夜，將他體內的溯源箭氣除去，火元素也在加速他的傷勢痊癒。
“火海重生？你果然是火陽之體，有資格成為天乾與黑坤的容器。”孫彥亮驚奇地點頭，“但純陽之身竟能夠使用其他屬性的能力，這更令人驚訝。”
孫彥亮的讚美在南宮夜聽來，彷彿是將少年看作了一個毫無生命力的工具。
“墮入魔道的傢伙，讓我把你的紅眼珠子變成黑色！”南宮夜冷笑道，身體爆發出凌厲的紫電，迅速靠近孫彥亮，手裏的長刀劃過圓轉弧度，即將割斷對方的話喉嚨。
孫彥亮不躲也不閃，任憑長刀砍中自己。
在刀刃砍進身體的同時，孫彥亮出現在了南宮夜身後，手掌凝聚一道寒星之力，超低溫的冰雪會將南宮夜的身體凍結。
外頭觀戰的法陣等人，心中閃過震撼。南宮夜的衝刺速度已足夠快，快得在場任何一個人也自認為無法躲閃，但孫彥亮咫尺之間已經完成了躲閃，並準備下一步的反殺。
而祭壇上的安歌等人，接觸過孫彥亮的能力，明白任憑南宮夜再快，也無法逃離虛實化境的束縛。
當孫彥亮的手即將碰到南宮夜時，後者竟低頭躲了過去，並且回身旋刀，迎上了赤手空拳的孫彥亮。
“不可能......”孫彥亮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被刀鋒擊中時，順勢使出了虛實化境，身體化為虛影而消失。
黑影又從另一個角度同時出現，孫彥亮的眼瞳劃過一道紅光，他的手掌化為爪子如獵鷹般探出，每根指骨都有暗紅色的隕炎在熔動，超高溫的火泥沖向了南宮夜的雙眼。
隨着距離的拉進，當孫彥亮看清南宮夜的面容，他驀然瞪大雙眼。而在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到南宮夜的雙瞳在發生某種超快速的移動，瞳孔放大縮小，將周遭的動態變化以極致細微的方式記錄在眼中。
在隕炎襲來的瞬間，南宮夜早已把燃魂刀豎著架起，刀柄準確地擊中孫彥亮的腕骨，接着翻轉刀刃，右手反握刀柄，將尖銳的刀鋒送進對手的腋下，整個過程乾淨利落。
場外觀戰的法陣等人無一不目瞪口呆，對少年的刀技、專註度以及自身實力自心底產生一種敬佩之情。憑這兩招，已足夠讓他們明白，儘管南宮夜小他們一屆，但實力已超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燃魂刀剛切進孫彥亮的身體，帶出了一絲鮮血，但黑手隨即又消失了。
南宮夜止不住沖勢，身體歪歪扭扭地跌倒在地上，半天無法起身。在毫秒間他把動態視覺提升到百分之一百二十，加上紫電訣的節奏變化，帶給他太大的身體負擔。他似從海面中探出頭一般，死命喘着粗氣，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
當看清刀刃上的一點血跡，南宮夜的神情不見高興，他心中嘆道：還是不行嗎？已經把全部速度押在這一刀上，卻只能造成皮外傷。孫彥亮的虛實化境已臻極高境界，意念閃爍間便能夠從實體轉化為虛體。
“好小子！”孫彥亮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刀傷，忍不住贊道，言語暗含某種複雜的情緒，其中嫉妒的意味十分濃重。一個實力登峰造極的四星師，說要以兩招擊敗一個連二星師都算不上的小子，誰料自己不僅用了第三招，而且被對手擊傷。
“你在攻擊我的時候，必然是實體。如果我的刀足夠快，就可以在你的虛實化境露出破綻時，一刀擊敗你。”南宮夜站起身，微微喘息，“可惜我殺不了你，第三招只能是打平。”
“很好，分析得很到位。”孫彥亮的紅色眼瞳慢慢褪淡，逐漸現出藍色的冷酷狀態，“想要跟一個惡魔玩賭博，你就要提前想好輸贏的結局。如果你看不透我的隕炎所攻擊的方向及位置，你必然會被擊中，當真不怕死啊。你用命賭贏了這次賭局。”
