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向來客庄
一聚東風入旅庄,寒梅漸謝報春忙。
欄杆易冷人難暖,抱酒江湖醉四方。
且說這流光易逝去,十數日光陰轉瞬即逝,正逢春節臨近,日短夜長,時光似乎也更快了。轉眼間就到了小年,這京城卻是熱鬧非凡:臨街商鋪,南北各色小食應有盡有;裁縫鋪里各色款式的新衣裳,琳琅滿目;來往形形色色的人,絡繹不絕;商販們臨街的吆喝,客商們討價還價聲音此起彼伏,再加上些許人家祭祀燃放的鞭炮聲音,到處洋溢着喜慶。沿街的行人,商販也把寬敞的大街塞得人滿滿的。
城西太白樓更是熱鬧非凡。這京城有句民謠如是說:飄香樓的廚子太白樓的酒,熏得你的口水不停地流。這飄香樓的菜是首屈一指的,而這太白樓的酒,那可是醇香十里。這兩家店對門而立,不少王公貴族們和商賈大財們,都喜歡坐在太白樓,喝着太白樓的酒,吃着飄香樓的菜,且成為了一種時髦。且看那太白樓門前的對聯兒就知曉了:上聯曰:聞香下馬,武二哥也醉。下聯曰:添酒上樓,李太白乃狂。再看看那飄香樓門前的一對兒對聯,上聯曰:油鹽醬醋,猛火調人間美味。下聯曰:煎炒烹炸,翻勺引四海賓朋。
這太白樓共三層,北望秦淮漿影。在二樓雅間兒,席禎南面而坐,喝着美酒,看着這繁華的都城,正出神時,那賀雄急匆匆地跑來,一邊坐下一邊滿嘴嘮叨:“哎呀,小友現在是越來越懂得生活了,這秦淮美景,這太白美酒,卻是忘了老哥哥我了,找你也忒不容易。”也不由分說,端起酒來自飲。席禎劍眉一挑,嘴角竟是邪魅的微笑:“老東西,你不是走了么?”
賀雄沒有回答,依然我行我素,狂飲數杯,揚天長嘆:“這才是神仙的日子喲,只是苦了那小娘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管,來客庄的酒,極是難喝。”
席禎聽完,立刻全身緊張,慌忙大聲問道:“你說的是不是晴妹,她到底怎樣了?她舅舅怎麼不管了?又怎麼扯上來客庄了?”
賀雄沒有管這一連串的問,只是一個勁兒自言自語道:“我是個苦命的人啊,沒有心上人也沒有個妹妹,連喝口酒都有人在身邊嘰嘰喳喳聒噪。一會兒天就黑了,這大晚上的,我又要去哪裏找酒喝?”
這沒邊兒的話,別人自是聽不懂,但是席禎卻是明明白白,不由地擺擺手,隨即從口袋中摸出一錠銀子丟在桌上道:“今天我請你喝酒了,我先告辭了。”也不多說,隨即轉身就離去。賀雄看着一桌子的酒菜,輕嘆一口氣,搖搖頭道:“唉!天意啊。”
這邊且說這來客庄,袁珙,邱烈,道衍正畢恭畢敬站在佛堂外,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過去,袁珙拱手,輕聲說道:“大人,主上所託之事,職等經過幾番詳查,已有眉目,前日跟大人所言之事,對我等亦有阻撓,好在那人已經離去,我等計劃數日之後就可以進行了。”
佛當中寂靜了一會兒,突然傳來了幾聲咳嗽的聲音,之後又是一陣似是尖銳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像是男子,又像是女子,讓人聽着及其不舒服。那聲音說道:“姚上師,咱可都知道你是主上的智囊,這麒麟會的事兒,主上可都是聽從了你的建議的,本以為能迅速找到那張圖,並且解決掉心中的大患,可如今……主上甚是不滿,要咱問候姚上師。”
這話傳出來,袁珙聽了臉上甚是不快,但又不敢發作,只是道衍上前一步說道:“是的,貧僧也知時不我待,只是那日,若非那席禎的突然出現,大事早已定了。”
“席禎?又是什麼人?”那雞公般的嗓子又道:“就是你說的那個韓三童的弟子嗎?”
