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7章世上只有媽媽好
看上杉景勝被嚇得面無血色，上杉謙信滿意的點點頭，說道。
“我有一件事拜託你。”
上杉景勝伏地叩首，聲音打顫說道。
“殿下有事儘管吩咐，拜託一詞萬不敢當。”
上杉謙信和顏悅色道。
“你我是姨侄，何必如此見外，姨母今日卻有一事相求。
前幾日，聖人為深雪主持了元服儀式，元服名為上杉義景，我尋思着那孩子既然已經成年，也該有屬於自己的旗本眾在麾下聽命。
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上杉景勝點頭如搗蒜。
“殿下說的是，深雪妹妹，不，義景殿下自幼是聰慧過人，文武雙全，如今由聖人親自元服，未來前途必無可限量，侄為上杉家運賀。”
上杉謙信笑帶深意，二度將上杉景勝扶起，說道。
“那孩子年紀尚小，許多事情都不懂，還需要一門同親多加幫襯。
我有意遣一隊忠誠之士前往近畿，充作她的旗本眾，只是領頭之人要聰慧，有武勇，更得和我們上杉家是一條心。”
得到如此暗示，上杉景勝要是還不明白上杉謙信是什麼意思，她這些年算是白活了。
上杉景勝立即跪地懇求道。
“如若殿下不棄，侄女願意率領旗本前往近畿，追隨義景殿下鞍前馬後，甘受驅使，萬死不辭。”
上杉謙信大喜，三度將上杉景勝扶起，正色道。
“很好，我立即挑選家中精銳姬武士八百，讓她們前來春日山城報道匯合。
這幾日你就住在春日山城，等人都到齊了，馬上出發。
直江津那邊我會安排好快船，沿途也會有後勤接應，你只需要帶着人迅速穿越北陸道，前往京都，與義景匯合。
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保證義景的安全，就算天塌了下來，她也不能有事。
明白了嗎？”
上杉謙信一句句話連珠炮一般轟出來，聽得上杉景勝嘴巴越張越大，到最後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八百側近旗本？全部是精銳姬武士？這到底算護衛還是算軍隊？
要知道島國武家還是封建領主，動員能力並不強，一萬石動員二百多人，其中的姬武士不過四五十人。
理論上，上杉領地的百萬動員力在正常動員的情況下，也就能拉出五六千姬武士而已。
上杉謙信竟然直接丟出八百精銳姬武士給上杉義景當旗本，這基本上算是空前絕後的龐大護衛了。
有這八百人在，別說保護上杉義景，如果放在之前亂世爭霸，都足夠打下一方領地，自稱諸侯了。
上杉景勝還不知近畿發生了什麼事，但怎麼聽都覺得不對勁，她下意識看向跪在旁邊的直江兼續。
直江兼續卻是苦笑連連，不敢插嘴。
八百側近旗本，全是武裝到牙齒的精銳姬武士，這要是放在平日裏，聖人根本不可能答應，她們連多聞山城的城門都接近不了。
但放在今時今日，卻是神來之筆。
誰說上杉謙信是莽婦一個，不通政治，她明明就很懂得玩嘛。
聖人嚴令關東不許提前動員，那麼上杉謙信就給元服成人的女兒派些側近，旗本，護衛，這符合武家的規矩，旁人也不好說什麼。
就是。。人數稍微多了一點，聖人出門溜達，隨行的同心眾護衛也沒有八百人這麼多呀。
這麼大幫精銳橫穿北陸道，進入近畿，放在平日裏自然會掀起軒然大波，沿途武家都得關門自守，瑟瑟發抖，唯恐是假道伐虢之計。
可在今日。。面對上杉謙信的舐犢情深，聖人都得閉嘴，假裝很正常，沒情況。
上杉謙信已經耐着性子打擦邊球了，聖人如果連派點旗本的事都不同意，上杉謙信就真要發飆了。
拍拍神色不定的上杉景勝的肩膀，上杉謙信回頭看向還跪着的直江兼續，淡淡說道。
“你明白了嗎？”
“臣明白了。”
“明白就滾蛋，回去告訴家裏愛瞎操心的老王八蛋們，我不傻，我知道怎麼做才是對女兒最好。
但也讓她們給我搞清楚了，誰才是上杉家的主人。
天朝有雲，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
明明知道義景危險，她們卻只知道拽着我的袖子，一點不想着替我出主意，幫幫義景。
去告訴她們，老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若是她們還有腦子，速速派各家精銳姬武士前來春日山城，由我挑選旗本前往近畿追隨義景。
