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8章由比濱家的最後機會
聖人不允許關東提前動員，上杉武田兩家便給上杉義景與武田義信準備了一千三百名側近旗本。
這裏的旗本可不是德川八万旗本的那種虛名，不是那種給主君看門養狗都能算旗本的太平年代。
上杉武田兩家給少主配備的旗本，那是真正武裝到牙齒的精銳，十里挑一的亂世精英。
如果這都不算動員，什麼算動員呢？
可就算聖人知道這兩家是在鑽空子，那又能怎麼樣。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當爹的為了政治因素不得不把她們推上戰場，但心裏難道真的一點不擔心不愧疚嗎？
武田信玄找到了一個好角度，做成了一件誰都不好多說的事。
而就在上杉武田兩家偷雞成功的同時，由比濱家中也發生了一場爭論。
———
多聞山城，由比濱宅，後院裏忽然傳出一聲尖叫。
“我不同意！”
室內，由比濱結衣淚眼婆娑看着半澤直義，懷裏抱着一臉無奈的由比濱糰子，母親熊大的懷抱令她有些令人窒息。
半澤直義不理由比濱結衣的反對，徑直看着小糰子，肅然問道。
“你想不想和你的大姐二姐一起去打壞人？”
由比濱糰子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點頭道。
“我想去！”
性子柔弱的由比濱結衣生出了一個膽大包天的孩子，小糰子自幼就是多聞山城小霸王，聰明強壯愛鬧事。
唯一一次吃癟，那是上杉義景初來乍到，拿小糰子立威而揍服。
可孩子之間的關係遠遠比成年人更簡單，小糰子服氣這個厲害的二姐，上杉義景也願意照顧這識時務的三妹，雙方現在是姐友妹恭。
這次聖人替上杉義景元服，讓武田義信與上杉義景出去打仗，小糰子心裏其實是羨慕的不得了。
哪個熊孩子心裏沒有一個馳騁疆場的英雌夢呢，這時候半澤直義問起小糰子願不願意一起去，她當然是願意的，只是她親媽不樂意。
由比濱結衣此刻冷着臉，可能是生平第一次給半澤直義臉色看，冷冷說道。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們想都不要想！”
半澤直義冷靜看向激動的由比濱結衣，淡然道。
“所以你想給小糰子的未來是怎麼樣？和你一樣被庇護在聖人羽翼之下？遇到點事就哭哭啼啼找聖人做主？
你窩囊了一輩子，也想讓你的女兒和你一樣，一輩子仰人鼻息的活着嗎？”
半澤直義的話讓由比濱結衣忍不住顫抖，由比濱家雖然勢弱，但終究是聖人欽定的斯波神裔一脈。
外人就算再看不起由比濱結衣，見面也得行禮，喊一聲殿下。
哪有像半澤直義這樣直言不諱，刀刀戳人肺管子。
可偏偏由比濱結衣就吃這套，她這輩子活的是稀里糊塗，唯一辦好的只有三件事。
稀里糊塗被聖人睡了，稀里糊塗生下了小糰子，稀里糊塗救了半澤直義的命。
所以說嘛，人的一生，選擇比努力更重要，只要關鍵的幾件事做好，一輩子稀里糊塗也不是不行。
但由比濱結衣可以稀里糊塗，半澤直義卻不行。
聖人對她的期待，由比濱結衣對她的信任，小糰子對她的依賴，讓半澤直義這位硬娘子被情義所困，只能給由比濱家當牛做馬。
看着不啃聲的由比濱結衣，半澤直義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個沒用的老姐妹，嘆息一聲，柔聲說道。
“天下一統就在眼前，與一條秀吉一戰很可能是亂世的最後一戰。
從此天下太平，秩序井然，天下武家各歸其職，再沒有大的機會改變家族命運。
天朝有雲，亂世出英雄。
由比濱家在亂世里有過什麼成就嗎？什麼都沒有。
聖人的寵幸不能讓由比濱家成為令人尊重的名門，世代傳承的家業需要實打實的功績。
由比濱結衣，你準備給小糰子留下什麼？廉政眾筆頭的位置？斯波聯儲的一席？這些東西能夠保證小糰子的未來嗎？
最後一戰就在眼前，等一條秀吉戰敗之後，聖人必然要大封諸侯前往西國，鎮壓地方，這是由比濱家最後的機會。”
由比濱結衣知道半澤直義說得在理，但她就是擔心孩子，那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她咬咬牙，說道。
“那也不能讓小糰子去呀，她才十一歲，她還小，不如由我去吧？”
由比濱結衣這句話讓半澤直義與小糰子同時翻起白眼，實在是無話可說。
半澤直義嘆道。
“天下一統，那是涉及十幾萬人的大合戰，由比濱家有這個家底摻和嗎？
換句話說，你手裏有幾個兵，由比濱家死得起幾個人，能在戰場上發揮多大作用，拿回多少軍功？”
小糰子也聽不下去母親的弱智言論，掙脫開母親的懷抱，對着母親伏地叩首道。
“天朝有雲，打虎親姐妹，上陣母女兵。
母親大人，我已經長大了，可以為父親母親分憂，跟着姐姐們去博取我自己的功業。
我願聽乾媽的話，去試一試。”
由比濱結衣看着這一大一小，心裏還是糾結，弱弱說道。
“我不行，由比濱家不行，小糰子自己就行嗎？”
半澤直義斬釘截鐵道。
“小糰子可以。
我會請聖人為小糰子元服，讓她追隨大殿下二殿下出陣。
斯波神裔團結一心，三姐妹其利斷金，這是振奮人心的大好事，聖人也會大悅。
所以，只要小糰子跟着姐姐們出陣，由比濱家就已經贏了。
至於打仗，小妹妹對姐姐們有情義，姐姐們難道就沒有照顧妹妹的心思？
我雖然不知道上杉武田兩家會如何看待聖人把大殿下二殿下推上戰場的舉動，但我敢確定，上杉武田兩家絕不敢讓兩位殿下出事。
小糰子是由比濱家的命根子，大殿下二殿下難道就不是上杉武田兩家的心頭肉嗎？
只要緊緊跟着兩位姐姐，小糰子就不會有危險，而她在戰場上待的每一天，日後都是由比濱家延續家業的資本。
由比濱家與上杉武田兩家有了戰場上共同浴血造就的情義，大殿下二殿下也不會忘了毅然追隨她們上陣，與她們並肩作戰的小妹妹。
未來的斯波天下，上杉家的二殿下必是天下之主，武田家的大殿下也會擔當重任。
戰後，不管聖人把由比濱家分封在哪裏。
只要大殿下二殿下念着小糰子的情義，只要上杉武田兩家認可這份戰場上血的友誼，由比濱家的基石就會穩如泰山。
此乃百年大計，值得小糰子去拼一拼。”
半澤直義把話說到這份上，由比濱結衣亦是無言以對。
她望着小糰子，小糰子眼中正閃爍着躍躍欲試的期待，她最終閉上眼，嘆了口氣，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