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赴約
麓水旁，官道之上，一輛馬車緩緩而行，馬車外面坐着趕車的車夫，還有一位年紀不大的書童，而馬車內不時地傳出一陣陣的讀書聲。
大概半個時辰后，馬車使進了長寧鎮，這長寧鎮全鎮五百多戶，三千多口人都是姓陳，現在全鎮基本上是以陳羿所在的陳家為首，因此外人冠以長寧陳氏稱呼。
長寧鎮是麓山縣幾個大型陳氏宗族的居住地之一，雖然同是一個宗族，但是也分成三個等級，第一個等級就是擁有大量土地的鄉紳地主，第二就是擁有足夠自家土地的富戶，最後就是沒有土地，只能幫助別人種田的田佣。
土地是古人安身立本之基，長寧鎮附近的大部分良田，都屬長寧陳氏，所謂良田，第一靠近水源，就算是乾旱年月也有足夠的水源灌溉，第二就是遠離山林，沒有蟲獸禍害莊家，良田是糧食收成的保證。
因此！說長寧陳氏主宰長寧鎮三千多口人的命運也不為過，就算其他幾位鄉紳地主和為數不少富戶，都要仰長寧陳氏的鼻息過活，水道維護、防盜防災、稅收勞役等等都需要長寧陳氏牽頭。
“綠茵如海，阡陌交通，雞鳴狗叫，一片祥和氣息，二哥經常對大哥的武夫身份表示不屑，自命高人一等，卻不知家族田產在大哥的打理之下，蒸蒸日上。”陳寄文看着祥和的鎮子和無邊的田野，不由地感嘆道。
“大少爺剛剛接手田產時，有幾個仗着族叔輩分的管事欺上滿下，卻被大少爺直接杖斃，接着有幾個族老看不慣大少爺濃烈的手段，聯合起來給大少爺鬧亂子，為首的族老在一次外出后，就再也沒有回來，自此之後，長寧鎮上下，再也沒有人敢觸碰大少爺的虎鬚。”車夫聽到三少爺的感慨，於是開口說道。
陳寄文頓時沉默了起來，好一陣子，當馬車來到了陳家祖宅時，看着滿是歲月痕迹的牌匾，他才緩緩地自語說道“當時大哥好像才十一歲多！”
陳寄文安頓好后，就主動拜見陳羿，兩兄弟的感情還是不錯，因為陳羿的影響，陳寄文也有習武，只不過他的主要精力是讀書，因此他的武藝不怎麼，但是身體卻頗為地健壯。
“長兄！此後我會在祖宅讀書，此外父親不日前收到爺爺的家書，說爺爺到了卸任的年紀，不久後會辭官告老還鄉，估計爺爺會在祖宅住，因此父親讓你命人修葺一番主院。”
“我知道了。”陳羿微微點頭道。
陳寄文看了一眼陳羿，欲言又止，最後咬了咬牙，道“爺爺跟二哥是同一類人，是純粹的文人，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一句話，而我陳家算是書香世家，唯獨出了大哥你這個武人，以前爺爺就對你甚為不喜，認為你敗壞門風，只是他在他鄉為官，牧民一方，管不到你，此時爺爺告老還鄉，大哥你……”
“行了！我知道怎麼做，你不用擔心，你來祖宅居住是父親的意思吧？是怕爺爺為難我，讓你在這裏周旋幾分？”陳羿嘆息了一口氣，知道陳寄文的意思。
“大哥知道怎麼做就好！”陳寄文雖然如此說道，但是他臉上的憂色不減，他擔心陳羿，更加擔心的還是那位極少見面的爺爺。
“習武之人血氣方剛，而大哥的手段更是血腥冷酷，我和父親怕的是，大哥你受不了爺爺的氣，對爺爺出手，做出弒親的惡行，那麼陳家很可能因此而敗落。”看了一眼陳羿龐大的身型，陳寄文心裏暗暗地想到。
陳士元和陳寄文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陳羿自小就搬出來居住，這五六年來生疏了不少，對陳羿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掌權時表現出血腥冷酷的一面，要知道當時陳羿的年紀才十一歲。
實質上，就連陳士元心裏對陳羿也有幾分畏懼。
對於陳寄文的心思，陳羿沒有多想，因為明天就是和浮塵道人約定的時間，他對即將出現的焊魁有幾分期待，因此和陳寄文見面后就養精蓄銳早早休息。
…………
第二天黎明前，天色還一片漆黑，一匹快馬點着火把離開了長寧鎮，在官道急行半個小時，轉出官道走進一條延伸入山的山道。
此行，只是陳羿一人，他並沒有帶家丁隨從。
不久后，天氣明亮了起來，群山之間，向陽面，是層層疊疊的梯間田，綠苗悠悠，不少的稻草人聳立在田間，霧氣繚繞，遠處山林更是被霧氣掩埋。
在那山腳位置，有一個山村，黃泥磚砌牆，黑瓦為頂，粗木和岩石堆砌而成的圍牆，數十道炊煙升起。
這山村看起來十分平常，沒有什麼特別。
陳羿騎着馬緩緩地走入山村，就有一位青壯上來給陳羿牽馬，並且把他引進山村中心的一座村屋。
一路過來，陳羿發現兩邊的村屋有不少村民用好奇畏懼的目光打量他，對此他也不在意。
古人身高普遍不高，村屋更是矮小，山村中央的村屋雖然是這裏最好的，但是門戶還不夠陳羿高。
陳羿站在門前，魁梧的身型如山一般，把所有的光線遮擋住，令得村屋內陷入一片漆黑。
漆黑之中，唯一引起陳羿注意的是黑暗中一雙明亮的眼睛，他不禁地暗暗留意起來。
隨後，陳羿彎下腰微微側身走了進去，他沒有堵在門前，屋內的光線好了一些，由於沒有適合的凳椅，於是解下披風，鋪在地上盤坐了起來。
屋內只是多了一人，但是屋內的氣氛卻隱隱有幾分壓抑，光線也被遮擋了一部分，沒有剛才明亮。
陳羿在暗暗打量着，屋內除了浮塵道長之外，還有一人，是一個矮小丑老頭，陳羿注意到他身後放着一把實心鐵杖，還有他的衣服之下，穿着一件銅絲柔綱編製而成的鐵布衫。
在陳羿打量小老頭的同時，小老頭也在打量他，他的身型古來少有，雄偉如山，還真的嚇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