他說著，看了南宮夜一眼：“你贏了，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我希望你能放過其他無辜的人。”南宮夜毫不猶豫、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說出口，“用我一個人的命，換其他人的命。”
“你是在乞求我嗎？”孫彥亮微笑道，“你一個人的命，能抵得上百萬智城之民？”
“處心積慮地把我引導到如今這個環境，對於你而言，其他人不過就是陪葬品。”南宮夜說道，“這世上可憐人很多，每個人都有很多時光去奮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他們跟你在某種程度上不也是同類人么？”
這個回答，讓孫彥亮沉默下來，藍色的眼瞳隱隱變為溫潤的黑色。
“南宮夜，難道你不會後悔嗎？你的道路被我操控，最終歸為黃泉冤魂，事到如今你還在為這些人說話，不覺得很諷刺？”
“我一直都在為變強、在為正義而努力。我並不是你操控的木偶傀儡，我學會了愛人，學會了被愛，這是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我也正因為此，來到了你的面前。”南宮夜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世間的風彷彿停滯了一般，只聽見孫彥亮紊亂的呼吸。
孫彥亮閉上眼，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在攪亂他的腦海......
許久，孫彥亮點了點頭。
“我可以答應你，放過雷震塔的捕靈師、靈警，還有你的朋友們，而你也將付出你的生命代價。”孫彥亮說道，在說到尾處時，他的聲音突然有些含混不清。
“真的嗎？”南宮夜說道，他難以置信孫彥亮竟會答應他的要求。他發現，自從孫彥亮從紅瞳狀態轉為黑瞳，殺氣和獸性幾乎消失，變成了一個帶有悲憫眼神的正常人。
孫彥亮點了點頭：“我會遵守承諾，實現你的願......”說到最後面時，孫彥亮的身體晃了晃，似有異變突生。
一股紅色能量從他的眼中冒出，血色的殺戮欲再次充斥他的腦海，隨風散出的殺氣讓南宮夜的身體站立不穩。
“怎麼又變成紅眼了？”南宮夜錯愕，突襲而來的狂風甚至將他整個人推倒，甚至邊緣地帶的眾多傀儡也被狂風卷上天空，落得肢解的下場。
隨着紅眼的光芒暴漲，孫彥亮的體內能量也達到峰值，呼吸間所散出的每一道能量波，都會讓地面產生裂痕。
一個吸收了眾人力量、處於暴怒狀態的四星師，一個喘氣都足以讓一個普通人當場死亡。
“笑話，天大的笑話！答應你的願望，你的狗屁願望？”孫彥亮的聲音怪異，如同換了一個人，“你不過是一顆棋子，一個人形傀儡，順延着我布好的棋路走到現在。你的死亡，他們的死亡早已是命中注定！你要我放過他們，你還大言不慚，傻傻地堅持自己的道路？真是太諷刺了。”
他的每一句話，如青銅巨鍾般沉悶，讓四周的氣場如海浪般翻騰，讓傀儡們紛紛倒地，連帶後頭的法陣等百人也站立不穩。
“傀儡......棋子......”南宮夜頂着狂風，艱難地站了起來，“就像剛才我賭贏了你，贏了你一招。難道你就不怕我會再贏你一次？”
“此刻，我不會是棋子，而是一名棋手。”南宮夜抹乾凈嘴角的血，“我會贏下這盤棋。”
“哈哈哈！”孫彥亮大笑數聲，“自不量力！看清你的身後，那些羸弱的一星二星級的夥伴，那些躺在地上離死亡只差一步的三星強者，還有那個奄奄一息的老太婆！誰能幫你贏下這盤棋局！沒有人！”
他如狂風怒吼，如猛龍咆哮，在整個智城回蕩。
他的聲音如霹靂驚雷，讓建築大樓的落地窗發生開裂，讓地下保護區的普通老百姓們瑟瑟發抖。
智城，抹上了一層血色陰影。今夜之後，數百萬的人，或許將會掩埋在廢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