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缺失的感情
當時爸爸很欣慰,也很擔心的提醒她,學醫很辛苦,責任很重大,等衝動勁過去,她就有點後悔了,尤其是當領了那麼多的書,又來參加這麼嚴格的軍訓,就更後悔了。
“化妝和整容有什麼好,我還是喜歡自然本色的人。”張凌不同意的說道,“把時間浪費在外表上多無聊。”
“每天花點時間,讓自己變美點有什麼問題?再說了,化妝也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是種良好的社交禮儀。”陸驚羽用卸妝水擦着口紅,說道。
“為什麼要取悅別人?而且化妝成本也高,咱們又不是日韓那種工作女性,必須要求化妝上班。”崔毛毛不這麼認為,這次贊同張凌的看法。
“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正在卸妝的陸驚羽,臉一板冷冷的問道,之前說香水味道的事就讓她很不爽了。
她儘管長得已經挺好看了,但還是要力求更完美,加上家裏條件還不錯,她的化妝袋裏全是一線產品,屬於那種不化妝不願出門的人。
“只是個人感受,和你沒關係。”崔毛毛不客氣的說道。
“我就是喜歡化妝,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樂趣,但我並不想取悅別人,我都是給自己看的。”肖萌平時素顏朝天的,但以前只要放假,就會在媽媽的化妝桌前把自己cos成各種漫畫美少女,在cosplay圈裏還小有名氣呢。
“我倒是認為不修邊幅的人很沒禮貌。”湯婷婷想打圓場,笑着說道,“不過大家審美和想法不一樣,有的國家就認為不化妝是對別人的不尊重,而且打扮精神點有什麼不好?”
“我就是討厭你們這種道德婊的說法,什麼對別人不尊重,什麼不化妝就是沒禮貌,什麼時候我的禮貌要被你們綁架?”張凌冷哼一聲,火藥味十足的說道,“還有的國家認為化妝的人就是蕩婦呢。”
“啪”!
陸驚羽將手裏的化妝水狠狠一放,眼神很不友好:“你什麼意思?”
“就事論事,我沒針對誰。只是現在經濟發展的太好,化妝品商的無良宣傳,有人還真的愚蠢認為不化妝就是沒禮貌,拿國外的那一套來綁架國內的女人們,都什麼年代了,還被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迷惑,太可笑了。”張凌本就直性子,也不怕得罪人,懟了回去。
肖萌眼見幾個同學因為化不化妝吵起來,有些自責自己提到整容化妝的事,不知該怎麼平息下來。
“《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裏曾有這樣一段文字。”一直沒說話在看書的季重陽,被他們吵的終於開口。
她的聲音在這幾個人拔高聲音爭吵中,格外的平靜,像火焰堆旁的一堆雪,清涼又舒服。
大家也難得見她開口,停下了爭吵,忍不住聽她往下說。
大多數人都沒聽過《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是什麼東西。
“每個文化都有它自豪之處,但每個文化都只不過是種特定的、由群眾發展出的生活風格,而且每個文化都會摧毀個人。它強迫每個人和其他人相似,強迫每個人有同樣的信仰系統,同樣的道德,同樣的禮儀——它降低了個人的獨特性。”季重陽不疾不徐,淡淡說道,“保持獨特性沒什麼不好,現在的社會很包容多樣,所以,只要自己開心就好,不必找什麼理由,成為更好的自己,也和外在的東西沒什麼關係。”
這番話說的大家都沉默下來,過了一會,肖萌才笑着說道:“說的對!這種事有什麼好爭的,喜歡就化,不喜歡就不化,個人自由。”
陸驚羽翻了個白眼,拿着卸妝水往衛生間走去。
季重陽低頭繼續看書,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心裏在嘆氣,真希望早點結束軍訓,回到校園,這樣至少可以去圖書館安靜一會了。
好在軍訓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臨別時,一群人對着教官哭的不能自己,從最初的痛苦,到現在的依依不捨,這種被錘鍊過的感情,讓這群新生對彼此都產生了羈絆,彷彿共同經歷過戰火的戰友。
連平日嚴厲的教官也被一群少男少女們感動的熱淚盈眶,大家坐在一起唱着歌,互道珍重,哭成了一團。
季重陽沒有像他們那樣,和教官抱着分別,她收拾好行李,站的遠遠的等校車,像一個路過這裏的陌生人。
她不喜歡哭聲和離別的聲音。
從小就聽過太多這樣的聲音,無論生離還是死別,她都麻木了。
在媽媽因為勞碌猝死時,她覺得自己的世界破碎了,可也沒有流淚,只是看着醫生護士們匆忙的奔跑、哭泣、不聽喊着媽媽的名字。
她站在手術室的門口,好像習慣了,習慣了大家的離開……
被再次遺棄的孤兒,從小感情就像缺失了,奶奶收留她的時候,媽媽的同事們曾建議帶她去做心理康復,打開她內心,將一份柔軟的感情重新放回去,可奶奶不同意,相信隨着成長和陪伴,她會變成一個強大獨立的人。
奶奶去世的時候,她也沒哭,靜靜的坐在奶奶床邊,靜靜的陪着她最後一程。
她好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對這世界的愛也充滿了懷疑,準確的是不信任,因為從小就在醫院裏看到了太多人生百態,那些情感在疾病和死亡面前,脆弱的不堪一擊……
沈寧靜悄悄的走到季重陽的身邊,不知從哪折了一枝剛開的桂花,輕輕插在她的背包上,陪她默默的站在部隊門口等待。
十月的桂花香,總令她想到一些憂傷的事。
奶奶是在十月將她帶回家,奶奶也是在金桂時節離開了她。
從孤獨落地,到有人陪伴,又再重回孤獨,都飄着桂花的香味。
學校的桂花樹也很多,陽光明媚的初秋,整個醫學院都飄着桂花香,沖淡了解剖室里福爾馬林的味道。
誰都沒想到第一堂解剖課,竟然是面對一群活蹦亂跳的青蛙直接上手解剖。
湯婷婷看着那群關在籠子裏的青蛙,已經要暈了,煞白着小臉拚命搖頭:“不行,我暈血……”
“大小姐,你暈血學什麼醫啊?”崔毛毛扶着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