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6.沐風
而他不知道，這一睡會是多少日子。
漫天的雪粉中，幾行深深淺淺的腳印蔓延開來，漸漸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百里音收回眸光。
“大哥，哥舒先生，我們回吧。”
哥舒雲煙看着她，“音音，我說過他會給你帶來麻煩。”
“你們的女兒么？倒是個很有趣的姑娘。你竟然也狠的下心，將生死鎖逼到她身上。”他似乎笑了，又似乎沒有。
百里音臉色一變，有些難堪：“哥舒先生！”
哥舒雲煙看着她，輕笑，也知曉她不願再提這件事，便就不提了。“她叫什麼？百里南虔還是……顧南虔？”
“哥舒先生，您逾越了。”
*
天塹峰之下的風雪漸漸微弱了，雖是冬日，在人間小鎮裏仍舊可以看見不少還掛着一身斑駁葉子的樹。
南虔摘下了大氅的帽子，那一圈毛絨絨的掃在脖頸間，有點癢酥酥的感覺。
她回頭，看着一直在身後不遠處亦步亦趨跟着的小狐狸，終於頓步，彎腰將它撈起來。
她安靜地斂了眸：“以後，你離開之前，要先告訴我。”這樣就不算拋棄了。
小狐狸眼睛晶晶亮的，兩隻小爪子緊緊地抓着她的衣裳，似乎生平她又反悔把它給扔了。
南虔感受着它在自己脖頸之間像一般的寵物一樣討好地撓了撓，忽然有點兒想笑，轉過頭問百里安，“安安，我們要去哪兒？”
百里安停下了腳步，抬頭望了望天，溫和而舒暢地一笑：“不知道。也許走到哪兒算哪兒吧。”
真奇怪，明明是幾個十多歲的孩子，離開了熟悉的環境，竟然一絲一毫悲傷不舍難過彷徨的情緒都沒有。
走得瀟瀟洒灑，就像生來應該行於旅途，居無定所。哪裏都不是家。
“去上庄吧。”司時淡淡開口：“聽說上庄烤肉一絕。”
南虔眼眸一亮，滿眼希冀地看向百里安。
百里安摸摸她的頭，“好。”然後微笑：“司時，帶路吧。”
司時：“……”驚才絕艷如在下豈會被區區帶路二字嚇住？“呵，你們都敢跟我走，我還怕帶錯路？”總之都是一起錯！
於是一路上都在問着路，走了一整天總算是……快到上庄了。
小鎮的人還算熱情，因為常年居住在天塹峰一帶，對於修行之人總是要更善意一些的，一見他們衣着異於常人，舉止不俗，也知曉他們約莫就是天塹峰上下來的了。
這讓他們的問路過程順利了許多。
誰來問路？南虔是不可能的，她一向不喜歡搭理人，脾氣壞得很，幾個一直寵着她的少年是不會強迫她的。而且她一個姑娘身，長得又特別特別好看，司年怎麼說來着，“要是有人覬覦小虔兒怎麼辦？”
而司月那種面癱貨，不鳴則已，一開口能毒死人的比南虔脾氣更不好的油鹽不進的傢伙……
“鄙人玉樹臨風瀟洒俊美天上地下舉世無雙的美男子，如何能出去拋頭露面？”司年很憂傷。
百里安微笑，你懂的。
最後，司時看着眾人，再看看南虔……
上庄確實是個“好地方”，看見沐風以及那一群紫剎面具以後，幾個少年暗暗咬牙切齒。
其實沐風沒招惹他們，但是他招惹南虔了！這比招惹他們更嚴重！
上庄的大街小巷都很香，是烤雞烤鴨烤魚烤豬蹄的香，在上庄的街頭走一走，唯一的感覺就是餓。
南虔眼巴巴地望着掌財政大權的百里安，“大哥……”
“喜歡什麼只管隨便拿，我們會付銀子。”百里安看着她這副模樣兒，突然想到百里落了。若是落落在的話……肯定也是這個樣子吧。
這兩個妹妹，別的都不像，就這一點，一模一樣！
百里落可不是安分的姑娘。他不相信，自家聰明的妹妹會乖乖的待在天塹峰。
司年司時司月三隻混蛋早就已經拿起一串烤全鴨……一邊吃得一身油膩，一邊兒打哈哈：“哎呀，那就謝謝百里大哥了！大哥趕緊把銀子掏出來吧，人家小本生意，要體諒體諒人家……”
百里安：“……”不就是走了個神么？請告訴他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聲大哥是喚到點子上了！想到以後在天塹峰里一向眼睛長在天上面的三個司字輩少年就要叫他大哥，百里安不由得舒坦了一點。沒事兒沒事兒，當大哥的嘛，總要出點兒血。
幾個人一路鬧着吃遍了三條大街，然後在一個茶館裏看見了那一群紫剎面具。
南虔眼眸一抬，視線在瞬間對上一雙晶晶亮的漂亮眼睛。
看慣了驚艷歲月的司時，見過了清靡絕色的夜夕，其實再看到沐風的時候，也不至於多訝異。
他眼睛其實比不上夜夕那樣好看得讓人窒息，也沒有司時的驚艷，但是卻很舒服。幾許風流，幾許輕易，算不上讓人如沐春風，但是至少不會讓人有不敢靠近的華麗。
他的眼睛裏有亮亮的光，在看見南虔的那一刻。
南虔手裏拿着烤串，油膩膩的，辣辣的，其實與她那樣乾淨的樣子不太符合。但是她吃得很香，辣得很滿足，殷色唇瓣上沾着辣椒油，不怎麼優雅，卻很高興的樣子。
“這位姑娘，四海八荒，天地遼闊，我們還能重逢，真是緣分！”沐風自來熟地跑過來搭訕。
南虔遲疑了一下，忽然笑了。
“你是沐風。”她說，“沐叔叔還欠我一頓烤豬蹄。”
沐風：“……丫！那老頭子都沒有烤豬蹄給我吃過，竟然還在外面欠賬！”他恨得牙痒痒。
“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烤豬蹄給你吃。”他很快笑起來，透過紫煞面具，一雙眼睛還是煜煜生輝。
百里安：“……”
司年：“……”
司月：“……”
司時：“……”
我們還在這裏，大叔您打哪兒來？十七歲的大叔，您一來就勾搭我們的小宮主，這樣真的會被打死的您知道么？烤豬蹄什麼的，您以為我們不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