“好教大人得知,那人似乎還是賀雄的什麼人。”邱烈趕緊上前一步,小聲說道。
“賀雄?”那聲音又說道:“那賀雄又算是什麼東西,手下敗將而已,沒想到堂堂烈火掌邱烈會懼怕賀雄?哈哈哈哈。”這笑聲傳來,讓聽的人不禁毛骨悚然。
幸而此時是夜晚,否則眾人定能瞧見邱烈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邱烈尷尬至極,心裏卻暗自罵道:“要不是為了將來,我堂堂邱烈,大好男兒,豈會於你等同流?”但是嘴上卻畢恭畢敬說道:“大人自是神勇無雙,既然大人來此,那我等盡可以沾大人的光,成就大事。”
“哈哈哈哈”這佛堂內笑聲不絕,只是這笑聲甚是詭異,聽者也不禁發寒,毛骨悚然。“想要成就大事,還是要靠自己。不過你們說的那個人,可能已經來了。”
三人聽罷,方曉有人闖庄,各自仔細一聽,都不約而同望向屋頂,異口同聲喝道:“什麼人,既然敢夜闖來客庄,為什麼卻要鬼鬼祟祟,不敢現身?”
席禎情知已然藏不住了,從屋頂一躍來到地面,邱烈,袁珙,道衍迅速將他品字形包圍其中。席禎表面依然無所畏懼,內心卻是異常緊張,內息運轉,問向袁珙:“袁莊主,我初次見你之時,以為你是個忠厚之人,難道你這來客庄的來客,都是抓來的么?”
邱烈嘿嘿一笑,陰測測地說道:“席少俠說的是我那關姓的小侄女兒吧,我們這些做叔伯的,眼見我那小侄女兒異鄉他人屋檐下,孤苦伶仃,遂接來一起過春節,享受天倫之樂。”
那袁珙一陣苦笑,心裏不停罵道:“邱烈你個王八蛋,那關家女娃兒又不是我等侄女,自己恐怕不敵,卻要把我們扯上,真不要臉。”
道衍卻是悠然自得,緩緩說道:“席少俠,你的人呢?都一起出來吧,我等三人若對你出手,難免對你不公平,你可以讓你的幫手一起來。”道衍這話卻是極其狠辣,明着是不想占席禎便宜,實則是在打聽虛實。
席禎不以為意,依然朗聲道:“我只是個江湖上的孤魂野鬼,沒有人與我這孤魂野鬼為伍,我有自知之明,我也沒有狂妄到以一敵三的地步,各位都是江湖前輩,自然會讓晚輩覺得公平,否則江湖上傳出去,總是不好聽的。”
席禎這一句話,三人着實吃驚不少,好在江湖經驗豐富,沉默片刻,道衍沉聲道:“年輕人,江湖晚輩當自愛,袁莊主是個樂善好施的人,喜交江湖豪傑,貧僧願與少俠交個朋友,如此少俠也不必自稱是孤魂野鬼了。”
“哈哈”席禎突然狂笑道:“晚輩不才,少讀詩書,亦知道不同不相為謀,大師就不必強為了,大師即名廣孝,道衍,應廣傳仁孝忠節,使道有延續,今奈何為虎作倀?難道出家人亦如是乎?”
這道衍被嗆,臉上煞是難堪,但轉念一想,這人何時知道我的底細?難不成此人已經知道全部?於是跟袁珙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裏想道:“既然知我底細,看來今日是留你不得了。”想到此,便沉聲說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既如此,上次我們未分勝負,今日且讓貧僧再次領教少俠的武當絕學。”
言畢雙掌一錯,挾裹呼呼掌風,朝席禎當胸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