如果還有敢裝傻的，就別怪我上杉謙信翻臉無情，秋後算賬了。”
“嗨，臣下一定把殿下的話帶到各家，讓她們明白殿下的苦心。”
“滾吧。”
———
越后春日山城中雞飛狗跳，因為家督的一己之見，全家上下全部發動起來，不是動員，更似動員。
家臣團各家紛紛派遣家中精英子弟，前來春日山城交由上杉謙信選拔。
自古功高不過救駕，上杉義景已經是聖人欽點的繼承人，能夠追隨上杉義景參與天下一統的最後一戰，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武家從來不怕死人，只怕死得沒有價值。
只要不違逆聖人不準提前動員的聖意，上杉家臣團非常樂意派遣家中精英，為未來的天下之主流血犧牲，為自家爭取功勛與榮耀。
事實上，且因為時間緊迫，許多遠處的武家都沒能趕上這個大好事，遲來的姬武士無不捶胸頓足。
而上杉景勝已經帶着八百上杉精銳登上快船，一日千里通過北陸道海運，前往近畿京都。
在此同時，多聞山城的斯波義銀還不知道上杉謙信的放肆之舉，而即將同上杉義景一同出征的武田義信，也在自己的院落整理行囊。
———
看着高坂昌信一樣樣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入自己行囊，嘴上還不停囑咐着各樣東西的用途，武田義信一邊點頭，一邊心裏充滿溫暖。
自從幼年離開武田信玄，來到近畿生活，這些年都是高坂昌信照顧着武田義信，兩人的關係不是母女，卻更勝母女。
高坂昌信無家無女，她的一生都在愛着三個人，武田信玄，斯波義銀，以及兩人的孩子武田義信。
對於武田義信而言，高坂昌信是比遠方武田信玄更具象的母親。
看高坂昌信忙個不停，武田義信寬慰道。
“您放心吧，我這次去是以同心眾外派之首的身份指揮，安全上不會有問題，生活上也不會困難。”
高坂昌信疊着行囊，語氣淡然說道。
“戰爭，從來沒有絕對的安全。
你這種話只能騙騙那些無知的夫男，我年少就追隨你母親上陣廝殺，也算是武田家一代名將，你拿這些話來誆我，是不是覺得我傻？”
武田義信一時感慨。
“武田家一代名將，卻因為我，不得不待在近畿虛度年華，您就沒有後悔過嗎？”
高坂昌信此刻已經紮好包裹，看向武田義信，認真道。
“我感到很幸福，我無法想像，如果我的人生中沒有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武田義信一陣感動，低聲道。
“小媽。。”
高坂昌信卻無意繼續讓她感動下去，因為時間緊迫，大隊人馬很快就要出發，她還有事要告訴武田義信。
“跟我過來。”
武田義信不明所以跟在高坂昌信身後，走入庭院。
盛夏之際，院中陽光明媚，無數擦亮的鎧甲倒映陽光，閃得武田義信忍不住眯眼。
“小媽。。這是。。”
高坂昌信低聲說道。
“從去年開始，你母親就以各種名義向近畿輸送人員，前後送來精銳姬武士五百餘人，以各種身份雌伏于山城，大和，近江三國。
我已經用你母親的印信將她們全部召集起來，這裏是五十三人，其餘人等會在上洛沿途與我匯合，在之後的戰事中保護你的安全。”
武田義信聽得頭皮發麻，她親媽武田信玄真是膽大包天，竟敢暗中往近畿之地塞人，還塞到了多聞山城城下。
這事可大可小，涉及中樞安全穩定，井伊直政知道一定會發飆。
五百餘精銳暗中藏匿，有心算無心之間足夠鬧出天大的事。
可此時，武田義信卻注意到另一件事，開口問道。
“小媽，你也要隨我去伏見城嗎？那你還替我整理行囊？”
高坂昌信嗤之以鼻。
“我去，你也得整理行囊呀。
我很擔心你，但這事不是我個人的意思，而是你母親的命令。”
看着庭院中殺氣騰騰的全甲姬武士，武田義信皺眉道。
“五百人的護衛隊。。是不是有點太過了。。父親大人那邊該怎麼解釋。。”
高坂昌信嘴角一抽，似乎在忍耐什麼好笑的事。
“你放心，五百人不算多，別超過八百人就行，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呢。”
武田義信不明所以，一臉迷茫看着高坂昌信。
上杉謙信為何變得這麼油滑，忽然學會了打擦邊球，搞了八百護衛上洛保護女兒？那是武田信玄在背後給她支招呢。
玩弄規則，搞盤外招，這可是武田信玄的強項，有了上杉家八百護衛珠玉在前，聖人就算想生氣，也發泄不到武田家這五百人頭上。
上杉謙信，真好使呀。
所以說，世上只有爸爸好都是騙人的，只有親媽才是真好。