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進宮
()要從這裏逃脫只得利用那少年。
“媽媽，快把他帶到我房裏吧。”凌子清對着老鴇淺淺一笑。心理學家說笑容能讓人放鬆警惕，雖然她功夫沒到家，但還是勉強一試吧。
幾個姑娘將少年簇擁着進了房，又退了出去。老鴇在門口站了會兒，看了凌子清一眼就把門關上了。
凌子清看了眼坐在床沿的少年，直接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小子，喝茶嗎？”也不期望他能回答，一仰脖子杯子也就見了底。那老鴇關門前看她的眼神，讓她有些不安，還是晚點再逃為上。
“鄙人家中已有妻室，剛剛競價不過是出於玩樂之心，未免她擔心，我還是先行離開為好。”
“噗——”凌子清將茶噴出，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少年，“你不過才十四五歲，怎麼就娶了親？”見少年起身要走，凌子清又擋住他去路，這才注意到，少年比她還要高出半個頭。如此近的距離，剛好能清楚地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和明亮的眸子。
“這不足為奇。”少年將手背於身後，玄青色的衣袍在燭光映襯下泛着清冷的光。凌子清撇撇嘴，十四五歲的少年裝得那麼老氣橫秋，有什麼意思？這個年代的人，八成都是如此。
“給我聽好了，”凌子清拔下發簪，反手貼在少年的脖子上，“我對你這個小孩子也沒什麼興趣，你幫我逃出這裏。”雖然她沒想傷害人，但嚇嚇人總可以吧。
“我為什麼要幫你？”少年垂眸，唇上有了一絲弧度，似是在譏笑那支沒什麼殺傷力的木簪子。
“不幫我，我……我就殺了你……”凌子清拿簪子的手有點抖，心裏犯着嘀咕，看他的表情，怎麼像是自己被挾持？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着緊身黑衣的男子側身而入，又將門關上。兩人耳語一番后一同將視線轉移到凌子清身上。
“人已經走了，這個姑娘怎麼辦？”黑衣男子向少年請示。
“幹嘛？”凌子清將身上的衣服扯了扯，只覺得額角微微地發痛。
從紅鶯樓出來，已是深夜，露氣寒重。凌子清雙手抱着肩跟在兩人身後。月光從茂密的枝椏穿過，在她臉上留下班駁數點。少年回頭注意到她，示意黑衣男子給凌子清披了件外衣。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原本她是打算將少年打暈，換了他的衣裳喬裝出來。沒想到少年直接從老鴇那花重金把她給贖了出來。
“你打算跟多久？”少年停下腳步，回頭看凌子清，眼裏噙了一絲笑意。
凌子清一言不發，眼下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裏，只是跟着這個少年。他救過自己，又是自己在漢朝唯一認識的人。
“若是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她想要回家，他能幫她嗎？凌子清用手扶着額角，皺起眉頭，攸地眼睛一亮，“你能幫我進宮嗎？”要是那玉佩真是皇上佩帶過的物品，進宮也許能找到它，到時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少年劍眉一挑，“為什麼？”
“我……”不能說實話……對了，這個時代的女人進宮是為了什麼？凌子清作嬌羞狀，輕輕地低下頭，“我想接近皇上。”
“哼，貪慕虛榮的女人……”少年朝前方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薄霧籠着他俊秀的臉，不知那上面是什麼表情，“好，我幫你。”
凌子清低着頭跟在眾多家人子的後頭，聽着李舍人介紹自己將要入住的地方——永巷。自己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那乳臭小子真能幫自己進宮，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又為什麼要幫她進宮？
有風微微拂過，揚起她些許髮絲。藉著用手把髮絲夾在耳後的動作，凌子清順帶瞄了一眼和自己一樣走在最後的家人子：她的肌膚吹彈可破，修長的睫毛薄如蟬翼，口若含朱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頭上精緻的飾物，那是個鏤空蝴蝶樣的金步搖，中間鑲嵌了一顆黑珍珠，垂下來的墜子隨着步伐輕輕敲着她的耳垂。
怎麼人家就能聚精會神地聽那李公公講話？凌子清打了個呵欠，漸漸有了困意。那李舍人怎麼聽怎麼像是導遊在介紹旅遊景點。她比較想知道的是皇帝住在哪，這樣她就能早日找到玉佩，快些回去了。
“哎，”身子被人用手肘輕撞了一下，回過頭，是旁邊的家人子，她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李公公提到你了。”
“什麼？”凌子清也用同樣輕的聲音回應。
“既然進了宮做了家人子，就要守規矩，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決不能像她那樣不顧形象，還整日靡靡不振。”李舍人尖細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比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還噁心。
打個呵欠就能拿來做反面教材？凌子清撇撇嘴，順帶給了他一個白眼。
“呵呵。”旁邊的家人子用絲帕掩嘴輕笑着，“還好李舍人沒看見你翻白眼。”
之前的那位家人子姓竇，名漪房。二人被一同分配到月華閣，李公公臨走時竇漪房往他那塞了幾件細軟，算是孝敬他的。
“竇漪房？好熟悉的名字。”凌子清躺在軟塌上，不知不覺念起竇漪房的名字來。不知是在哪裏聽過，也許是史上留名的人物，漢朝……姓竇的女人……
“子清，你在嘀咕些什麼呢？”竇漪房坐在床上，整理着行李包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凌子清的思維。
“沒什麼，你說永巷裏住着的都是哪些人？”凌子清隨便扯了個話題。
竇漪房整理包裹的動作稍微停滯了一下，她偏頭想了一會兒，卻不馬上回答，只是低頭繼續手頭上的活兒。凌子清被這突然的安靜咽住，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現在也說不出口了。
“有一些是舍人，還有，宮裏的女人差不多都住在這永巷了吧。”竇漪房從一個包里拿出木盒，往凌子清的方向走來，“有些一輩子見不到皇上，有些享盡榮寵，到最後境況卻比進了冷宮還要凄涼。我從家裏帶來的一些點心，你嘗嘗。”竇漪房將木盒子遞到凌子清面前。
盒裏是精心擺放過的綠豆糕，凌子清不忍打亂，只小心地挑了旁邊的一塊。
“不用那麼拘謹的，”竇漪房甜甜一笑，“要是你喜歡，這些都給你。”她將木盒子蓋上，直接放置到凌子清的床頭。
不知道她是否是真的對自己好。凌子清嚼着糕點，默默想着。不管怎樣，總歸是室友，也算是自己在這個宮裏唯一能相互依靠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